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真相
说完,他神色冷戾道:“五公主擅自离宫,本宫身为他的父亲,定要好好惩戒一番这个不守宫规的女儿!”
他一早就调派了人手守在外面,楚衍不过是一个柔弱的病秧子,怎么可能反抗得了。
既然她愚蠢地找上门来,还不是任他拿捏。在沈家败露之前,他势必要将楚衍先送下地狱!
沈贵君明明是笑着,可那阴冷的眼神让楚衍觉得像是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了。
小红看到殿内突然冲进来一群人,吓得赶紧像护犊子一样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
“等一下。”
“抓我之前,我有件事想问沈贵君。”
“什么事?”
“我父亲待你不薄,你当年为何要构陷我父亲!”
沈贵君瞳孔一缩,面色陡然一变。
他强作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父亲不是与人私通罪有应得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混账拿下!”
明明只有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还是一个病歪歪的病秧子,沈贵君却安排了上十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捉拿她们,明显是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沈贵君就是借一个由头捉拿楚衍,屋外也被他安排了人,整个大殿,从楚衍踏进来的那一刻,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跟铁桶一样,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他深知这个小贱人狡猾地很,以免出现什么披露,让她给逃了。
一群人围了上来,小红眼里露出来了惊慌,依然挡在前面。楚衍将她拉到身后护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只见她身手奇诡,不费吹灰之力躲过了围攻,三下五除就将所有人撂倒在地。
“沈贵君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沈贵君看得目瞪口呆,满脸骇然。他竟不知这病秧子武功竟然这么高强!
但是,她一个冷宫中不受待见的公主,又是病秧子,怎么做到的?难道她的病也是装的?竟连太医都瞒得过去!
沈贵君不由想起归德寺的劫匪一案,对外说是傅云执及时赶到,救了他们一命,可谁又知当时的具体情况。
中间那么长时间,那些劫匪都是凶悍的突厥人,又受了他的命令,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他不相信这小贱蹄子能从他们手里逃生!坚持到傅云执来救她!只能说当时满是蹊跷!他竟然被他们蒙蔽过去了!
沈贵君怒不可遏地踢了踢地上的侍卫:“都是一群饭桶!干什么吃的!”
“楚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楚衍笑了笑,状若无辜:“怎么只允许沈贵君不通禀母皇就胡乱抓我治罪,就不许我稍微自保那么一下了?我又不傻,你摆明携带私仇想暗害我,我还等着让你抓?”
小红也被自家殿下今日硬碰硬的举动震惊了。她知道自家殿下厉害,却不知这么厉害!竟然一个人解决了这么多人!若不是她亲眼看着自家殿下长大,还以为被掉包了!
小红被自家殿下帅到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
殿下以前只会委婉着来,现在直接硬刚,陛下又不喜欢殿下,要是沈贵君找陛下告状,可如何是好。
楚衍并没有什么顾虑,看向沈贵君:“我们现在能聊聊你当年为何构陷我父亲了吗?”
沈贵君冷笑:“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不知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出宫去了哪儿吗?我去了江南,收获不小。”
沈贵君呼吸猛地一窒。
她去了江南?她一个人如何去?定然有人帮她!他一直很疑惑傅云执身边怎么会出现一个女人?也不是没怀疑过楚衍,但他前面去过几次楚云宫,那个假扮楚衍的宫女伪装地很好,让他看不出破绽。
不曾想,真的是她!
“傅云执身边的女人是你!”
楚衍慢悠悠拿出一堆书信和一本随记。
“瞧我发现了什么?”
“那陈知州竟然有写随记的习惯,里面记录了当年你和沈相两人如何威逼利诱他构陷他的过程。”
沈贵君脸色苍白了几分。他确实和沈相找过陈德。没想到这不成器的东西自己没了还要拖他下水!
楚衍又慢条斯理打开一封信。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我在那里竟然找到你说的我父亲私通的那个宫女。”楚衍特别强调了那个宫女。
“你猜怎么着?她无意偷听过你和沈相构陷他们的谈话!”
她每说一句话,沈贵君的脸就苍白一分,过去的往事折磨着她的神经。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
楚衍玩味道:“被人陷害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你害死了她的哥哥,你猜这些年萧蔷隐姓埋名都在干些什么?”
突然,天空阴暗下来,外面刮起了狂风,吹得屋外呜呜作响,如厉鬼啼哭。
楚衍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沈贵君,你恶事做尽!你猜每每午夜梦回,你害过的人会不会变成厉鬼找你索命!”她在审判沈贵君的同时,近乎自虐地审判着曾经的自己。
一道闪电划过,惊天的响雷兀地劈了下来,毫无征兆。照地楚衍如恶鬼般,仿佛要向他索命。
双重打击折磨着沈贵君的神经。
楚衍扯了扯唇,恶事做尽的人惶惶度日,最怕这种鬼天气了。譬如她自己。
楚衍怕打雷,刚刚一声响雷震颤地她差点就稳不住了。若是平时,她早就窝在被窝里把门帘窗帘都盖上,躲起来了。
但她还是稳住了心神,强作镇定地站在沈贵君面前。
沈贵君又想起了当初血腥残忍的画面,那满地的血,和掉在地上死不瞑目瞪着他的头颅,心中骇然不已。
那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每每午夜梦回,那人就如恶鬼索命,折磨地他不能安睡!
一时间,楚衍那和江渡有几分相似的脸竟然重合起来。楚衍像是变成了江渡。
沈贵君惊恐不已,终是被折磨地开了口,双眸猩红地冲着楚衍吼道:“他该死!他不死我哪有出头之日!”
当年,江渡何等风光?陛下自从让他进了宫,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旁人哪能得到半分他的目光?
江渡是待他不错。
他该说这人善良大度还是心机叵测向他炫耀恩宠?
这人有什么好的东西竟然自己不要,先想着给他挑选。
这是做什么?耀武扬威还是可怜他不得宠?
可明明是他先喜欢的陛下,是他陪着陛下从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一步步登上皇位!是他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江渡他干了什么?
他求帝王一心一意,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他那般高傲的天之骄子,他是状元郎,是人人称赞的君子,是天上的云,是不染人间烟火的神,他那般品行高洁,根本不愿踏入这后宫!
沈修看着他爱的陛下低头,求着哄着江渡入得宫!更是在他入宫后只宠他一人,与他以夫妻相称!谁能有这个待遇!
嫉妒使人发疯,沈修像自虐一般,掩藏着嫉妒,努力伪装成和江渡一样的人,和他谈天论地,投其所好,让他以为自己在后宫遇到了知己。
江渡那般有才学,若是在朝堂上,兴许是个贤臣,可身处后宫,尔虞我诈他是真的不了解,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单纯地不想理会那些勾心斗角。
江渡整日就待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看书品茶,弹琴作画,陪伴孩子,活的淡雅如菊,陛下就依着他,宠着他和楚衍,下朝后就去他那里,过得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可这样把他沈修放在哪里,他沈修又算什么!
他表面上和江渡交好,以朋友相称,取得他的信任,私下里千方百计给他们制造各种误会,挑拨离间,让陛下对他们的关系产生怀疑,让他们的隔阂越来越大,最终无法弥补。
江渡清风霁月一般的人物,清高自傲,不愿低头,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帝王对他越来越失望,渐行渐远。
江渡死后,沈修是畅快的。因为从此便再也没有人和他抢帝王了。
爱之深便恨之切,楚帝知道江渡与梁国公主私通以后,不止气恼地杀了江渡,还将他们唯一的孩子楚衍贬到了冷宫,对她深恶痛绝,不让任何人提起。她把对江渡这个“负心郎”的恨加诸在了他的孩子身上。
这后宫,都是看人下碟的,曾经最受宠的公主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卑微的如同一条狗,楚帝看她一眼都嫌脏。
沈修的目的达到了。
……
楚衍听着沈贵君这恶毒的言语,只觉得不寒而栗,浑身发冷。
她的父亲,都是结交的怎样的毒蛇?
其实,那些证据都是她根据推测瞎编的。
她哪里有什么随记,萧蔷又哪里偷听到了谈话。
她手里只有一本她父亲的随记和萧蔷的血书。
还有那沉甸甸的将军傅子衿的血书。
这些证据只能揭露沈相的罪行,这沈贵君却摘了个干净。
虽说沈相倒台,罪证一出,沈贵君势必会受到牵连。但这不是楚衍想要的结果。
上一世,她就是让这些恶人稀里糊涂死了,死的太轻松了。
这一世她要扒出沈贵君的罪行,将真正的真相大白天下,她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沈贵君面色狰狞地看着楚衍,双目血红,恶毒道:“楚衍,你被折磨这么年,为什么还活着!你父亲死了,你母皇不认你!你活着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贱种!”
他陡然上前,伸手想掐死楚衍。
“我要为我的芸儿报仇!”
撕下良善温柔的表皮,露出了阴暗毒蛇的一面。心理防线一旦崩塌,便什么也不会顾忌了。
楚衍一个侧身躲开,沈贵君狼狈地扑倒在地。
“够了!”一道厉喝制止了他的动作。
沈贵君慌张扭头,只见楚帝踏了进来,气的浑身遏制不住地发抖。
沈贵君骇然,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他明明让人守着门外的!
楚帝身后的傅云执上前将楚衍拉了过来,清冷的眉眼有些紧张:“可有受伤?”
楚衍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第一时间吩咐道:“疏香伤得很重,先将疏香带下去太医。”
楚帝既然来了,说明外面的守卫没了,疏香伤势很重,拖不得了。
沈贵君爬向楚帝,试图抓住她的裙摆:“陛下你听我解释!”
楚帝一脚踢开他。
“你想说什么!”
“朕真是瞎了眼才会宠信你这样的毒夫!”
沈贵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可我是真的爱你啊!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你这种毒夫的爱,朕宁可不要!”楚帝愤怒的胸腔都要爆炸了,悔恨如浪潮一般将她席卷。
她都做了什么?他听信了沈修的谗言!误会江渡与萧蔷私通!亲手斩了江渡!
“来人!将这个毒夫押下去!凌迟!”
直接杀了他对于他来说太轻松了。
沈贵君慌了神:“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是我陪着你一步步走过来的!”
两个人将他架着,拖出殿外。
楚衍走近他,却是说了一句:“沈修,你还记得你曾经的样子吗?除了后宫算计,你可有过自己的追求?”
沈修停止了挣扎,眼中露出迷茫。他曾经是什么样子的?
成亲之前,他好像也如江渡一般干净,是个潇洒的世家公子,品茶作诗,弹琴作画,受人夸赞。
成亲之后,他一个男人,因为嫉妒,在这后宫,活成了妒妇一般的人,面目全非,与曾经的他背道而驰。久而久之,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了,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殿外,瓢泼大雨如帘幕般落下,压的人喘不过气。
好在没有打雷了。
楚衍看着他被拖出去,凌迟这种刑罚,他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大雨一冲刷,地上连血的痕迹都没有了。
由爱生恨,由爱生妒。
帝王最是无情,哪有什么真心?
沈修喜欢上楚帝,自甘堕落,在深宫里尔虞我诈,也是个可怜人。
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并不值得怜惜。
楚衍定了心神,将那血书和江渡的随记都递给楚帝。
“萧蔷死了,她给我了一本我父亲生前的随记,还给你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她对着楚帝,连最基本的尊称都懒得敷衍了。看楚帝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帝指尖颤抖着,伸手接过,却迟迟不敢打开来看。
楚衍看向他的眸色复杂,情绪交织。
“你以为,你付出了真心却换来背叛,你以为自己压下他通敌叛国的事情便是仁至义尽,其实,那都不过是别人泼给他的脏水。你重猜疑,不曾信任过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我感动的臆想。”
“你或许不知道,你亲手杀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
这句话落下,楚帝面色倏地惨白一片,她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陛下!”周围太监宫女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楚衍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现在做出这副深情的姿态给谁看。迟来的深情狗都不要。
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真的杀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