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够
不出所料,又是一日天光清朗,林穗踩着虚浮的脚步,睡醒后想着早上透透气,随着丝萝来到了宫殿内的院子。
自诸国臣服后,西弥宫内各国奇珍异植汇聚,此时被精心修剪照料的院子内,许许多多林穗不认识的花儿开得正好,热烈璀璨,轰轰烈烈。
林穗停在一株雪白色花树下,抬头仰望这棵从前未见过的奇异花树。
树干是光秃秃,树身还覆着薄薄的青苔,它的花朵也长得可爱,千丝万缕根细碎的花瓣合成一颗毛绒绒的花球,一颗颗棉花糖大小的绒团全都坠饰在树上,浑然不似真树。
丝萝见贵人对此花感兴趣,在一旁热切地介绍:“此树名为流苏,盛放时如雪压树,这株乃是釉鲜国新培育的树种,此时正值它开得最好的时节,贵人可喜欢?”
绒绒花簇下,少女浅笑着赏景,眉眼弯弯,妍丽不可方物。
“美则美矣,可有什么用途吗?”林穗看得开心,随口问道。
丝萝平日里没少侍弄花草,而今恰恰好回应贵人的兴趣:“此树的花叶皆可入茶,且香气浓郁。果子则可以用来萃取芳油,至于木材,木材——”
丝萝视线转移间,恰好见到右后的拐角处,一袭纹绣太阳符纹的白金袍服的陛下正定定地注视着她的方向,好像是在看着身旁的阿依慕小姐!
丝萝慌忙中断讲述,虔诚地敬拜:“吾王在上,天神永存”
怎么了?
林穗顺着丝萝跪拜的方向望去,明灿灿的日照下,站在另一株流苏树下的菩伽延身上好似泛着光,像是圣洁凛冽的天神。
可惜,在这个世界,天神从来不是仁慈的代表,某种程度上,他是残酷无情的,眼前的菩伽延恰如其是。
他是来警告她的?还是来收血的。
即使怕极了,林穗也没有表现得激动,她只是撇开眼,垂首学着丝萝的样子行礼。
她今日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唇瓣也有了血色。
在看见林穗微微翘起的唇角向下耷拉后,菩伽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再一个,竟是想那消散的笑颜再现。
看见他,她就如此不愉。
而且她的礼行地不伦不类,还不如不行礼时顺眼,他想。
“随吾过来”
菩伽延走至林穗身前,淡淡撂下一句话。
林穗起身跟上,心内腹诽。没想到堂堂诸国公主,来得这么悄无声息,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自家王宫也这么低调。
陛下走入室内后屏退了左右侍从,继而施施然坐了下来,冰凉的目光在林穗身上梭巡。
林穗不知他要做什么,垂头盯着地面,眼观鼻,鼻观心,敬候菩伽延所有可能的刁难。
“怎么不坐?” 音线难得带了一丝隐晦的愉悦。
当然林穗半点也没听出来,她只是觉得好像被什么盯上似的,浑身直冒冷汗。
她顺从地坐下,挑了个离陛下最远的位置。
“近点” 明明只是寻常发号施令的两字,却让人起不了一丝违逆的心。
林穗依言坐近了一个位置,这总差不多了。
“不够”嗓音薄凉,看不出任何情绪。
再近就要贴着他坐了。林穗虽然不乐意,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遵循了陛下口谕,坐在了菩伽延身边的位置上,位置间距离很近,可以说,林穗现在几乎和陛下衣裳贴着衣裳,手臂贴紧手臂。
更糟糕的是,西弥女子衣着的纱裙轻薄透肤,林穗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衣袖的质感,菩伽延身上有很种浓厚又矛盾的冰雪与烈日混合的气息,连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林穗现在有一种很不妙的被对方气息侵占的感觉。
“不够”
陛下又发话了,林穗实在忍不了了,憋着气道:“已经是最近的位置了,陛下究竟要做什么,还请直言告诉臣女”
“解蛊所需”
原是如此,林穗悟了。她伸起一只胳膊,挽起衣袖,眼睛紧紧眯着,却装得一副很大方的样子:“您尽管喝”
喝血也不需要这么近的距离吧,非得弄得这么麻烦,早告诉她不就完了。
手腕被一掌捉住,粗粝的触感抚上细腻的肌肤,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未来袭。林穗茫然地睁开眼,下一秒,手上一阵力道传来,她整个人顺着力气方向跌去,一声闷响,林穗的额头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脸也挤压上了一面并不柔软的墙壁。
林穗艰难地用另一只未被禁锢的手撑在菩伽延的肩处,艰难地想爬起来,刚刚撑起来一丁点儿,却又被背后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给强硬地摁在原处。
“别动”
下一瞬,微凉的触觉覆上脖颈,轻拢慢捻,又绵延向下,冰冰凉凉似果胶一样的东西,却在触碰过的肌肤上弥漫处一片火烧似的通红热意。
林穗整个人僵着没法动弹,心中恐慌不断攀升。吸血,他不会不仅要喝血,还要把她生吃了吧,不是可持续发展吗,整个吃掉是没办法复生的吧……
胡思乱想间,一抹无法忽视的刺痛从颈间传来,牙齿陷入皮肉,最浅层的皮破开,渗出丝丝缕缕的血液,被人贪婪地吮吸完全,舌尖一卷,吞吃入腹。
攀在身上的躯体在微微颤抖,往日圣洁的金眸含了情欲,眼尾猩红地骇人。
丝衣的领口已然全乱,泄露出大片白腻。缠绵在颈侧的薄唇,像是被什么渴求的欲望牵引着,向下探索而去,就在冰凉与温热相抵之际,林穗猛地瞪大眼睛,拼死挣扎起来。
“别杀我”
“杀了我你的蛊就没法解了!”
心脏是血液之源,虽然血液多,那也是一次性的,哪里的血管都可以咬,大动脉和心脏不行,他不能碰,不能吃。
可林穗微不足道的抵抗,轻而易举就被强势镇压。
闻言,菩伽延凌厉的眉眼微微上扬,反手扣住身上人挣扎的双手,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掌下的细腻。
“不杀你”
虽是这么说,他的动作依旧没停,只不过是由刚刚几乎要生吞了她的急切姿态变得相对温和些罢了。
她挣扎得太厉害了,会弄伤自己。心念一动间,抢掠者十分自然地,理所应当地定住了猎物。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埋首于林穗颈侧的人专心致志地,又十分细致地品尝,不肯遗漏一丝一毫。
心脏由于剧烈的满足而愉悦地要炸开,越靠近,越渴望,越压抑,反而滋生出了无尽的贪恋。
或许在那个平平无奇的午后,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想这么做了,想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捧到她面前,想将她像现在这般纳入自己怀里,想他们呼吸交融,亲密无间,想将她抢走,锁进自己的王宫……
自己真的是疯了。
即使她根本没有下蛊。
此刻,刻意掩藏的欲望全数倾泻而出,化为一枚枚深红的梅花。
贪婪不知足的吞噬者一路流连而上,大有继续攻城掠地,直至标记完全,将身上人的一切据为己有才肯稍稍满足。
咸涩在口中蔓延散开,菩伽延慢条斯理的动作一顿。
“哭什么?”
嫣红的唇将滚落的泪珠吞尽,又顺着泪痕来到了眼尾,本就湿润的地方更留下了水渍的痕迹。
“吾已说过,不杀你”
“别哭”
低沉的嗓音自喉间逸出,越带哑意。
可她依旧是满眼害怕,眼泪就像流不尽一样,一颗顺着一颗,脸也不知是憋的还是气的,红了一片,瞧着可怜极了……却也让他更想欺负。
冷白指骨摁上林穗肩胛处,即刻间,定身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