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深不寿
除夕夜的那场烟花，较往年都要灿烂，炫彩的光冲天而起，比冷宫那年的大火还要刺目。
刺的人泪流不止。
谭老头见我在哭，来了一句，“要不，给你找个相公吧。”
我这情绪还没缓过来，就被谭老头来了重重一击。
“老爹，我这么美，谁能配上我。”
谭老头本来要拍我脑袋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改成了轻抚。
“忘了他吧。”
我点点头，我想我应该是忘了的，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梦到他了。
大年初一，我是被霹雳吧啦的鞭炮声吵醒的，谭老头一大早就起来敲门，说带我回山里给我那些老乡亲们拜年。
昨天工于心计了一天，我现在只感觉身心疲惫，就想懒懒的睡一天，不想和那些嬢嬢叔伯们寒暄，虽然他们对我一直都是好的，当然，嫌弃我也是真的。
门被敲得哐哐响，我大喊着，“老爹呀，我这门可不结实，敲坏了可都是钱。”
“枣儿。”这声音，叶简言。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特意看我来啦。就说我只要一出手，没有拿不下的小狗狗。
我迅速起身，画了个浅妆，头发半披，着中衣就去开门了。
打开门，就看到叶简言盯了我一会儿，又转过去头，耳根发红。他今天着一身大红色，别有一番趣味。
哈哈，真好玩。
我假装慌乱，把门关起来，然后慢慢的把衣裳都穿戴好，再才去缓缓开开门。
“简言，你怎么来了。”
刚刚那么尴尬，该羞怯我还是要羞怯下的。我轻轻憋了口气，然后脸色通红。
他似乎比我还羞怯，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这时谭老头走过来，把我拉出房门，当着叶简言的面就说，“你给我正常的，你再往那秦楼楚馆跑，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嘘，嘘。”我一直让谭老头不要说了。
“你嘘个屁，谁人不知道你什么德行么。”
好吧，我真是服了我这个老爹了。
“姓叶的，说吧，大过年的，来这么早，扰人清梦，是为哪般。”
猛不防又被谭老头踢了一脚。
“对人说话客气一点。”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难为死我得了呗。
我又关起了门，准备接着睡。
然后门外谭老头又开始大叫，“谭枣儿，这个月的零用钱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那怎么能不要，没有零用钱，怡春院的姑娘们会想我的。
我马上打开门，跑到谭老头身后，开始给他捏背。
“老爹，您说今天有什么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后听见叶简言浅浅的笑声。
“枣儿就本该是这样的，听说你昨天在大殿上大出风头，今天我来的路上，都听到别人对你的赞扬，说你一舞动君心了。”
“他们是不是骂我是妖精。”
叶简言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说这些话的都是以讹传讹，你不要挂心。”他似很怕我伤心。
“我本来就是妖精呀，老爹就常说我上蹿下跳的，似一猴精。”
谭老头拍了拍我的手，“好了，别贫嘴了，你去收拾收拾，别弄成昨天妖怪那样，东西我准备好了，我们仨一起去拜年。”
“哪来的仨，桑儿如今在宫里呢。”谭老头糊涂了。
“还有我。”叶简言接话。
“为什么要有你。”
“我邀请的。”谭老头接话。
进屋，我把头发胡乱挽了挽，披了件袍子就要走。
“枣儿。”叶简言喊住我，
“干嘛。”
他把一个包裹递给我，我带来，是一件红色披风。
“不要再穿那么单薄出门了，容易冻坏身子。”他声音很低，似在耳语。
这两天是跟披风斗篷干上了，好吧，不能接了别人的不接他的，厚此薄彼不好。
我把披风抖来，穿在了外面，谁知他上前两步，开始给我系披风，而谭老头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
这个情况，有点不对，谭老头目的不单纯呀。
我看中披风也系好了，准备走，叶简言又拦住我说，“你的发髻歪了。”
然后拉着我坐到铜镜前，从袖口拿出来一个雕花木簪，帮我把头发重新挽了挽。
我看了看，那枚木簪花式简单，虽看得出来打磨的痕迹，但还是略显粗糙，一看就是生手做的。
“好看。”我夸了夸他，“手真巧，有没有给杨小姐做发簪。”
我记得那日杨府的大门关的砰砰响。
“没有。”他马上否认。
“走啦，老爹。”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谭老头想给我找个相公，都不知道提前去摸个底吗，逗弄逗弄可以，气气那个杨小姐，但是，来不了真的。
我们坐的是叶简言的马车，他好像就是横空出世，出现在了这个都城，听说是以一封国策论在都城传开名来，当时皇上对他是赞不绝口，然后钦点他为太子伴读。
而玉珏收他为学生，怕不是也是图了他的才学，以后靠他在都城有更多的人脉，用来巩固他的地位。因为那个他们选上了的男子，最后也被他们亲手放弃了。
一路上叶简言对我们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糕点送蜜枣儿，等我们到达目的地，也已经被他喂饱了。
村里依旧和从前一样，每个人见面都会打招呼，有孩童在放炮仗，不时就会有砰声传开。
谭老头领着我们去给村里的各家各户拜年，还给他们准备了小礼物。
每个人看到我都说越长大越水灵了，看着性格也变温柔了。然后笑着对旁边的叶简言说，这小郎君长的真好看，和枣儿就是天生一对。
叶简言不言，我不语，谭老头倒是笑开了花。
午饭是在隔壁张嬢嬢家吃的，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以前小，谭老头上山采药，中午赶不回来，我和桑儿就会到处跑着蹭饭吃，村里人都很好，觉得我们可怜，都特别照顾我们。当然，村里人看病拿药，谭老头也是不收钱的。
吃完饭，村里有孩童过来找我玩，我陪着他们在空地里玩游戏，前两年还胖乎乎小虎子，今年已经变成了个精壮结实的小少年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叶简言问我们什么关系。
我说我养的小狗狗，养熟了让他咬别人的。
他不明白，又问我有没有把自己嫁出去。
我说嫁了，不过我的夫君死了。
他就突然摸上我的头对我说让我不要伤心，等他长大了他娶我，他不嫌弃我是寡妇。
我拍了拍他的头说他一小屁孩懂什么。
他说他十二了，不是小孩了。
我也摸摸他的头，对他说好的，让他多吃饭，快快长大，我等着他娶我。
远处叶简言一直望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眉眼，但我知道，他望向我时，应该是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