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选择
“爹！”
驴蛋惨嚎，哭的伤心欲绝，任他再不懂事他也知道阿爹这是怎么了。
驴蛋总是期盼着快些长大，而在这一瞬间，他仿佛长大了很多，懂事了很多，可是长大的代价却是他所不能承受之痛……
陈韵秋无力瘫坐在地上，周围环绕大片尸体，全是熟悉的人，鲜血淋漓，传出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可是这一切陈韵秋根本不在意了，她的眼中只有倒在地上的男人，泪眼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伸出手悬在半空，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同从手中飘过的风一般，抓不住。
惨然一笑，很美，但更多的却是凄凉。
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将脸上的清泪拭去，容颜依旧，可是双目却少了些神采。
不像活人，她已心存死志。
她明白，这一劫，她必死无疑。
随着丈夫的死去，对于死亡她心中没有半分畏惧，唯一遗憾的就是不知虎娃是否安全？
至于驴蛋，她心中很是复杂，愧疚，无奈……
心中闪过万般思绪，脚步却未停留，一步一步朝着杨雄而去。
后者冷笑，却没有多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陈韵秋终是走到了近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今天我必死，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我想死之前再抱一抱我的孩子，行吗？”
杨雄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地看着。
见其没有回应，陈韵秋继续开口，声音淡雅。
“我这孩子，其实本来未曾有那些特殊的能力，还体弱多病，早些年还因此差点死去，你可知他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这，杨雄来了兴趣，看了眼被其拎在手中的驴蛋。
“哦？继续说！”
陈韵秋侧过脸颊，看向驴蛋，慈爱之意溢于言表。
“他是个早产儿，故体质极差，在去年突发意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周边的大夫均是束手无策。”
“却有一道人偶然经过此地，恰好到了我家讨了一杯水喝，看到犬子躺在床上，问了几句，说作为答谢可以帮我们治好犬子。”
“我们当时本就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曾想这道人只在犬子身上几番拍打，犬子就醒转了。”
杨雄动容，对于陈韵秋所说他倒是没有怀疑，毕竟哪个母亲会捏造诅咒自己的孩子险些死去？
而按照陈韵秋所言，这道人居然有如此能耐，恐非凡人。
还未容他细想，陈韵秋自顾自继续说道。
“在犬子醒转之后，这道人曾嘱咐过我夫妻二人，不得向别人透露关于他的半点信息。”
“他还说相遇即是有缘，若是有意让犬子学习道法他可收为弟子。”
“当时我只觉得孩子还小，便说等孩子长大之后再同他学习本事。”
“这道人想了一下，传授了一段穴位组合按压之法，每日进行拍打按压，可为犬子奠定根基，还有几句口诀，等犬子稍大可念此口诀，无论多远，他自会感应得到，彼时自会前来收下犬子作为弟子。”
这下真让杨雄有些骇然了，无论多远都能感应到？
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这道人是军师口中所说的仙师？
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能耐，不仅几下将人治好，还能留下印记以便来此收徒？
传说仙师法力通天，长生不老，飞天遁地更是不在话下，若这个消息为真就太过震撼了，不是他所能决定的，需要将这些信息汇报上去，于是急切问道。
“那位道人传授的是什么法门？”
“又是什么口诀？”
可是陈韵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想死之前再抱一次我的孩子！”
土匪队长犹豫再三，还是将手中的驴蛋递到了陈韵秋面前。
陈韵秋双手抱住驴蛋，摸了摸驴蛋肿胀的脸蛋，心中的复杂与疼爱更甚，柔声呼唤，声音都有了颤抖。
“我的孩子……”
而驴蛋也不再扑腾，牢牢抓住阿娘的衣裳，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陈韵秋轻轻拍打驴蛋后背，以示安慰，可目中却有一种决然。
杨雄眼看陈韵秋还不开始演示，开始了催促。
陈韵秋轻叹口气，将驴蛋放在地上，用一种奇异的指法点在驴蛋一些特殊的穴位上。
杨雄明白，这便是与那道人传授的法门，立刻集中精力，全神贯注，要把陈韵秋每个动作细节记住。
而这一举动，被陈韵秋注意到了。
似不经意的扫过，她明白，时机到了！
转身之下，换了个位置，侧身之时杨雄视线刚好被陈韵秋的身体挡住。
陈韵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原本插在头顶青丝之上的一枚簪子取出。
眼中复杂已经被坚定取代。
手中铁簪转捏为握，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轨迹！
可是，却不是刺向杨雄，竟是刺向驴蛋。
对不起，我的孩子……
并不是陈韵秋不想放手一搏，可是她清楚，机会只有一次，而能杀死眼前悍匪的成功率不足一成。
而这个机会，她留给了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带走后会遭受怎样非人的遭遇，她不敢去想。
所以，她选择带着自己的孩子共赴黄泉……
就在青丝散落的瞬间，便被杨雄察觉，开始还以为对方是要做最后无畏的反抗，可是当铁簪刺向驴蛋咽喉之时，他不能淡定了。
虽自己掌掴这所谓的驴蛋，这其实本也是军师的授意，可若是真死在了自己面前导致任务失败，他不敢想象后果……
“贱人！敢耍我……”
爆发出此生最快的速度，想要救下驴蛋。
这一幕有些诡异，若是不知情者，可能会认为这土匪才是驴蛋的亲人。
可是尽管他反应极快，这样的时间差与距离让他无可奈何。
眼看铁簪尖刺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就要落在驴蛋咽喉之时，却突兀的停住了！
陈韵秋眼中噙满了泪水，或许与孩子共赴黄泉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她实在不忍心，她真的无法做到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还那么小，他的世界才刚开始……
虎毒不食子！
何况她本就不是凶猛的老虎，只是个平凡的慈母。
悠悠慈母心，惟愿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