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入九天画堂（5）
千羽见谢书歆出来，忙跟上去。谢书歆转念一想，自己去的地方并不适合千羽这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转脸打发她回府去。千羽看了眼顾言初，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顾言初与谢书歆并肩而行。一路上顾言初不时说些行商路上遇到的趣事，谢书歆听了直想大笑，又顾忌着自己扮演的是兄长谢书翊的身份，始终一副儒雅的公子模样。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便朝他的胳膊上狠狠一拧，嗔怪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不许再讲了！”
顾言初本来就存了逗她的心思，嘴上自是不停。谢书歆时不时要拧他一下，他不躲不避，脸上反而带着宠溺的神色看着她。
这一幕落在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眼里。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身常服的少年天子赵明曜与内侍常九。
“谢卿原来不是不会笑，只是那笑的人不是我罢了。”赵明曜隐在袖子下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心里无限悲凉。“公子，您忧心谢公子食无味，寝难安。如今您也看到了，谢公子可快活地很呢！”常九忍不住替赵明曜打抱不平。他望了眼四周，低声道，“公子，您身份尊贵，我们早些回去吧！”
这一刻，赵明曜觉得自己一颗的像被千万根细针刺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曾经以为，谢书翊拒绝自己是因为不稀罕男人。而他刚才和另外一个男人“打情骂俏”，恩爱的很。如今他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常九看着赵明曜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怜悯。龙阳之好本就不为世人容忍，更何况身为帝王的赵明曜呢！他知道，赵明曜对谢书翊的感情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若不然，今日早朝上，赵明曜没有在大殿上见到谢书翊，因为政事一连斥责了几位大臣。别人不知，他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也明白，感情一事，无法强求。他轻声安慰道：“公子，您不要太过伤心。谢公子或许只是一时迷失了方向，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您的心意。”
赵明曜苦涩地笑了笑，他知道常九说的只是一种安慰。谢书翊的心从未在他身上，又怎会明白他的心意？他黯然失神，可又不舍得离开。他转脸吩咐常九，“去查查那人。”
眼看谢书歆顾言初二人马上走过来，赵明曜慌忙转过身来，随手拿了一把梳子，装作买东西的模样。
“公子是要送给娘子的吧？我们这黄杨木梳送人最好了。”小贩见来了生意，忙热情地介绍起商品来。“公子请看，这把黄杨木梳子的质地细腻，色泽温润，梳子的纹路清晰可见。它的线条流畅，梳子的齿尖圆润光滑，不会刮伤头皮，也不会拉扯头发。送给夫人再好不过了。”
顾言初听到这边的介绍，顺口提议道：“哎，歆，书翊，你要不要买把梳子？”
谢书歆斜睨着他：“皮痒了是不是？
“送你妹子！想哪儿去了你？”顾言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书歆知道他说来说去就是要送自己的，气恼地说：“不要！”大踏步走开了。顾言初快走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好声好气哄着，“不就是开个玩笑，干嘛说生气就生气的。”
赵明曜拿梳子的手微微发颤。见那二人走远了，才长吁一口气，语气不善地说，“包起来吧。”常九丢给小贩一锭银子，说了句“不用找了！”忙亦步亦趋跟在脸色越发阴沉的赵明曜身后。
眼见谢书歆二人进了烟雨楼，赵明曜的神色凝重了下来。常九畏畏缩缩地问，“公子，还跟吗？”
赵明曜抬了抬手，示意跟上去。直到他看到谢书歆二人进了烟雨楼，神色凝重了下来。
烟雨楼之所以叫烟雨楼，是因为楼对面是一片湖泽，涳涳蒙蒙，时带雨意。湖边生长着大片长长的芦苇和高大的柳树，与湖水深浅相应。 湖中有许多精美的画舫游船。
谢书歆与顾言初随一位叫“清欢”的美人上了画舫，一边参观一边在心中惊叹：“都是银子啊！”
画舫的船身由精挑细选的木材制成，船身光滑如镜。船体的雕刻精美细腻，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花香。甚至连船上的栏杆和扶手也都经过了精细的雕刻。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前方划船的竟然也是些美人儿。
她环顾四周，见船上载有书画茶酒，画舫的内部布局也非常精美。船舱内布置着精美的家具和装饰品。如果不看外面浩渺烟波，她都不认为这是在船上。
顾言初附耳解释道：“这美人啊，寻常便与客人相约在烟雨楼，待客人到了，美人就将客人邀至画舫。画舫停靠在烟波浩渺的湖中，美人在侧，与客人对炉煮茶，甚至有客人待在画舫上十天半月不愿归家。”
谢书歆小声问：“这儿，不会也提供陪睡服务吧？”
顾言初干咳了一声，低声道：“只要银子到位，没什么是她们办不到的。不过，我可从没有享受过这种服务啊。”两人说话间，清欢已温好了酒，并端了上好的瓜果进来。
“两位公子请用。”清欢笑吟吟地站在二人身侧，话是对着二人说的，眼睛却看着顾言初，“不知顾公子今日要听什么曲儿？”
顾言初慢慢品着酒，目光落在谢书歆身上，“今天她是主子，一切听她的吩咐。”清欢点头称是，侧身望着谢书歆，“不知公子可有想听的曲子？”
谢书歆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不想叫别人看出自己的窘迫，便看了一眼顾言初说，“就听他常听的吧。”
清欢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不觉看向顾言初，见他点了点头，才躬身退下，不一会儿抱了把瑶琴出来，隔着屏风弹奏起来。
谢书歆听了一会，忍不住看向顾言初。她本以为这男人常听的会是什么缠绵悱恻的艳曲儿，毕竟那话本子也说了，画舫上的曲儿都是你侬我侬害人相思勾人魂儿的。可眼前这美人弹的，分明不是这个味儿。
“言初哥，你着实让我刮目相看啊。”谢书歆拎着酒壶走到顾言初跟前，给他跟自己的酒杯里添了酒，挨着他坐下，眼睛里有了倦色。
顾言初“哼”了一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说这些酸话作甚？”谢书歆轻叹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你跟其他的男子不一样。”她打了个酒嗝，摇了摇头，“不对，或者说，你和其他男子比起来，不怎么像男人”
顾言初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的酒杯夺过来放在一旁，托起她的下巴，沉声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不能对一个男子书他不像男人？”
谢书歆不明所以地望着顾言初，见他脸上似乎带了怒气，无知无觉地伸手去抚他的脸庞，嘟哝道：“言初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好，不像其他臭男人。”
顾言初感觉自己的心里蓦地柔软下来，他小心试探，“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谢书歆点点头，又不满地推了他一把，“这话你从小问到大，烦不烦？”顾言初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窗外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赵明曜只觉怒气上头，转身站在船头，望着湖中的潋滟灯火，心痛难耐。
谢书歆突然有些烦躁，提出自己去外面吹吹风。顾言初要跟，被她一把按坐下来，“你陪美人说说话呗。我现在是男子身份，又没人调戏我。”
“那你别走远，快去快回！”顾言初叮嘱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谢书歆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