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确认归期
风暴开始时，凯利·奥克就完全失去了林漠所乘游艇位置的掌控权。
因天气影响，高空拍摄的设备什么也捕捉不到，游舱的定位也在同一瞬间失效，两块屏幕同时显示出了“目标无法定位”的血红大字。
凯利·奥克一拳砸在桌面上，将合金材料的桌面砸出一个向下的凹陷。
现场气氛一度凝固。
才提建议在海上调动生成一场雷暴的下属瑟瑟发抖，生怕这个疯子拿他撒气，他说的雷暴是区域小面积的瞬发天气，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自然界的鬼斧神工。
更坏的消息还在后面。
监视突然赶来本区域那几名高手的人发回情报，他们是在“贝塞尔退役军人俱乐部”接到的巨额悬赏任务。
内容是找出去年柳忱被杀案的凶手。
凯利·奥克摸了摸手上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冷笑声一直连绵不绝，他的堂叔沃纳·奥克从文件里抬起头，敲了敲桌子，毫不客气地斥责，“很吵。”
现场温度降至冰点以下。
突然闯进来的下属才发了一个音，凯利·奥克的手术刀“叮”地一声，切断了他的头发，钉入他背后的合金密封门上。
凯利·奥克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也点评了两个字，“很吵。”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他的堂叔沃纳·奥克漫不经心地问：“他怎么吵了？”
“他心里的尖叫快把整栋楼的人喊来围观了，还不吵吗？你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凯利·奥克木无表情地看向惊魂未定的下属。
下属带了一个匿名的包裹，由麦格酒店寄出，发件人及联系方式使用了假信息，无法追查来源。
包裹里面是一个最便宜的文件存储器，里面的视频文件有两个，一个是林漠和她的机器人出门之后，一路狂奔向海边的道路监控，另一个是闯入凯利·奥克房间又很快退出来的黑影，道路监控显示他是在柳氏的一家食品超市附近消失的。
匿名者大概是想证明林漠没有问题，但是看视频全都是道路的官方监控，不管是非法入侵城市安全管理系统还是在应急事务管理局有熟人，都足够令人震惊。
沃纳·奥克让人把视频加速放了两遍，才发问：“你怎么看？”
凯利·奥克从看到林漠奔向海边的视频就没收住，一直是灿烂微笑的状态，甚至笑出了八颗牙齿。
“谁会用柳家来证明她的清白啊……这是嫁祸吧。”
沃纳·奥克微微沉思，“理由呢？”
凯利·奥克立即大笑，震耳欲聋，“加上柳家雇佣贝塞尔佣兵的消息，引导我们专注对付柳家，火拼之后，再有坐收渔利。”
沃纳·奥克似乎也认可他的说法，点了点头。
凯利·奥克微笑着指示下属，把这份视频文件再复制一份出来，用他的名义寄往麦格酒店，收件人是柳豪尔夫妇。
沃纳·奥克对他的决定似乎也算满意，只交代了一句，“附言让柳家打十亿过来。”
姜是老的辣，堂叔的意思是还要顺便敲诈一笔。
凯利·奥克想到柳豪尔夫妇的情况，笑声更响亮了，他起身整了整衣服，“我要去现场看看。”
沃纳·奥克又沉浸在文件中，似乎没有听到他这句话，然而等他走到门口时，突然交代：“不要勉强……你不会蠢到以为自己能战胜自然界的恶劣天气吧？”
“叔，我快三十啦，不是三岁。”凯利·奥克表情古怪地反驳。
可是突然发生的巨大雷暴，真的就是自然界的奇迹，没有一点人为的痕迹？
柳豪尔一直没有打扰柳序，但是等到发自凯利·奥克的包裹送上门时，艾琳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尖叫，“我要去找柳序！他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够了，没被拍到正脸，也没有直接进入柳家产业的迹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柳豪尔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总有一点特别的咳喘，他似乎是飞快地想明白了凯利·奥克的用意，立即安排艾琳给奥克家族打十个亿。
“为什么！这是十个亿！不是十块钱！”艾琳气急败坏地拿手里的扇子敲着轮椅的扶手质问丈夫。
“奥克家族这是试探，我猜对方不想与我们火拼，但是难免会有人希望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十个亿买几天清净，还是值得的。”
柳豪尔桀桀怪笑，“等到一切都成功之后，再讨回这十个亿。”
艾琳念叨着他这是肉包子打狗，然而还是立即安排了。
同时也有新的消息进来，他们在“贝塞尔退役军人俱乐部”发布的匿名任务，至今已经有七位佣兵接单，并且达本区域。
具体任务执行情况会向他及时通报。
艾琳心浮气躁地抱怨佣兵悬赏更是肉包子打狗，顺便征求柳豪尔的意见，“我要给柳序打个电话。”
出人意料的是柳序无法联系，连定位都失踪了。
柳序正在面对一场屠杀。
他所控制的渔业公司驶向风暴区附近时，救了十几个奥克家族的打手。谁知这些打手只是佯装暴风雨中船只失事，为的是夺取这艘大船，然后冲进风暴区中心搜捕林漠。
这种冒死抓敌人的行为，柳序难以理解，暗令他的手下暂时不动。谁知船上属于渔业公司的员工为了不去送死触怒了奥克公司的打手，对方为了确保控制权，杀了船长室的几名高级管理人员示警。
普通船员无力反抗也就罢了，杀到柳序的手下假扮的高级管理人员时，就不能不反抗，于是双方开始火拼。
两方激战正酣，都没有注意到风暴中心正在向他们移动过来，船舶周围突然又有一条巨大的触手，扒上了左舷。
屠杀当前，一些渔业公司的员工本能地赞叹这只触手的体积，有人甚至想到了古老传说中关于海神的部分，当然更多普通人的想法是等它抓上来，要是能抓到它，年底奖金至少翻两倍。
一秒钟后，他们就发现，这些微不足道的想法并不重要。
触手扒上左舷并不是要从海里上来避难，而是配合风暴卷来的海浪节奏狠狠发力，这艘吨位超大的渔业捕捞船，瞬间侧翻了。
高楼一般的海浪砸下来时，林漠脑海中唯一的念头竟然是解脱了。
这个在她心底最深处潜藏的想法，牢牢控制住了她。
无数画面流水一般从她脑海中闪过，三百年前的某个瞬间，有人用他的性命给她换了一毫秒逃生的机会。
她知道处境交换，自己也会毫不犹豫以性命为他开路，可是她不想忍受这种生死相隔的别离。
人死之后会有灵魂吗？
三百年的时间跨度，想要找到你是不是很难？
被铺天盖地海浪击中的瞬间，林漠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平和。
她忽略了身边的c9，这个伴侣机器人的功能过于齐全，海浪击中她的瞬间启动了维持生命系统，特种金属瞬间张开把她裹进闭合的空间，供氧系统同时启动，测定她心脏瞬间停跳时还给予了一记小小的电刺激。
确认血压、心跳、呼吸正常后，特种金属才恢复了平滑，仿佛把她包裹进一个坚固的茧里面。
林漠意识到自己没死已经是两分钟后，视网膜上投射的文字是，遭遇突发事件，您的身体状况目前正常，请保持安静。
她无法挪动，连手指尖轻轻颤抖一下都做不到。
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半分钟，c9的声音通过她的听觉神经刺激直接传到她的大脑里。
“主人不要着急，五分钟后就可以解除紧急状态了。”
五分钟后，c9进入了游艇下层甲板的应急保护室，启动设备一切正常，才把林漠从“茧”中放了出来。
狭小的应急保护室，两人在里面共同站着都有点嫌挤，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腥味，净化设备嗡嗡地急速旋转但似乎没什么用。
林漠抓紧c9的胳膊，小声叹息，“我找到了一点失去的记忆。”
c9似乎有点呆滞，“主人，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看起来它似乎是断开了与“主脑”或者什么人连接的信号，仅存伴侣机器人本身的处理程序和反应。
林漠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树洞，可以讲讲心事也挺好的，“我看到了三百年前，我的小队长……我一直以为卫玉衡是我的小队长，可是我弄错了，他们很相似，但是又有明显的区别。
“我一直没有想到，小队长……是c3。”
c9表情平静，继续回复她，“主人，我无法理解你的问题。”
“不用理解，也不用记录，我只是随便说说。”
林漠回忆那些哭笑不得的往事，心里割裂的那一些图片拼好，拥有无限怅惘。
“我刚才想到死亡是真正的解脱，想到死后不知道人类有没有灵魂，想到也许可以死后去找一找他。完全没有想到，他长大之后，是你这个样子的。”
c9使用的外表正是c3长大后会变成的样子。
林漠握着c9的胳膊，小声问：“我想知道，是不是还能见到他，大概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他。”
c9的回答充满了哲学意味，“主人，他归期未定，但也许曙光就在前方。”
林漠想到永远不能再见的可能性，心里一阵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