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牢狱风云
沈建国,这个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在林杰负责专案组工作时,对侦办“629”案件不闻不问,毫不上心,但当王军负责“629”案件后,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积极起来,不但亲自带领王军审问霍雷,而且还亲自安排部署抓捕何凌风。
就在刘国红签发逮捕何凌风的逮捕令后,沈建国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军带领警员前往何凌风居住的别墅——华晖别墅区8号楼,另一路则由他自己亲自带领警员前往凌风集团。
王军一组到达华晖别墅区8号楼时,大门紧锁,随行警员遂翻墙而入,别墅内空无一人,王军心有不甘,对别墅进行了一番翻箱倒柜的仔细搜查,一无所获,只得怏怏而回。
沈建国一组在凌风集团也毫无收获,公司员工仍在上班,但不见何凌风身影,询问了公司所有员工,均无人知道何凌风身在何处,何凌风之妹何慧兰也不见踪影,于是沈建国一不作二不休,叫来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对凌风集团所有办公电脑及账本全部封存扣押,在查封凌风集团银行账户时,沈建国吃惊地发现,凌风集团账户的资金已所剩无几,他火烧火燎地赶紧跑到邱家旺办公室汇报情况。
邱家旺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大口抽着烟,烟雾缭绕,沉闷压抑。
听完沈建国的汇报,邱家旺不禁长叹一声,唉叹道:“何凌风啊!何凌风,你真是个聪明之人啊,这么快就料到了我们的行动,安排好了一切了,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可惜啊,可惜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啊!”叹罢,挥了挥手对沈建国说道:“知道了,你抓紧安排尽快抓到何凌风,以防夜长梦多!”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不对啊,何凌风不可能知道得这么快啊,这里面有问题,建国,你去好好查一查,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何凌风的。”
就在沈建国带队搜查凌风集团的第二天下午,汉南市政府组成以方志军副市长为组长的“汉南市凌风集团善后领导小组”进驻凌风集团,当天就在凌风集团大会议室召开全体员工大会。
会上,方志军副市长宣读了市政府的决定:“鉴于凌风集团董事长、总经理何凌风涉“629”凶杀案,现已畏罪潜逃,为维护民营企业利益及公司全体员工的合法权益,促进企业健康有序发展和社会安定稳定,经市政府研究,决定对凌风集团派驻善后工作小组,妥善处理凌风集团一切善后事宜,同时,委托凌风集团董事、副总经理王磊全权处理公司一切日常事务,原公司财务总监陈英恢复财务总监职务,履行财务总监职责。”
至此,何凌风一手创办的凌风集团悄无声息地落入他人之手,盛极必衰,盛极一时的凌风集团从此一蹶不振,直至案件真相大白于天下后,才逐渐恢复元气!
何凌风涉“629”凶杀案一事在凌风集团员工中掀起轩然大波,大家议论纷纷,胡乱猜度,整个凌风集团充斥着喧嚣和不安,人心惶惶!
霍雷被捕后,关进汉南市看守所03号监室,这是一间单人监室,面积不大,十个平方左右,监室是个密闭空间,室内光线昏暗,三面无窗,只在铁门处上方开了一个大约30厘米的正方形小窗,便于室外观察里面动静,一缕浊光透进,才能依稀看清室内景象。监室内靠墙的地上铺着一张草席,席上放置着一床薄被和一个枕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按照常规,杀人要犯本应戴上手铐脚镣,但沈建国有特别交待,不戴这些什物,这让霍雷舒服了许多,也使得他安心了许多。
沈建国和王军审讯了霍雷两次后,也就没再提审他了,霍雷终日无聊之极,只得躺在床上,或蒙头睡觉,或胡思乱想,他心中有一个执念,坚信他们的承诺,相信有朝一日他会从这里或是监狱中走出去,从此开启另一种与他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一种有钱人的人生,一种纸醉金迷的人生,他期待着这种人生的到来,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平静地等待,当然,他也十分清楚,这种快意人生绝不会很快到来,也许三年之后,也许五年或是十年之后,但他觉得就是用十年的铁窗生活能够换来此生的荣华富贵也是值得的,他现在无须做什么,就是在公安和检察院提审以及以后的法庭庭审时,将污水泼向何凌风,咬定何凌风是幕后主使就可以了。
一日,霍雷侧卧在床,百无聊赖,借着铁门小窗透进来的朦胧微光,霍雷忽然发现墙上小缝中一只小东西探头探脑地伸出小脑袋东张西望,煞是可爱,在这暗无天日,枯燥乏味的监室里竟然还会有小生命,霍雷一阵欣喜,内心焕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孩童天真情愫,他打起精神,默默地看着这只小生灵,原来是一只工蚁,只见它扭动着身子从小缝隙中缓缓爬了出来,在地板上摸索前行,霍雷双眼紧盯着这只可爱的小生命,仿佛回到了孩童时玩耍一样,突然,这只工蚁停下了脚步,原来是找到了一粒霍雷吃饭时掉落的饭粒,这只小家伙围着这粒饭粒打着圈儿,嗅闻着,而后掉转小身子,顺着来的路径爬回到墙上的小缝隙中。
霍雷见小家伙钻进了缝隙,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阵惆怅,正当他想躺正身子时,小缝隙中却意外地有了动静,刚才那只工蚁又爬了出来,令他惊喜的是这次爬出的不只是那只工蚁,后面还跟了5、6只小工蚁,这支队伍在那只工蚁的带领下来到了饭粒旁,它们围着饭粒打着圈圈,而后争先恐后地抬起了饭粒,一起同心协力地向着原路返回,原来这些可爱的小蚂蚁是来抬饭粒的,这是一幅和谐动人的画面,霍雷不禁心有所动,原本阴鸷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看守所两名干警拿着一副手铐走了进来,一名干警说道:“检察院要提审你。”说着抖了抖手中的手铐说道:“老弟,虽然上面有交待,但出了这个门,这个还是少不了的。”一边说,一边把霍雷双手铐了起来。
霍雷又一次来到审讯室,里面早已坐着两人,穿着检察院工作制服,两名干警将霍雷在审讯位上锁好,两人关上门走了出去。
其中一名检察官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们是汉南市人民检察院工作人员,汉南市公安局对你的违法犯罪行为已侦结完毕,现已移交检察院审理,对你的违法犯罪行为进行再一次的审讯和核实,我们所问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霍雷早有思想准备,公安部门已审讯数次,他所有的口供早已滚瓜烂熟,其核心就是他受雇于凌风集团何凌风,原因就是何凌风因无法接受其妻子曾经有过两任男朋友,一怒之下雇其将两人杀害。
审讯过后,霍雷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小屋子,这次检察院提审,使他的心又安了一些,因为案件如此之快便移交至检察院,说明外面的人想速战速决,尽快走完相关司法程序,不想拖太长时间,这样对他也是有益无害的。
没过几天,又来了一拨人,是汉南市人民法院的工作人员,问的是同样的问题,霍雷回答的是同样的答案,这样何凌风是“629”凶杀案的幕后主谋这一结论得到了充分“证实。”
又过了两天,又来了一个人,但这次并不在审讯室而是在会客室,来人是个中年人,戴着一副宽边眼镜,三七分头,一身白色正装,颇有风度。
来人自称是汉南市法院为霍雷聘请的律师,姓王,由于霍雷成竹在胸,心中了然,所以他绝不会请律师为自己辩护的,因此根据相关规定,法院为其聘请了律师,是完全属于不收律师费的公益律师,自然也就是走走过场,走走程序而已。
这几天的进展出乎霍雷的意料之外,没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公安部门已将案件侦结,移交市检察院,市检察院又快速完成相关工作移交至市法院准备起诉,这说明外面的人正急于了结此案。
王律师也就走走形式而已,将霍雷在公安部门和市检察院的口供重新复核一遍而已,便心满意足地完成了此次任务,在王律师起身准备离开时,霍雷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王律师,何凌风抓住没有?”
王律师看了看霍雷,略一沉吟道:“没有!”
霍雷听罢,微微一愣,又问道:“何凌风没抓到,我这案子就这么办了?”
王律师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何凌风如果永远都抓不住,这个案子不可能就这么挂着吧,你也不可能永远就这么关在看守所吧!”
是的,作为霍雷来说,他也希望能尽快早日结束这种天昏地暗的烦闷生活,他是一个性格外向,喜欢成天闹腾着的人,半个多月来关在这鬼地方,因案件未审结,他连个放风的时候都没有,内心感到十分的烦闷和憋屈!
这十多天来是霍雷此生中最为无聊和清静的时光,无所事事之余,他也放下那如野马般浮躁的心,想想自己的过往,想想自己的是非,他的内心隐隐地感到了一些不安,特别是这次在汉南市犯下的滔天大罪,还将这一罪行嫁祸于何凌风,而何凌风却是他曾经女人的丈夫,这个美如天仙的女人把女人最宝贵的贞操给了他,而他却害得她刚一结婚就无家可归,可以想见,如今何凌风东躲西藏,亡命天涯,她的生活一定也是七零八碎,一地鸡毛!
想到这霍雷心中不禁漾起圈圈涟漪,有了些许愧疚感和负罪感,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怀疑,但事已致此,已别无他法,只得按照他们的计划走下去,但愿这事能早日过去,甚至有时他还希望无法抓到何凌风,这样他心里也许才会好受一些。
人的本性很是奇怪,再恶的人也会有善的一面,也许说的就是霍雷这种人吧!
简单询问交谈之后王律师先行离开,当看守所干警将霍雷带离会客室经过去监室的走廊时,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矮胖中年男子大腹便便,摇头晃脑地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霍雷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看守所所长马宝驹,霍雷快步上前,高声喊道:“马所长,马所长。”马宝驹见是霍雷,停下脚步,歪着个大胖脑袋,问道:“哦?是你啊,有事吗?”
霍雷身子挨近马宝驹,低声说道:“马所长,也没大啥事,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你看我到你这也已经半个多月了,成天都被关在小黑屋里,闷死了,现在我的事已移交到法院了,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一下,走个后门,每天放风的半个小时也让我出来透透气?”
“嗯,是这个事,嗯,按规定吧是不允许的,我考虑考虑吧!”马宝驹说罢晃着个胖墩墩的身子走了。
马宝驹是“他们”的人,霍雷一进到看守所,便有人通知他,要他关注霍雷,马宝驹作为“圈子”较低层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虽然不曾见面,但每天都会时不时地向管理人员询问霍雷日常情况,想不到今天却不期而遇,霍雷还向他提出“放风”的要求,他不知霍雷到底和“圈子”里的大佬们是何关系,但既然要他关注,肯定是个人物,回到办公室,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答应霍雷这一要求。
霍雷其实并不奢望马宝驹会答应他,问过之后也就没放在心里,但令他惊喜的是,第二天放风时两名干警打开了铁门。
放风处其实就是环形监室中间的那一块大约200平米的空坪,和监狱不同,看守所里并不是所有关押着的犯罪嫌疑人都能够出来放风,只有少部份有着一定关系的人才能出来散散步,透透气,放风处人不多,也就二三十人。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并不很烈,微风阵阵,令人很是舒畅,霍雷走到空坪放风处,抬头仰望着深邃广袤而久违了的蓝天,长长地呼吸了几口气,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而后在空坪处慢悠悠地散起步来,失去自由多日的霍雷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这最平常不过的散步在失去自由的人眼里却是那么的惬意和美好!
霍雷正散步间,前方走来三人,中间一人约40多岁,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膀粗腰圆,胡子拉碴,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两边各有一人,约摸20多岁,斜仰着脑袋,脸上堆着神气,一副玩世不恭模样,很显然中间的大块头是大哥,两边是小弟。
三人挡在霍雷面前,大块头上上下下打量了霍雷一番问道:“前几天怎么没看到你?新来的?”
霍雷不想和他们纠缠,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大块头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什么事进来的?”
霍雷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淡淡地回应道:“杀人。”
“杀人?”三人显然被震惊到了,惊愕地看着霍雷,三人6只眼睛在霍雷身上滴溜溜地转着。
“咦?最近有杀人案吗?”大块头左右摇了摇头问身旁小弟。
“没有啊,没听说啊!杀人还能出来放风?吹牛吧!”两个小弟异口同声地说道。
“有些时候了,6、7月份的事。”霍雷冷静淡然地说道,就像是邻里谈天似的。
三人又是一阵惊愕,相互看了看,大块头身旁的两个小痞子突然叫了起来:“大哥,飞哥是他杀的!”说着两人迅速走到霍雷两边,一人一只手将霍雷两只手反剪到背后。
“陈小飞真是你杀的?”大块头还是有些不相信似的。
霍雷并没回答,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块头突然身形一动,钵般大的拳头已狠狠砸在霍雷的小腹上,霍雷浑身一震,顿觉一阵巨痛,气血上涌,蹲下了身子。
“你这小子够可以的啊,真是个人才啊,搞得公安晕头转向的!”大块头愤愤地说道,说着又咧嘴一笑,说道:“不过嘛,你也算是条汉子,敢做这么大的案子,霸爷我倒是有些佩服啊!”
霍雷缓缓直起了身子,凄然一笑,说道:“原来是霸爷啊,你这一拳力量十足啊!”
“我的兄弟死在你的手上,这一拳是要打的!”霸爷“嘿嘿”笑着,举着钵大的拳头旋转着。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走来一个警察,边走边大声吆喝着。三人回头一看,脸上马上露出恭敬的神色,自称霸爷的大块头个头顿时矮了三分,两个小痞子也忙松开霍雷的手臂。
“哎呀,是梁所长啊,没事,没事,兄弟们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心。”霸爷陪着笑脸说道。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霍雷是我的朋友,给个面子,大家好做兄弟!” 梁家明沉着脸说道。
“哦?他是你朋友?哈哈,好说好说,有梁所长这句话,从此我们就是兄弟了!”霸爷用手指了指霍雷,又对两个小痞子说道:“你们两个听到没有?”两个小痞子赶忙点头,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是,我们都是兄弟。”
霍雷听着他们间的对话,一脸蒙圈,愣愣地看着梁家明,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但始终搜寻不到任何梁家明的记忆,难道眼前这个年轻的梁所长也是“他们”的人,也许目前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梁所长,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先走一步。”霸爷向着梁家明拱手抱拳道。
梁家明挥了挥手,说道:“没事,去吧,去吧!”
待三人走后,梁家明细细打量了霍雷一番,说道:“刚才这个霸爷你认识?”
霍雷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而后迟疑了一下问道:“梁所长,你认得我?”
梁家明微微一笑,说道:“不认识!”
这下霍雷心中直打嘀咕:“不认识?刚才怎么和霸爷说是我朋友?”心中更坚定了梁家明是“他们”的人这一猜度。他将脑袋凑近梁家明,轻声说道:“你认识王军吧!”
梁家明一愕,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表示默认,问道:“你也认识王军?”
这时的霍雷已先入为主,将梁家明视为王军的人,已然没了顾忌,轻声说道:“我是王军的人!”
梁家明又是微微一愕,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嘛,这里面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平时还是要注意点,不可大意啊!”梁家明将“不可大意”这几个字说得很重,表情肃然,眼睛紧盯着霍雷,他想以此提醒霍雷注意安全。
霍雷也是个聪明人,听罢身躯不由得一震,变了变脸色,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轻声说道:“我明白!”
从霍雷骤然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理解了“不可大意”的含义,梁家明拍了拍霍雷肩膀,说道:“好了,时间快到了,回监室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让值班民警叫我。”
“好的,好的,谢谢梁所长,那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向监室方向走去。
回到办公室,梁家明思索着刚才的一幕,他决定要向刘国红局长和林杰汇报一下情况。
在刘国红局长办公室,梁家明向刘国红和林杰详细汇报了刚才发生的情况,特别强调了霍雷所说的“我是王军的人”这一细节。
刘国红局长听罢,双眉紧锁,神情严肃,梁家明汇报的这一情况十分重要,以前只是怀疑王军是“他们”的人,现在这一句“我是王军的人”彻底实锤了王军是“他们”的人,而且霍雷认识王军,说明王军很可能在此案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王军现在却行使着刑侦支队长和专案组负责人的职权,使这个案子成了“贼喊捉贼”的可笑局面,倘若霍雷不翻供,要破这个局,使案件彻底反转,还何凌风以清白,将真正的幕后主谋绳之以法,的确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
“唉!”刘国红走到窗前长叹一声:“该如何破这个局啊?”刘国红喃喃自语道,转过身又对梁家明说道:“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目前你的任务是要保证霍雷的绝对安全,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和林杰汇报!”
送走梁家明后,刘国红对林杰说道:“小林,你有什么看法?”
刚才梁家明汇报情况时,林杰只是静静地听着、思索着,并无发表意见,见刘国红问他,他想了想说道:“刘局,从目前情况看,的确正如你所说的,霍雷不翻供,这个局真是个无解的局,但现在何凌风并未归案,他们还到处抓捕何凌风,在我们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刘局你又不可能叫停抓捕何凌风,的确是两难啊,鉴于目前这种不利的局面,我想一是我们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也许霍雷有翻供的可能;二是现在霍雷认为梁家明是自己人,对梁家明应该是信任的,让梁家明寻找机会接近霍雷,看看能否套出王军的一些情况,以王军为突破口,找到陷害何凌风的相关证据,这个事情由我交待梁家明去办,刚才我之所以没说出来,是我感觉这一想法还不是很成熟,容易引起霍雷和王军他们的怀疑,但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做,否则我们更加被动。”
“好吧,小林,就按你说的去办吧,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刘国红很是无奈地说道。
当天,林杰找到梁家明,将让梁家明接近霍雷,套取信息的想法告诉了梁家明,梁家明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随后的日子里,梁家明找了几次机会和霍雷攀谈,此时的霍雷已认定梁家明是王军的人,在寂寞乏味的日子里,霍雷也需要有个人聊聊天,谈谈心,霍雷夸夸其谈,口沫横飞,讲他的过去经历,讲他的辉煌历史,讲他的靡烂情事,特别是对如何搞定吴莉莉更是津津乐道,回味无穷,心中很是得意,两人的关系也就在这不知不觉的聊天中逐渐亲密起来。
这些都不是梁家明所想要的,但霍雷对“629”案件只字不提,讳莫如深,一时之间,梁家明也不敢操之过急,否则不但探不到消息,还会引起霍雷的怀疑和猜忌。
直到有一天晚上,梁家明借着值班的机会,悄悄来到霍雷的03号监室,两人一阵谈天说地,胡吹乱侃之后,梁家明趁着霍雷谈兴正浓之际,忽然问道:“霍雷,你这小子这么聪明,怎么会去做杀人的蠢事?”
霍雷闻言,先是愣怔了一会,而后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唉!老弟啊,都是钱惹的事啊,我在老家犯了事,不得已逃到汉南市,公安通缉我,没办法做事,但我要生存啊,需要钱啊,只能做些黑道上的事,只要给钱我什么事都会干,其实啊,老弟,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也不想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东躲西藏的日子啊!”
“是啊”梁家明也故作同情地说道:“谁不想过好日子啊,但霍老弟啊,你现在犯的是重罪啊,你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霍雷眨巴着双眼,看着梁家明,表情惑然,忽然身子凑近梁家明,压低声音说道:“老弟,王军没和你说吗?我的事他会妥善安排好的,你不知道?”
霍雷的这句话虽然没有直接明说,但是包含的信息已说明了一切,梁家明暗自欣喜,但他依然表情平静如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没有,王军没有和我说过,只是交待要关照你。”梁家明也压低着声音说道。
“哦,那你还不是王军圈子的主要成员,你知道吗?王军其实也不是,他只是个办事的,听说他后面的人能耐比天还大,所以我才敢做的,否则谁会傻到去做这杀头的事?”霍雷说后感觉话说多了,接着又说道:“梁老弟,我把这事和你说了,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梁家明笑了笑,说道:“霍老弟多心了,我是王军的人,我还要靠着他背后的圈子升官发财呢!你说是不?”
“那倒也是,你还这么年轻,不找个靠山怎么可能升得上官呢?”霍雷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我怎么也想不通,霍老弟为何要扯上何凌风?”梁家明见时机已到,看似随意地说出这句话。
“这个,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想搞掉他吧,王军和我说过,何凌风的老婆被陈小飞和柯军玩过,这是很好的作案动机,嘿嘿,其实嘛,我才是第一个玩过吴莉莉的男人,这女人可真是漂亮水嫩啊!”霍雷这个人渣说着说着就讲起了荤话来,露骨之极,无出其右,令梁家明瞠目结舌。
曾几何时,社会上流传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样的一句话,这是一种社会真实现状,却也是这个社会的悲剧所在,许多女人在所谓的“爱”的面前,失去了自尊,在女人天生的虚荣面前失去了自爱,将最基本的人类道德准则和“周公之礼”,“男女授受不亲”的千年古训置之脑后,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置于男人身下,演绎出多少人间悲剧,更成为男女双方分手之后男人炫耀的资本,败了女人,乱了纲常,更乱了社会,动摇了数千年以来稳固的婚姻根基,从此,中国许多家庭的婚姻进入了一种“混沌”和“将就”模式,又由于许多女人对男人的认可天生具有“唯一”性,导致家庭矛盾丛生,这也是造成当今社会离婚率奇高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梁家明对这些混账之事并不感兴趣,但这次谈话收获颇多,霍雷的话中透露出大量信息,刘国红局长和林杰得知后,已然了解了这个局,但是这个局就像一个严丝合缝的闭环,让人难以找到其中破绽,当然突破口还是有的,就是霍雷和王军,但是霍雷和王军会成为污点证人反嗜他们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梁家明几次接触霍雷的情况被身后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天早上刚上班,梁家明就被表哥马宝驹叫到了所长办公室。
当马宝驹看见梁家明走进办公室时,也不叫座,自个抽着烟,大胖脸黑沉着,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圆睁着双眼,在梁家明浑身上下溜来瞄去,好一会儿才阴侧侧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会不会是我们兄弟俩多日不见,哥想我了吧!”梁家明笑了笑,故作打趣道。
“你这小子就是这么没大没小,我问你,为什么几次三番找霍雷?”马宝驹气恼地说道。
“哦?哥,这不是事吧!前几天在放风时那个叫郝霸的横子欺负霍雷被我看到,我制止了他,我俩就成了朋友,聊聊天而已!”梁家明摸了摸头,故作惊讶状。
“你知道个屁!”马宝驹狠狠地盯了梁家明一眼,压低着声音说道:“霍雷不是普通的犯人,是上面特别关照的人,还好这事是我的人向我汇报的,我帮你压下了,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下不为例!”
“哦!这么严重,那我谢谢哥了,晚上请你吃饭!”梁家明说着拿出香烟,散了一支给马宝驹,挨近马宝驹,嘻笑着说道。
马宝驹用手指点了点梁家明脑袋,说道:“要想混个人模狗样,以后多长记性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歪着大胖脑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郝霸欺负霍雷?他妈的,是要敲打敲打这小子了,成天闹腾着,给他脸他却不要脸,这狗崽子!”
经此事后,梁家明感到了事情的复杂性,在霍雷身边潜伏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在随时关注着霍雷的一举一动,他本来想通过和霍雷的交心谈心,成为知已后策反霍雷,这也是刘国红局长和林杰的意思,但现在不能操之过急,此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随着“629”案件法庭开庭日子的日益迫近,刘国红、林杰和梁家明心情越来越沉重,因为在看守所里并没有出现他们所期待的异常情况,那就意味着霍雷不会在法庭上翻供,这个案件就会坐实,何凌风虽然尚未归案但将会作为“629”案件的主谋被列入通缉要犯名单,从此无法翻身,“他们”的阴谋也将顺利得逞,这也将成为刘国红任上的唯一仅有的一起冤假错案!会令刘国红抱憾终生!
果然,在法庭开庭时没有奇迹发生,案件一切都像安排好的那样发展,两次庭审后,霍雷作为从犯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
对于刑事案件,有人未到案的,对已到案人员,只要证据充足,条理清晰,可以先行判决,面对主犯未到案案件,并不是放任已到案的案犯不侦结,不起诉,不判决,而是将其移送,审查,起诉直至判决。在“629”案件中,采用的即是这一法律原则。
对于这一判决结果,霍雷感到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8年时间并不十分长久,两条人命居然只判8年有期徒刑,这充分说明“他们”力量的足够强大,说不定在里面呆上3、5年也就可以减刑出来了,想想未来的好日子,霍雷心里美滋滋的,憧憬着几年后美好的生活!
就在霍雷睡在看守所地板上想象着美梦即将成真时,危险正悄悄地降临到毫无防备的霍雷身上,彻底打碎了他的美梦。
就在法院判决生效,并将于两天之后送往汉南市第一监狱服刑的傍晚,霍雷无所事事,闭着眼睛,躺在地板床上假寐,忽然耳旁传来细微的响动,他睁开眼睛,只见铁门上的小窗忽地打开,小窗外有一人影一晃而过,一团东西从小窗外扔了进来。
霍雷是个警觉性极高的人,一骨碌翻起身,走近一瞧,是一个小纸团,他拾起纸团,借着小窗透进的微弱光线打开纸团一看,登时冒出浑身冷汗,纸团上赫然写着几个字:“注意,他们要害你!”
有人要害他,这是霍雷从没有想到的问题,刚才还沉浸在出狱后的荣华富贵和纸醉金迷中,而这一刻却有人提醒他有人要害他,这个扔纸团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暗中保护他?又是谁要害他,纸团中所说的他们,难道是“他们”?难道“他们”背信弃义,要杀人灭口?联想到一些电影、电视剧中所演的情节,知道内幕太多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霍雷心中不禁紧张了起来,但毕竟在社会上混了多年,心智已十分成熟,他深呼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纸条撕得粉碎,一口吞咽下去,又躺下身子,静静地等待着。
不过一支烟功夫,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啪嗒”一声,铁门打开,一个警察手中提着两个大大的饭盒走了进来,见霍雷躺着,便将饭盒放在霍雷面前,用手用力摇着霍雷,口中说道:“霍雷,太阳还没落山呢,怎么就睡了,起来了,起来了,吃饭了!”
霍雷假装被吵醒,睁开迷糊着的眼睛看了看来人,眼前的这个警察霍雷认识,是看守所里管理被关押人员的干警,叫李飞。
“嗯,是李警官啊,什么事?”霍雷坐了起来,双手举过顶,伸了个懒腰说道。
“你这小子真有福气,过两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们领导说今晚给你加个餐,准备了好些好吃的,快起来吃吧!”李飞轻轻拍了拍霍雷的脑袋,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两个饭盒说道。
“哦?真的?谢谢政府,谢谢领导,谢谢李警官!”霍雷看了看李飞,又看了看地上的饭盒。
“你好好吃吧,我先走了。”说着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突然回过头来,对霍雷说道:“饭菜很丰盛,可要吃饱哦!”,走出门后将铁门紧紧锁上。
霍雷将饭盒打开,一盒是饭,另一盒装满了菜,果然像李飞所说的那样很是丰盛,里面有三块猪蹄膀子、两块鱼头、两个卤鸡腿、一大块牛肉、几只米虾,的确十分丰盛!
霍雷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里,吃的不是稀饭就咸菜,就是馒头配白汤,偶尔有那么一两块刚够塞牙缝的肉或鱼,哪里有眼前如此豪华的美味佳肴!
若在平时,他会放开肚子,毫不犹豫大快朵颐地享受起这美食,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吃,不敢吃,因为就在刚才,一个神秘的人影,一张神秘的纸团使他谨慎起来,是的,这眼前丰盛的美味佳肴来得如此突兀,来得如此蹊跷,之前没有人为他送来任何美味佳肴,但今天却送来了,在法庭刚刚完成审判,即将送往监狱的这个时间点上送来了,这是不是太过奇怪?
霍雷看了看饭盒里的美食,努力地咽了咽即将流出嘴巴的唾沫,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他有了主意。
他趴下身子,低着头在地上费力地寻觅着什么,突然墙缝里一只黑乎乎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左瞅右瞧的,又缩了回去,一会又探了出来,大摇大摆地爬了出来,是之前的那只工蚁,后面跟着一溜儿小蚂蚁,这溜小蚂蚁在大工蚁的带领下向着霍雷这边爬来。
霍雷大喜,双眼闪着诡异的光芒,他忙用筷子将一块猪蹄膀子和一块鱼头捣了一些肉沫下来,夹到这溜蚂蚁的必经之路上。
这溜蚂蚁摇晃着脑袋,左嗅嗅右闻闻,寻觅着食物,一会儿就来到了肉沫面前,这些肉沫对于这溜蚂蚁来说简直就是饕餮大餐,它们兴奋地围着这些肉沫打着转儿,然后每只蚂蚁嘴里叼着一块肉沫,在大工蚁的率领下又原路折了回去。
霍雷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这些蚂蚁,果不其然,当这溜蚂蚁缓缓爬到墙缝边,还未来得及爬进墙缝,就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不一会儿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翘翘了。
霍雷见状,顿时怒火焚身,狂怒不已,他将粗壮的右臂高高举起,在空中奋力一挥,心中大骂道:“他奶奶的,这帮狗杂碎,果真想杀人灭口!你们想要我死,我霍雷也决不让你们活!”
这一刻,现实无情地砸碎了霍雷所有美好的憧憬和幻想,他绝望了,彻底绝望了,他对一切都不抱任何希望和侥幸了,但他决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在生死之间再次演绎一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生死狂飙!
不想坐以待毙,死得无影无踪,就要摆脱眼前的困境,挣脱这囹圄之身,怎么办?
看着眼前饭盒里丰盛的“毒物”,霍雷心念一动,他将两只饭盒猛地往地上一摔,走到铁门前,打开小窗,举起钵大的拳头,用力地擂打着铁门,同时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震天价响的打门声和“救命”声在寂静幽长的走廊中空洞地回荡着,很快便传来了急促而杂碎的脚步声。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李飞和另一名干警进了门来,见霍雷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面色苍白,痛苦万分地呻吟着,忙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地将霍雷抬了出去。
一辆看守所的救护车正在监室旁边的空地上静悄悄地等着,见李飞两人将霍雷抬了过来,救护车司机忙下车将车后门打开,当两人将霍雷抬进救护车后,车子立即发动,绝尘而去。
这一幕有两个人在默默地关注着,一个是看守所所长马宝驹,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去的救护车,大胖脸上露出得意而狡黠的笑容,他拿起电话:“喂,沈局长,一切按计划进行,霍雷已被送往医院,他将突发重疾死亡。”
“好,好!你办得好!上面会嘉奖你的!”电话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另一个注视着这一切的是看守所所长马宝驹的表弟,副所长梁家明,他也打出了一个电话:“喂,林支,霍雷已被送往医院了。”
“哦,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当晚7点半,在汉南市公安局副局长沈建国家中,在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客厅里。
沈建国黑沉着脸,一边大口抽着烟,一边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急地踱着步,看守所所长马宝驹低垂着大脑袋,毕恭毕敬地站着,双腿却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
走了几个来回,沈建国停在了马宝驹面前,他一双眼睛就像两柄利刃似的恶狠狠地盯着马宝驹那肉乎乎的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沈建国那蒲扇般大的手掌结结实实地甩打在马宝驹的左脸上,马宝驹“哎哟”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稳了稳身子,又规规矩矩地站直了身子。
“沈局长,我辜负了你!”马宝驹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建国手指重重地指点着马宝驹的额头,大声怒骂道:“马宝驹啊,马宝驹,你啊,你,这事就砸在你手里了,你叫我如何向上面交待!”
马宝驹呆立着,战战噤噤,任由沈建国打骂,大气都不敢出,他心里知道他惹了天大的祸事了!
正当沈建国怒骂着马宝驹时,门铃“叮咚叮咚”响起,沈建国努了努嘴,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去开门?”
马宝驹闻言,应了声,摇动着大胖身子,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
进来的是王军,他直喘着浓重的粗气,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沈局,我已安排好了,霍雷绝对跑不出汉南市!”
沈建国看了看王军,正准备对王军说些什么,忽然,客厅一角的电话响了起来,沈建国赶紧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电话,电话很短,只听得沈建国对着话筒不停地重复说着:“是,是。”
放下电话,沈建国对着马宝驹喝道:“你回去吧!”马宝驹唯唯诺诺地应了声,脚下像抹了油似的赶紧跑了出去,溜之大吉。
“刚才是邱市长的电话,叫我们马上去他家。”沈建国对着王军说道,而后又长叹口气道:“王军啊,我们这次可碰上大麻烦了啊!”王军的心“咯噔”一下,他当然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