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物降一物
等把画画完，她才注意到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
按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带着孩子练舞了！
赶紧一面开机，一面往外跑，打开门，就惊住了。
考虑到女儿练舞需要场地，她租的这个房子有个很大的厅和阳台连着，勉强能让湘湘保证日常的训练。
她站在廊道里，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女儿在认真地练习着基本功，拉伸着腰腿韧带。
计虞站在女儿旁边，侧对着她，专注的目光全落在女儿身上。
“好，下腰半分钟。”她听到计虞这样说。
下一秒，熊湘湘利落后仰。
计虞的手虚拖着她的腰，“别动，30秒。”
“妈妈！”刚看到苏未醒准备起身的熊湘湘经她提醒，老实地保持着下腰的动作，但没忍住，开心地唤了她一声。
计虞这才发现，苏未醒已经出来了。
她自然地笑了笑，“我送完人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学校把湘湘接了回来。”
苏未醒发现，桌上已经摆上了做好的饭，还冒着热气，“辛苦了。”
她自己做过这些，知道一连串做完已是辛苦，计虞却没有休息，继续带熊湘湘训练。
“不辛苦不辛苦。”计虞转着眼珠，心想，包吃包住，一天还赚了四百外快，干劲足着呢！
“我去接湘湘的时候，遇到肖家宜的妈妈了。”
苏未醒正准备看手机，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住计虞。
肖家宜和熊湘湘是同班同学，她去接孩子时遇到并不奇怪。特别的是，她们也是同一个舞蹈培训学校的。
计虞说：“她问我现在的情况，我和她说了一下，没想到她说他们家有一个大场地，可以供孩子练舞，让我以后每天带湘湘去那边练，顺便教一教肖家宜。”
“我记得，肖家宜不是你教的。”天大的好事，但苏未醒并不觉得很高兴。
“啊，对。不过，她说都是我们学校的，让我顺便教一下。用租用场地的资金抵学费。她给我看了照片，我算了一下，值。”计虞的眼睛又发光了，是苏未醒下午才见过的有钱赚的光芒。
“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差，湘湘从小没离开过我，所以，你们和我一起去。”
她拒绝得很含蓄。
计虞眼里的光熄灭下去，讪讪地笑了一声，示意湘湘起来。
苏未醒一面垂头看手机，一面说，“等出完差回来，如果她还有这样的提议，你就去吧。”
计虞高兴地应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注意力都被手机里的信息吸引了。
38个来电提醒，一个是计虞打来的，16个是熊煜打来的，还有21个是她婆婆打来的。几十条信息，全是熊煜和她婆婆发来的。
苏未醒没点开，直接按黑手机上了餐桌。
一直到湘湘睡了，她才从孩子卧房轻手轻脚地出来。
计虞抱着抱枕靠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到她，立刻坐直了朝她招手，“快来快来，我憋了好久了，快憋不住了。”
苏未醒还未坐下，又听到她开口，“你知道我是怎么要到钱的吗？”
苏未醒微笑着看着她，经她一拉，顺势坐在她身边，“他还打算不给你钱？”
“对啊！幸亏我早防着一手。”说起赚外快的事，计虞情绪激动。
原来，熊煜一开始并没有要给计虞钱的意思，等计虞差不多到高铁站接到人了，才叫计虞去找苏未醒要钱。
理由嘛，自然是家是中苏未醒当家，家中的开支都是由苏未醒付的。
苏未醒失笑，“没错，他的工资卡曾经在我手里，让我取用，不过我已经还给他了，而且，他的手机支付绑定了工资卡。”
她无奈地摇头，“你大概不知道取生活费里发现余额几乎见底的心情。很要命。”
计虞连连点头，“我知道找人伸手要钱的感觉，毫无尊严可言。所以，我当时就拒绝了。当着他妈妈的面，问他，是不是付不起钱。如果是，就马上要赶他妈妈下车。
我和你说，这种人，就是欺善怕恶又死要面子的。见你不肯理他们，又拿我没办法，就乖乖地付了钱了。那老人家在车上说了好多你不孝顺一类的话，我都没搭理，直接把他们送到酒店，就走了，你猜怎么着？”
苏未醒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说他们就这么住下，比如说熊煜的妈妈在酒店大闹……但又觉得这太过平常。
她摇摇头，“猜不出来。”
计虞一拍大腿，大笑，“姓熊的又给我打电话来，叫我把她娘和侄儿送回高铁站去！”
这还真是苏未醒想不到的，“为什么？”
“他那酒店有人确诊了。所有人就地隔离十四天，等他隔离完再办完事，就大半个月以后了。他联系不上你，那边老太太又要住三百一天以上的酒店，谁家工资经得起她耗大半个月啊？
那老太太起初不乐意，非得要在那里住一天，后来也不知姓熊的和她说了什么，终于嚎着走了。接送两趟，就晚了。”
她说着，又给苏未醒转了一百，“怎么样？我厉不厉害？这样拿钱，比直接从他手里要钱，轻松吧？”
苏未醒哑然失笑。
确实。
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她从未想过能一天从熊煜的卡里刷出六百块，“他一天可挣不了那么多钱……”一半都没有。
“啊？！那他怎么造得起的？”计虞呆了，不确定地问她，“你比他赚得多不？”
随即眼睛一亮，追问，“比他多多少？”
苏未醒想了想，比他两个应该还要多一点点。但她只是笑着摇头，没有回答。
手机里的信息，老太太发过来的十几条，都是斥责她的，她扒拉了一下，下意识地截了个长图。
熊煜也发了不少，起初是在斥责她，后来变成了恳求。
这样的语气，还只在他追她的那会儿从他嘴里听到过。
新房子小区的夜格外美。
她洗过澡后倒了一杯红酒，站在阳台上，轻轻摇着。
半干头发里还沾着水气，夏日的凉风钻进睡袍里，的确是北川告诉她的格外的惬意感。
以往，这个时间，她才开始钻进书房里工作，今天，却可以入睡了。
一杯红酒入喉，希望真的能帮助她入睡。
正准备放下杯子，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熊煜的来电铃声。
走过去，正好经过贴在墙上的穿衣镜，她瞧一眼镜中的自己，挣扎着破壳的自己，下意识地，挺胸收腹。
她拿起手机，坐下的同时，按下接听键，却没有出声。
“老婆。”熊煜疲惫的声音传来，“你闹够了没有？”
“闹？”苏未醒气笑了，随即想到，闹离婚也叫闹，便接受了这个用词，“没够。”
说完，不等熊煜开口，挂掉电话按下关机键。
嗯，曾经，她渴望着清静的世界里响起她等待的铃声，现在，她觉得清静真好。
只是……灵感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