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工资卡
关上绘图软件时，夜已深沉，酒意散去，她习惯性地打开邮箱，一如既往地看到了名叫“会打水的鱼”的读者发来的邮件。
两年多前，这个读者留下了一条毫无生念的评论，她想到了曾经陷入绝望的自己，劝慰了几句，在对方要自己邮箱时也没有拒绝。
后来，自己邮箱里时常会收到各种读者的邮件，而“会打水的鱼”，是唯一一个持续发了近九百天不曾间断的。
由最开始的对人生绝望，到后来的奋发图强，偶尔有消沉颓靡，但很快又能从她的字里行间看到新的好的变化。
似乎，每日一封邮件已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习惯。而苏未醒，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收到她的邮件，就会想她这一天过得怎么样，是太忙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也许，这就是网上的人所说的，从未谋面的家人感。
这封信是在零点前进的邮箱，鱼儿一改前几天犯了错一般的迷茫状态，诉说着新工作的有趣，新老板的好相处，还让她在空闲的时候去赚些外快。
是的，鱼儿很缺钱。
“这个世界，缺钱真是谁都不会缺席的话题……”苏未醒笑着嘀咕。
她很高兴看到“会打水的鱼”积极向上的状态，自己也对新的生活有了更坚定的期待。
写到最后，鱼儿也说到了心里的不安，她总觉得新老板对她不太信任，交流时像是隔着一层玻璃。
计虞想了想，给她回了一封邮件：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城堡，躲在里面，才会觉得安全。从城堡里面对面，那必然隔着玻璃。你我之间似乎没有隔着一层玻璃，但我们隔着两个邮箱的距离。只是我相信，能换来真心的，必然是真心。
这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为女儿搭建了个一城堡，是女儿画里的模样，里面都是她和女儿格外喜欢的东西，她看到女儿抱着自己，一脸幸福地告诉她，“妈妈，没有爸爸也很好的。”
醒来时，才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摸进了她的房间，小手抱着她的脖子，睡得安宁。
把女儿送到学校后，她才想起手机还未开机，一面按开手机，一面问计虞，“你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如果没有，能不能陪我去买两套衣服？”
“诶？！苏姐，你这可以找对人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衣服又便宜又好看，关键是，性价比贼拉高，就是要坎价。”计虞脚下油门一踩，利落地把人车到一个地下商场，“这个坎价也有技巧，不熟的人不知道，砍价，对着三分之一坎就对了。也就是标价150的，最多50。”
商场入口旁边挂着一个黑底金字大招牌：“潮！”一眼可以看到直通负一楼的电梯。
苏未醒听得目瞪口呆，“这……能有适合我的吗？”
计虞拉开车门时听到这句，想起什么，回头问她，“你买这衣服，是想什么场合穿的？”
“出差，见客户……”
计虞呆住。
苏未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应该算是甲方爸爸吧。”
“啊？！”那完了，芭比q了……
计虞想死的心都有，怎么不先问不清楚就把人往这种地方带呢？商务应酬的穿着，肯定要去找那种正式的服装……
“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看到苏未醒已经推开门站到地下商场外，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招呼她，“快来，我还没到这样的地方，先进去瞧瞧。”
计虞一言难尽地磨蹭过去，咬咬牙，“苏姐，我开车开错地方了，应该是开到那边的商场去。”
她真是脑门抽了，才会想到自己的金主爸爸和自己在一样的地方买衣服。
苏未醒微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先进去瞧瞧，万一有合适的呢？来都来了。”
计虞噗嗤一笑，“也对，来都来了。”
不过，她没想到，苏未醒真地看得很认真，“大学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里，当时忙着准备各种比赛，没时间来，后来有时间了，又都用来谈恋爱了，我很好奇……这里的风格似乎……”
她想了一会儿，“覆盖面很广。”
“对！这里的衣服来自于……”
意外的，一个人似是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想知道的好奇小宝宝，另一个人又似什么都知道的解说员员，逛得十分和谐。
一个人看到喜欢的想买，另一个把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把价格定在三分之一以下。
等她们从这里面出来，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笑容盛开，收获满满。
与之同时，熊煜在酒店里拦着给他送饭过来的两个工作人员，一脸着急，“求你们帮个忙，就让我寄个快递吧。我不小心把银行卡带过来了，那里面是我老婆孩子的生活费，不寄给她们，她们要饿肚子的。”
“不行。整个酒店都在隔离，所有东西都不能寄出去，希望你配合我们的防疫工作。我们这身防护服，已经快八个小时没脱了。”一个工作人员疲惫地解释。
熊煜掏出几百现金，“我知道你们辛苦了，你们去买点好吃的补充点营养……”
“我说……”一个工作人员打断他的话，“你不会对家里的老婆孩子也是这样的法子，不意就拿钱砸吧？”
熊煜懵了，“这有什么问题？衣食住行，哪样不样钱啊？不给她们钱，她们怎么过好日子？”
工作人员无语地摇摇头，“难怪你老婆要和你离婚。昨天你的离婚快递是我签收的，她把工资卡都寄给你了，肯定有她生活的法子。”
“她从毕业就没工作，一直都是我在养她，能有什么生活的法子？！”熊煜一听就不高兴了。
工作人员见说不通，勉强笑一声，“你要是真想给她钱，微信转给她就可以，还可以支付宝打给她，直接进她账户，她想怎么花怎么花。”
这边，熊煜愣住。
两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停留，马上退出去锁了房门。
苏未醒回到车里，放下东西，习惯性地看一眼手机，惊讶地发现熊煜竟然破天荒地给他发了个五千块的转账，还附有留言：“老婆，这是半个月的生活费，你省着点花。”
听到苏未醒嗤笑，计虞探头过来，“什么好消息，分享出来高兴一下？”
苏未醒下意识地把手机一翻，车里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计虞拉上安全带，“我……就是随口一说……”逛得太嗨了，差点忘了对方是金主爸爸，不是寻常朋友qaq……
苏未醒垂眸，过了一会儿，偏头看向窗外，天色变得乌沉，仿佛随时能掉下雨来，“他给我转了五千块。”
“啊？我是该说他大方呢？还是说他小气？”计虞偷瞧一眼苏未醒的神色，有些拿不准。
苏未醒回眸一笑，“你觉得他是大方还是小气？”
计虞被她的笑容惊艳了一下，“苏姐，你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吗？到时候画个妆再去见甲方爸爸，弄不好就把人家迷倒，在合同上多给你添个零。”
苏未醒没搭理这茬，“你觉得他是大方还是小气？”
这是避不开这个要命的问题了？！
计虞掂量了一下，嘻嘻哈哈开口，“对于我来说，五千不是一笔小数目，应该算大方吧。”
这时，遇上红灯，她踩下刹车，偏头看向苏未醒。
这个城市已经开始下雨，打在车窗上，雾蒙蒙的，密闭的空间里只能听到雨水击打玻璃窗的声音。
“开雨刷。”苏未醒提醒她，而后又笑了，有些苦，“刚结婚的时候，他就把工资卡交给我了。我很高兴。可是后来，我发现，那卡里每个月的进账，不够开销。
而他，因为给了卡，遇到的所有开销，都说：‘找苏未醒要。我钱在她那里。’不论谁找他要钱，他都会答应。他或许以为，这张卡，是可以无限提取的。”
计虞打了个哆嗦，仿佛一秒入秋，“好重的心机！那你，要拿这个钱吗？”
“拿。”在这一瞬，苏未醒的眉眼冷下来，仿佛一座不带任何情绪的雕塑，“离婚之后，他也要按月支付孩子的抚养费，再加各种学杂费。一个月五千，差不多了。”
看到对方已领取转账的熊煜，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闹什么闹？现在知道了吧？除了我，还有谁会给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