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楼的校医室大门被迫敞开着。晏柏瞧了眼，里面的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瓶子，工作台前的电脑早已黑屏，电线被什么小动作啃食过，遮光的窗帘也如同破布般摇摇欲坠。休息室的帘子遮挡住了里面的光景，让晏柏无法看清。
筱月见轻拽他，示意他赶紧离开。恐怖片标准场景，她可不愿意在这里久呆。
“我们要不要去办公室看看，”晏柏想起先前举止奇怪的老师们，“或许他们也暂时消失不见了。”
又或许还有老师也还存在在这所学校？
她其实是想拒绝的，她哪也不想去。好吧，筱月见必须得承认自己是个怂包，只想待在自己的舒适圈。可是又想着不能永远坐以待毙，一番精神斗争后还是答应了。
“你是觉得有老师还在？”
“嗯，不过我也只是猜测。总归比待在原地什么也不知道来的好，我们能找到关于学校这样变化的原因也说不准呢。”
晏柏看出了她的勉强，宽慰着她。
两人又回到了二楼办公室，这一楼层依旧寂寥，只有并不见停的雨水声陪伴他们。
他们进了最近的一间办公室，窗帘都紧密地拉着，却因为这怪力让布面出现部分破烂，几乎可以忽略的光透了进来，给原本昏暗的办公室又平添了几分阴森气氛。
筱月见用力地攥着晏柏的手，彰显着她的紧张。
晏柏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安慰着，待他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能牵强分辨出办公室里只余下这些原本就没有生命特征的教学设备。
他带着筱月见离开。又踏进一间一间办公室，又一次一次离开。直到他们来到了筱月见班主任所处的那间办公室。
“这是最后一间了吧，”哪怕筱月见走进了多间无人办公室，她该怕还是怕的，“好像也没有人哦”
正当她想将话说完，就被晏柏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了大半张脸。迅速拉着她蹲在一张办公桌下。她另一只手攀着捂着她嘴的手背，瞪圆了眼睛希望能看清什么，喉咙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她十分明白晏柏这番动作定然是看到了什么，呜呜，自己刚刚那样讲话虽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量的，但是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却是无比清晰的。
晏柏确实是看到了一个黑影坐着，那团黑影似乎是看见了他们，它刚刚分明是动了的，如果他能看清它的脸的话，应该是对着他们的方向的。可此时它没有任何动作，晏柏也不清楚它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普通人被困在这样离奇的地方，看到有活人行动着，理当是欣喜若狂的，或是呼救的，但这位这是半点动作都没。
的确，如果全校的人都消失了，而那群行为怪异的老师留下那么一两个，自己又能指望他们做出什么正常人的动作。
晏柏慢慢探出头，窥探着黑影的动作。赫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劈了下来，给这方天地带来短暂光亮，晏柏也借此看清了那黑影的模样，那分明就是筱月见的班主任！
确实如他所想，这座学校还有除他们以外的存在。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泰然自若，好像早已遇见一切，静心地等待雨停，丝毫不见恐慌。
晏柏想让筱月见慢慢挪动送她离开这里先，这里不好开口讲话，而他同时也担心这位从容坐着的老师会对他们不利。
办公室里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来都来了，就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先吧。蹲久了怪难受了。月见，小心点起身，免得头晕。”
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筱月见一个紧张猛地揪住了晏柏的衣服，他在她面前向来没有防备，这么一下，他也愣住了，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她身上，幸亏反应及时，双手撑住了地板，才不至于发生些更尴尬的事情。
黑暗环境下，晏柏感受到她温热急促的呼吸洒在他脸上，耳尖发烫。
班主任明明坐在几米开外，却好像透过其他办公桌遮挡看见他们这边发生的一切，轻笑出声。
筱月见听着这浅笑，她向来知道班主任对青春期的男女交往没有强烈反对，但此刻在自家老师面前发生这种非她本意的事属实尴尬。尴尬到让她短暂忘记了害怕。
晏柏也有些意外，指腹蹭蹭鼻尖，拉她缓缓站起。在晏柏的牵引下，他们来到班主任面前。
“自个找张椅子坐着吧，反正现在也没其他人用着。”
晏柏搬来两把椅子。筱月见顺势坐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椅子拉前了一些，恰好挡住了筱月见半个身子。
黑暗让筱月见看不清班主任的面庞，可是一如既往温润的言语，仿佛让她了然辨认出她的表情。
她有很多疑问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筱月见感受到晏柏坐在她身旁带来的气流，一瞬间有了不少底气。
“老师，”晏柏率先开了口，“我很奇怪，学校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其他学生都消失了，而我和筱月见还在？消失的人都去哪了？又为什么，您也还在？”
晏柏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筱月见目视着他所在方向，有些惊奇，他可真敢问。她揪着衣角的指尖有些泛白。
像是早就料到晏柏问题一样，班主任深深吸了一口气吐纳：“我明白你的感受。当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我也和你一样疑惑。后来多来几次，就也发现了其中的规律。雨落雨停，人消人显。”
“你们为什么没有消失，因为你们是你们，”班主任的口气透着微微羡慕，“其他人，只能待在无声无光的边缘，等待再次回来。”
班主任说得玄乎，两人有些不明就理。可无论再问什么，班主任却也含糊其辞糊弄了过去。
很显然，班主任并不想对这个问题过多讨论。而她明知真相却也不肯明说。
雨声渐渐小了，班主任开始赶人：“回去吧，雨也要停了。”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用惊慌。”班主任整理着桌面，轻掸灰尘。
见此，他们也不好再作停留，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雨势转小，但依旧下着，两人在筱月见教室门口驻留。
“你刚刚可真敢问，你也不怕老师做些什么。毕竟我们都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呢。”筱月见嘘叹一口，也幸亏什么也没发生。
“这要是搁恐怖片里头，那咋俩这是妥妥的作死行为。不仅到处跑，你还这样不知害怕。”筱月见打趣他。
“直觉罢了，”晏柏眼观天空，“如果她真要做些什么，也不会给机会让我们和她说话了。”
一路走过，校裤上都沾染了不少粉尘，深色的面料也变得花白。筱月见嫌弃地拍打着。
晏柏看着她开口：“但是不可否认，她身上有太多疑点了。我们是我们，所以我们没有因为雨天而消失，但这里的人却会，难不成他们不是他们？”
她听着他的分析，也停下了手中动作：“他们怎么不是他们？不是他们又能是谁？”
这便是晏柏不明白的地方了。
“如果按照她的说法，老师她自个也没消失，她也是她自己咯？那为什么就只有她特殊于学校其他人？难道她也是穿越的？”
“假如她像你说的，没理由不和我们相认吧。”晏柏垂眼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
筱月见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往日里她是最爱下雨天的。窝在房间里，听雨潺潺淌过水泥屋顶，划过玻璃小窗。如今确实没了兴致。
雨愈来愈小，不久就停了。云开日出，学校布景也缓慢地恢复光鲜。
筱月见催促着他赶紧回教室避免老师看到他不在课堂上，两人这才分开。
看着历史老师继续着她的教学，筱月见只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历史老师，想着班主任的话，历史老师不是历史老师？她不是她？那她是谁？
老师依旧自顾自地讲课，即便台下有同学在偷懒、看闲书、讲小话，她也不予理会。
可自己印象中的历史老师，固然为人温良，但在对待教学上却是少见的固执，是半点容不得学生将课题不当一回事。自己记得她曾经为此用了半节课恨铁不成钢地批评了一些人。
如果没有班主任这样一席话，筱月见都要忽略了历史老师与从前的不同。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他们不是他们”？的确，这里的每个人都与自己对应的记忆出了偏差。
可是，班主任不论言语行为委实都与自己记忆中没有差别……她甚至多次说出了从前便说过的话。
筱月见有些按耐不住，只等下课去向晏柏说明自己的想法了。
原以为雨下了这么久，待到老师同学们再重新出现这节课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发现堪堪上课十几分钟。
筱月见下雨前曾瞄了眼时钟，雨水降临时，大概就是这个时间。
难道下雨还导致了时间暂停不成？
蓦地想起校运会鬼打墙重复循环的时间点，看来这里的时间很是混乱啊，并不是一直向前推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