第19章 构陷林杰
原来，当马宝驹安排李飞和另一名心腹将霍雷抬上救护车，风驰电掣驶向市立医院时，他们都认为霍雷已身中剧毒，很快便会中毒身亡，也许没到市立医院就已魂飞魄散，因而李飞两人对霍雷没有任何戒备，任由霍雷在担架上呻吟喊叫，两人靠在车座上，不管不问，悠闲地闭着眼睛假寐着，只要等到了市立医院，医院那边已作好准备，等医生开具霍雷死于突发疾病的死亡证明，他们就将霍雷拉到火葬场，一烧了之，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霍雷这人，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除了所有罪证和隐患。
汉南市看守所位于汉南市郊区，距离市立医院有半个小时车程。
躺在担架上故作痛苦呻吟的霍雷，一边喊叫着，蜷缩着身子，一边冷眼偷偷地观察着李飞两人，见两人正毫无警惕地闭目养神，心中暗自窃喜，他稍稍抬起身子，瞄了瞄窗外，窗外两边均是无人山地，霍雷见正是时机，突然从担架上一跃而起，趁李飞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两人的脖颈要害，举拳猛击，几声哀嚎之后，李飞两人就像两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昏厥在座位上。
开车司机听到响声，忙回头一看，顿时慌了手脚，车子一头撞到路旁的小山坡上，熄了火，霍雷三下五除二将李飞两人击昏，这时已冲到司机身后，强壮的手臂往司机脖子上奋力一圈一勒，司机顿时也昏倒过去，司机不是正式干警，穿着一件黑色t恤，霍雷将身上囚服脱下，换上司机的t恤。解决了车上3人，霍雷马上打开车门，跳下车子，拍了拍刚换上的t恤，从容地向山边一条小路跑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建国和王军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赶到邱家旺的豪华别墅。
邱家旺的脸黑得像墨炭似的，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在沈建国和王军两人脸上，那神情仿佛想将两人吞噬咬碎一般。
“你们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现在好了，这么久了，连何凌风的鬼影都没见着，现在又多了一个霍雷，你们说说，嗯，怎么办？该怎么办？”邱家旺一只手用力敲打着茶几，发出“啪啪”的脆响，敲得沈建国和王军两人心脏“砰砰”直跳，遍体生凉，胆战心惊！
王军属于“圈子”外围人员，一年难得见到邱家旺一面，沈建国则是其核心人物，经常和其他核心人物一起商讨大事，聆听老大邱家旺的教诲，但从来没看到他发如此大火，两人不敢就座，直愣愣地呆立着，一时不知所措，端的是惊恐万分。
见到两人那般熊样，邱家旺心中又是一阵大火，他“腾”地站起身子，在两人面前走来走去，心中焦躁不安。
“沈建国，你是个老公安，是个领导，你说！”邱家旺怒瞪了沈建国一眼。
沈建国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从恍惚中猛地惊醒过来，想了又想，吞吞吐吐地说道：“老大，今天这事我，我，我觉得很是蹊跷，东西是我亲自给马宝驹的，事情也是我亲自向马宝驹交待的，马宝驹亲自将东西放到菜里，送是李飞送去的，都是绝对可靠的自己人啊，除了我们几个，不可能，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知道啊！”沈建国根本摸不着头脑，嘟嘟囔囔地说着心中的疑惑。
邱家旺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大手，说道：“不要瞎猜了，这中间肯定出了纰漏，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抓到何凌风和霍雷，尽快抓到何凌风和霍雷，懂吗？你以前的雄风去哪了？哼，是不是现在太享受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了？”说着又长叹一声说道：“何凌风和霍雷他们可是两只啸天虎啊，现在是虎入丛林了，不能抓住他们，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个理你们不会不懂吧！”说着转过头对王军说道：“王军，你现在也要给我长进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吊儿啷当混日子了”
王军闻言，打了个激灵，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很有气势地说道：“邱市长，我王军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说着瞄了瞄身旁的沈建国，说道：“邱市长，我已按照沈局长的吩咐，堵住了汉南市所有的出入口，现在我的人正在全市全力搜捕霍雷，他一定逃不出汉南市的！”
王军是个极善溜须拍马之人，他的这句话将功劳给了沈建国，沈建国心中顿时舒畅了些，心中暗想：“我可没看走眼这小子！”
沈建国心中长了些底气，说道：“邱市长，请您放心，就算何凌风和霍雷是啸天虎，我沈建国也会让他们变成笼中鼠！”
“好，好，你们安排得很及时！刘老头这些日子反应怎样？”邱家旺脸色缓了些，声音也温和了许多。
“刘老头”这是邱家旺暗地里对公安局刘国红局长的称呼。
“有问过两次抓捕何凌风的进展情况，其他好像没什么不正常。”沈建国回道。
“哦，刘老头可是个人精啊，精明得很呢。”说着邱家旺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咬了咬牙关，说道：“是到了斩断刘老头胳膊的时候了！”
邱家旺心中一直有个歹毒的计划，也是他精心布局中重要目标之一，何凌风固然是他的主要目标，但林杰其实也是局中目标之一，虽然现在林杰已被他高高挂起，但这只是计划中的一部份，是权宜之计，他的目标是要彻底铲除掉林杰，因为林杰的存在威胁到这个局的完美收官！
林杰有刘国红的庇护，使邱家旺一时难以下手，但现在突然发生霍雷逃跑这一完全出乎邱家旺意料的意外情况，使他精心布下的严丝合缝的完美之局出现了裂缝，一旦林杰和霍雷或是何凌风和霍雷联手，他的这个局将彻底崩盘，而迎接他们的将是无尽的牢狱生活！
成王败寇，这是历史的规律，官场、商场概莫能外，邱家旺此时深深感到了风雨欲来的强大压力，他的内心深处波涛汹涌，感到了恐惧和不安，他深耕汉南官场数十年，虽然也屡屡涉险，但从没有现在这种来自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多年官场的经验告诉他，先发则制人，后发则制于人，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才能握乾坤于掌中，掌握主动，转危为安，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现在已到了非常时刻，他下了决心要提前启动另一个计划。
刘国红得知霍雷成功逃跑的消息，心中掠过一丝欣慰，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虽然微弱，但终究有点光明，这点光明给了他希望。
暗杀霍雷失败，霍雷对“他们”心存的幻想和希望彻底破灭，凭着他的暴戾性格，必定会恼羞成怒，疯狂报复，此时，只要林杰找到霍雷，霍雷十有八、九会成为污点证人，彻底翻供，而这个案件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他们”将最终受到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
正当刘国红在办公室静静地思索着，忽然办公室主任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只听得办公室主任说道：“刘局，邱市长秘书刚刚来电话，说邱市长马上就到！”
刘国红吃了一惊，心中满是诧异，问道：“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具体说，只说要过来开个紧急会议，叫我通知祁政委、沈副局长和王军参会，我现在去会议室准备一下。”办公室主任说着又匆忙走了出去。
刘国红心中一阵纳闷，隐隐感到有些不安，邱家旺和刘国红面和心不和，一年多来，他只到过市公安局一次，还是开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调研工作，不过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而今天却主动而突然地来到公安局，还要召开会议，个中原由，令人费解！过了一会儿，办公室主任又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刘局长，邱市长他们到了，在局小会议室等你！”
刘国红微微一愣，按照常理，即便是再大的领导，也会先到他局长的办公室里见一见面，聊一聊天，知会一声再去会议室开会，这是官场的礼节，也是尊重单位领导的一种表现，但这次却一反常态，事出反常必有妖，刘国红感到了来者不善。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一些人，邱家旺坐在中间领导席位上，来人有市政法委洪钢书记、分管政法、城建系统的常务副市长方志军、邱家旺秘书，除此之外，会议桌上还坐着政委祁东建、副局长沈建国、廖波和刑侦支队代理支队长王军。
邱家旺脸色阴沉，见到刘国红走进会议室，像个主人似的摆了摆手，说道：“老刘，坐吧，就等你了！”
刘国红点点头，坐到了政委祁东建的旁边，双眼犀利地扫视了几位市委、市政府领导，然后冷冷地说道：“邱市长，今天怎么突然兴师动众的来了这么多人，一定有什么要紧事吧！”
邱家旺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面容严肃，神色冷峻，也看了看会议室的一干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刘国红脸上，低沉着声音说道：“老刘，今天我把政法委洪钢书记、方志军副市长和你局里的几位主要班子成员都请来了，嗯，就算是现场办公吧，不为别的，还是“629”案件的事，建国和王军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抓到霍雷，查出幕后主谋何凌风，然而就在即将抓住何凌风时，我们内部出现了内奸，有人向何凌风通风报信，导致何凌风仓皇出逃，至今未能归案的严重后果！”邱家旺说着说着不断地提高了嗓门，声色俱厉。
此时的刘国红倒是放下了牛脾气，冷冷地看着邱家旺，静静地听着，当听到邱家旺说到“我们内部出现了内奸，有人向何凌风通风报信”时，心头不禁一紧，心想他一定又要耍什么花招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得邱家旺又接着说道：“经过建国和王军的排查，刑侦支队原支队长林杰有重大嫌疑，我来之前已和洪钢书记、方志军副市长开了个小会，一致决定对林杰实施拘捕审查！”洪钢、方志军听罢忙点头附和。
刘国红不禁倒吸口气，脑袋“嗡”的一声，心中那股憋着的气“突”地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但他还是稳住了心绪，平和地问道：“邱市长，你这也太过武断吧，证据呢？我要的是证据，确凿的证据！”
“嘿嘿！”邱家旺冷笑一声，说道：“就在霍雷供出幕后主谋何凌风后的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内，林杰和何凌风有过电话通话。”说着悉悉索索地从会议桌上的皮包里翻找出一张纸来，在刘国红面前扬了扬：“这是他们间的通话时长记录，这就是证据！”
刘国红接过纸张，看了看，的确是林杰的大哥大号码打出的电话，但是只凭这一张电话时长记录单就断定是林杰通风报信，就对一名副处级领导干部实施拘捕，未免也太过草率了，显然这是有意为之，故意罗织罪名！
“邱市长，这是确凿的证据吗？这只不过是一张不能说明问题的佐证材料而已，要查也应该是我局内部自查，我决不同意你们上纲上线，随意拘捕我手下的人！”刘国红据理力争，忿然地说道。
“自查？在你的一方自留地里你查得出真相吗？谁不知道所谓的自查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我以市政府的名义命令你立即对林杰拘捕审查！这是市政府的决定！”见刘国红据理力争，邱家旺有些恼羞成怒，涨红着脸，高声说道：“老刘，你这是违抗组织决定，性质是很严重的！”
“砰”的一声炸响，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邱家旺更是心脏“砰砰”直跳，刘国红猛地站起身子，那钵般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会议桌上，他已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愤怒，邱家旺的无耻卑劣彻底地激怒了他。
“邱市长，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样胡作非为，陈书记知道吗？汉南市这一方天地，是共产党的天下，还不是你邱家旺的天下！”刘国红情绪异常激动起来，犀利的双眼如剑般刺向邱家旺，脸上有些松驰的肌肉因激动而不停地抖动着，这是赤裸裸的诬陷，是杀人不见血的诬陷，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却毫无良知和道德底线的诬陷，是可忍，孰不可忍，终于刘国红忍不住了，心中早已积郁的愤怒在此刻全数发泄出来！
看到刘国红反应如此强烈，饶是在官场经风沐雨，浸淫多年的邱家旺也不禁心生惧意，但此事关系重大，甚至关系到他后半生的兴衰荣辱，他决不能善罢甘休，决不能后退半步，他是市长，在汉南市掌握着至高的权力，他也站起高大的身躯，大手用力一挥，喝道：“老刘，这是在开会，不是你吵架的菜市场，你给我先坐下，冷静一下你的情绪！”
刘国红横了邱家旺一眼，坐了下来，但仍然大声说道：“你，你，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向陈书记报告！”
“哼！陈书记？你去告吧，看他能奈我何？你在汉南市也多年了，难道不知道我决定了的事情是绝不会改变的吗？”邱家旺也毫不示弱地说道。
刘国红铁青着脸，急火攻心，直气得浑身颤抖，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来，嘴巴一张一翕，大口地喘着粗气。
邱家旺见状，也缓下了口气，踱到刘国红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刘啊，我们之间也没啥大矛盾，你说，是吧，林杰是不是内奸，证据不是明摆着吗？为什么恰恰在审讯结束后不久，林杰就打电话给何凌风？随即何凌风就消失不见了，至今也不见个踪影。”
邱家旺一边说一边在会议室里踱着方步，像是在给大家分析案情似的：“老刘啊，你也是老同志，老领导了，“629”案件是个影响极其恶劣的恶性案件，直接关系到汉南市的声誉，上上下下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我原以为这个案子在抓到霍雷之后就可以很快了结了，唉！现在好了，幕后主谋何凌风没抓到，霍雷又跑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里面难道没有隐情，林杰在这其间扮演什么角色，起到什么作用？我认为只有拘捕林杰，才能查清这里头的曲直原委，才能更快地抓获何凌风和霍雷，现在是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手段！”
邱家旺口才极佳，侃侃而谈，似乎句句在理。
何凌风的及时出逃是出乎邱家旺意料之外的，而且令他更想不到的是何凌风出逃之前竟然将凌风集团的绝大部份资金转移出去，虽然现在凌风集团已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但是只留下一些固定资产，还背负着银行的2000多万贷款债务，这个结果与他的本意实在是相去甚远，心中不禁十分恼怒。
原本他对自己深思熟虑布下的局自认为是天衣无缝，很是自信，但却事与愿违，屡出变故，而暗中除掉霍雷失手则更是雪上添霜，将他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霍雷知道得太多了，他的翻供将会使他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为了保全自己，保全他多年建立起来的“圈子”，他必须以雷霆之手段将林杰和霍雷一并除掉，这样才能使他安然度过这一难关，使他精心布下的局完美收官。
这时刘国红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从邱家旺那副丑陋的嘴脸中看出拘捕林杰的决定，邱家旺决计是不会改变的，他冷静下来，睥睨着邱家旺，冷哼一声，说道：“邱市长，“629”案件真相真如你刚才所说的吗？拘捕令我是绝对不会签发的！”
邱家旺闻言，愣了愣，刘国红好像话中有话似的，心中掠过一丝惶然，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看了看刘国红，说道：“你以为只有你签发拘捕令才能拘捕吗？在汉南市我的命令就是拘捕令！”他转过身子，对着并排坐在一起的沈建国和王军命令道：“你们两人是负责“629”案件的，拘捕林杰就由你们去执行，立即执行！”
沈建国和王军齐身站立起来，大声说道：“坚决执行市政府的决定！”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刘国红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子，狠狠地盯了沈建国和王军一眼，愤然转身向会议室门口走去，又是“砰”的一声，甩门而去。
看着愤然离去的刘国红高大的身影，邱家旺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又对沈建国和王军说道：“事不宜迟，你们马上行动！”
“请邱市长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沈建国有些兴奋，招呼了一声王军，两人快步走出会议室。
不受监督和制约的权力定会导致权力的滥用，公权滥用是极其可怕的，它不仅仅损害的是受害者的利益，它将使整个社会失去公平、正义和良知。
人性是贪婪的，当贪婪的人性在权力的加持下，人性的贪婪将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放大，其结果就是权力的为所欲为和人性良知的沦陷泯灭，带来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