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活着
“砰！”
杨雄含怒出手，一击手刀斩在陈韵秋身上，内劲瞬间击溃了她的心脉，强大的内劲将她击飞数米之远，重重砸在地上，溅起大片灰尘。
“娘……”
小驴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阿娘被坏人打飞，心中满是心疼，朝着阿娘倒地的方向，跌跌撞撞。
可是还没有走多远，杨雄并不解气，一个纵步到了陈韵秋近前，势大力沉补上一脚，将陈韵秋再次踢出十多米。
此时的陈韵秋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无力地看着天。
她很想问问这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待他们这些可怜人？
明明只是一个平凡的村子，明明只是一群普通人，明明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为何这样的灾难还是降临？
两个尚且稚嫩的孩童，又该何去何从？
她努力挪动着头，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却并没有如愿。
她却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丝力量挪动脑袋去寻找驴蛋的方向了。
但在下一瞬间，她的眼中却出现了一抹奇异的光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平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
陈枫从村外向着村中一路疾驰，却不曾暴露自己，自幼在村中长大，一草一木早已了然于胸，利用身形优势，躲进了杂物之间，听到广场方向传来动静，便向着这个方向一点点摸索过来。
才刚到这处角落躲好，却听离自己不远处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朝着外面看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眼眶通红，死死地握住了拳头。
场中一个长相凶狠的男人一脚将一个人踢的离他更近了一些，他虽没有看到被踢之人的脸，可是从身形来看，是个女子。
更重要的是，那女子身上穿的衣服他认识，今天阿娘穿的便是这一身！
阿娘！
心中揪痛，他很想大声呼唤出声，只是他此时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能发的出细微嗬嗬之声。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阿娘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她的脸上都是污泥，唇间溢出血沫……
他看到阿娘本充满绝望和死意的目光突然变得明亮了一些，他知道，阿娘看到他了。
他从阿娘目光中读懂了一切，这一眼，饱含关切担忧，也有一丝满足，终是看到了虎娃最后一眼。
她张开口，不顾口中冒着血沫，喃喃开口，却并没有声音发出。
可是陈枫却看得懂唇语，他懂了阿娘说的什么。
阿娘只说了两个字，“活着……”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浸湿了他的小脸。
陈韵秋说完之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扭向另一侧，便再没了动静。
阿娘……
陈枫心头一怔，悲从心中来。
他明白，阿娘已经走了，将头移开，是她对孩子最后的保护……
“阿娘……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这些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眼神立了起来，透露着某种疯狂，杀意恨意纠缠在一起，很难想象这种目光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艰难地将目光缓缓看向另一侧，悲伤更甚，那里趴着一具尸体，一动不动，正是冯胜。
“阿爹……”
来不及思索更多，却听见一声怒吼打断，陈枫随之看去。
这一眼更是让他本就悲恸的脸庞更是刹那勃然变色。
“不！”
这一声怒吼出于杨雄之口。
他眼中的灵童，在他对陈韵秋补刀之时，竟蠕动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将掉落在自己不远处本是属于母亲的铁簪拿到了手中。
他很小，很多事情都还处于懵懂之间。
可是，驴蛋依旧听懂了一些，心中了然，更加知道阿爹阿娘已经被眼前之人杀害。
刚才咽喉之处感受到阿娘的铁簪之上传来的锋锐之感，最后却硬生生停住，更是让他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意。
不舍的看了眼阿爹和阿娘的方向，抬头看了眼天空，眼中全是眷恋。
“村中的阿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阿哥，你说阿爹，阿娘和我，会变成星星吗……”
“我们会在天空中相遇吗？”
天空乌云密布，空无一物。
“可惜了，以后看不到星星了……”
强忍住心中的恐惧，闭上了眼，手中铁簪狠狠向着咽喉一刺，不留一点余地。
应声倒地，只留下一地鲜血……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杨雄猛然回头，却看到这令他心胆皆寒的一幕。
他当然不是有了恻隐之心，只是对驴蛋死后无法向堡主和军师交代的恐惧罢了……
“阿弟……”
陈枫喃喃，心中大恸，心如死灰，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了，同周遭的废墟一样，整个世界都好像失去了颜色一般。
阿爹死了，阿娘死了，阿弟也死了……
他再也看不到阿爹耐心为他制作玩具，再也看不到阿娘温柔的面孔，身后的跟屁虫再不会呜呜渣渣让自己走慢一点……
那些温馨的画面好像还在眼前，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世界依然繁华喧闹，可对于他而言，举目无亲，孤零零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很想冲出去，与家人共赴黄泉。
可是阿娘那最后的目光，口中无声喃喃的“活着……”让他清醒。
不对！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了下来，深邃而又幽暗。
他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质变，这种变化，没有体现在身体素质，而是心的变化。
或者说，他经历了一场蜕变，心灵的蜕变。
“我或许更应该活下去……”
“亲手摘下他们的脑袋，祭奠爹娘……”
毫无价值的死去，不是他的选择，他要复仇，让这些刽子手血债血偿！
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底悄悄种下。
结出的果实，是苦是甜，一取决于种树人，二取决于环境，若是栽种在土壤肥沃之地，自然可结出鲜美的果实。
可若被栽种在穷山恶水之间，结出的果实甚至可能是枚毒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军师交代杨雄等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只是不知，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