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官人诈尸了
噔噔噔……
“姐姐……你官人回来了?”
唐绾妤从蚕室里出来,刚给她养了两周的蚕宝宝放完桑叶。累的她没还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到她的好闺友莫晓姚,从大门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难怪昨日天都没黑你就叫我回府呢,你家官人回来也不跟我知会一声。”
唐绾妤端起茶壶,也顾不得再多个步骤倒进茶杯里,直接隔空对着壶嘴喝起来,并不理会前来兴师问罪的莫晓姚。
喝足后才放下茶壶道:“我忙成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哪知道他回没回来啊。”
“啊?”莫晓姚一脸诧异,直言道:“狗男人,他都不知道回家的吗?”
唐绾妤:“家?哪里是他的家?他有家吗?”
唐绾妤这句看似抱怨的话,说得很平静。
大婚后一年,钟宴安就自请官家到那蛮夷之地逞英雄去了,有跟她商量过吗?
一去就是四年,一年就回来那么两三次。
每次回来,若不是她撞见,她会见到他?
见鬼都比见他的次数多。
不过,有一说一,钟宴安的确天生是个做将军的料。仅用四年时间,就从籍籍无名的中尉做到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的确厉害。
满汴京城里就没人不知道钟宴安的。
年仅二十五岁就有这般成就,难怪官家对他宠爱有加,又是赏宅院,又是赐功名,比对亲儿子还亲,年龄再大点,说他是太上皇也不为过。
“你这消息是八月十五看龙灯,迟得紧啊,我家府上得丫头都传了一天了,都等着看你官人的英姿呢,合着满汴京城就你一个不知道的。”
莫晓姚两手举起一张画像道:“呐,连画像师傅都借着你官人的脸赚了不少银钱呢。”
她低头瞧着画像上钟宴安的那张脸,评头论足道:“不得不说,单看这张脸,你家官人的确是俊俏,值得五两银子的墨水钱。”
满汴京城誰提到钟王府,都得竖起一个大拇指。有官家的庇护是一方面,主要是过世的钟老王爷配享太庙,是开国大功臣。
钟宴安自从战功赫赫后,便享誉满京城,他的动态就如这画像一样,是全汴京城的焦点,对于他的动态,京城人人都比她这个正牌大娘子更先了解。
画像上的钟宴安,身型高大,骑在骏马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牵着缰绳,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光看骏马咧开的嘴就能想象出它嘶吼时的声音。
马背上的钟宴安只用俊俏两个字是不够形容的,他英挺的五官精致利落,眉眼幽暗深邃,雄伟的身姿在画纸上扎眼夺目,闪着光芒。
只这一个动作,就足以透出他与生俱来的魅力和气质,难怪那些宅院里的姑娘们都喜欢谈论他呢!
唐绾妤视线从画像上抽离。
钟宴安真的回来了?
她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这还有几张呢,为了你我的荷包都空了,买了这一堆破烂。”莫晓姚叽叽咕咕的“那你晚上还能不能跟我出去逛夜市了?”
唐绾妤道:“逛夜市还不是随时,明日我让玉玊送一批我新纺的月光丝给你。”
说着便抬眼瞧了一眼外面,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又忙了一下午,眼下天都要黑了。
“玉玊……”
玉玊是唐绾妤的贴身丫头,是她的心腹。
“你说的,那你忙吧,我先回了。”莫晓姚心里惦记着那块布料,欣喜地离开。
想着两夫妻那么久没见了,该空出来足够的空间给两人发挥。
也来不及送莫晓姚,唐绾妤吩咐玉玊跟着她一起去市场采买食材。
家里有好几日都没开火了。唐绾妤基本不怎么做饭的,饿了就让玉玊到街上的馆子买些吃食回来。
钟宴安回来的实在不凑巧,前几日府上的老妈子和使唤丫头都撂挑子走人了,只留一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玉玊。
他这么久没回来,不能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那他可就更有理由不回来了。
钟王府和她们的翠竹别院隔着一条街,唐绾妤和钟宴安大婚后两年,才搬来此处的。
眼下这偌大的院子也就只有她和玉玊两人了。
买好菜回来,唐绾妤照着卖菜大姐给的食方忙活起来,玉玊蹲在下头帮着添火。唐绾妤忙活的起劲,被油烟呛的连连咳嗽。
玉玊蹲着道:“大娘子,要我说咱还是去买点吧。”
玉玊是怕这黑暗食材再毒到国公爷,那人就更不会回来了。
唐绾妤轻咳了两声道:“都这个时候了,饭馆里都是食客,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
外面做的玉蝉羹钟宴安不喜欢。
可唐绾妤也有一两年没做了,手生得很,眼下手忙脚乱,弄的满脸都是面粉。
做好菜,唐绾妤焚了沉香,满屋子都是好闻的味道。
她坐在餐桌前等了许久,桌上的菜热了又热,早已经失去了原有味道。
再好吃的菜,热上两次也是剩菜的滋味,难吃的很。
唐绾妤的肚子早就空空,不知饿是什么滋味。
跑去寻钟宴安的玉玊这会儿匆匆赶回来,垂头抿嘴道:“姑娘,我没找到公爷。”
唐绾妤见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她又何错之有。
算了。
都已经二更天,早就过了吃饭的时辰。
“都倒了吧。”说完唐绾妤就落寞的离开饭桌。
“可是姑娘你……还没吃……”玉玊的话淹没在一片落寞的背影里。
唐绾妤换了身衣服,独自出了翠竹别院。
皇城南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正是逛夜市的好时辰,灯笼照的满街明亮,人影绰绰各色叫卖声好不热闹。
唐绾妤一身男子装扮赶去城西的丝绸庄子。
路过樊楼时,正巧被一个小厮不小心撞了一下,一抬头才发现,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钟宴安的人。
年喜忙道对不住,压根没认出来眼前人正是他家大娘子。
唐绾妤顾不得洒了一身的汤水,抬头看着酒楼的牌匾,径直走了进去。
二楼雅间内,推杯换盏的声音渐渐传来。唐绾妤透过房门的缝隙,正好看到侧坐在主位的钟宴安。
许久未见,他倒是更有韵味,更英俊了。
他姿态慵懒随意的倚靠着椅背,交叠的双腿修长,搭在扶手上的手细长又自然的垂着。
他身旁是一位穿着高雅,打扮精致,长相甜腻的女子,看着不像是大家闺秀,倒像是广云台的歌舞妓,她看向钟宴安的目光浓稠又深情。
钟宴安的姿态闲散放松,眉目弯弯,看上去心情不错。
席间那女子刻意靠近,钟宴安也没躲。
唐绾妤垂眸看不下去,转身离开了。
雅间内,都是钟宴安的好友。
秦禹给钟宴安倒酒道:“三哥儿,恭喜你凯旋而归。”
秦禹忙不迭的伺候着。
“这次彻底平了战乱,官家不会放你走了吧?”
钟宴安接过身旁女子递过来的金盏,喝了一口道:“怎么,你有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就是不想你走。”
身边坐着的另一个人嘲讽道:“可不吗,三哥儿,要我说你还是成婚早了,现如今满汴京城的女子都想爬上你的榻,何苦娶那么一个?”
钟宴安冷笑一声,垂眸把玩着手里的金盏,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秦禹踢了那人屁股一脚道:“滚一边去,嘴比茅坑还臭。”
坐在钟宴安旁边的都行首道:“三郎你都娶妻啦?”
钟宴安与唐绾妤的婚宴办的中规中矩,婚后几年钟宴安常年不在京,京城里有知道他娶妻的,但鲜少见过他家大娘子是谁的。就算有见过的,那也已是五年前的事。
钟宴安微微掀了掀眼皮道:“是我的婚宴办的不够人尽皆知?”
话音一落,钟宴安抬手举起一杯,仰头,入口的酒流出一滴,顺着嘴角滑过他精雕的下巴,翻过上下滚动的喉结,流至左侧漏出的锁骨上。
欲而酣畅淋漓。
看的都行首面露羞涩,眼尾殷红。心中不禁羡慕起那位大娘子,能嫁给这样一位英俊的男人。
“能嫁给三郎,想必大娘子必定是这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吧?”
钟宴安整个身子都靠到了椅背上,双手也叠放在大腿上,食指轻点着左手手背,唇角勾了勾,似是在回味,眸色沉沉,给人一种极为深情的错觉,淡淡道:“想不起来了。”
周围人谁不知道,钟宴安和唐绾妤没什么情分,全靠一纸婚书支撑着。
旁边人起哄道:“想不来就是不够漂亮。”
秦禹道:“你放屁,整个京城里,我就没见过哪家姑娘比嫂嫂还漂亮。”
都行首面色失落的看着钟宴安。
他冷淡的眸子里依旧是淡薄的笑,并没有否认。
不知是太累的缘故,还是无心在应对这些人,他站起身要走。
秦禹抬头看着他道:“三哥,你这是要走?”
钟宴安兴致缺缺疲惫道:“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