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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从九品的典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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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体仁设局,钱千秋行贿。

    钱千秋是苏州钱家的人不假,按辈分来讲,他也确实应该管钱谦益叫祖爷爷。然而,钱千秋的身份可不止是苏州钱家的人那么简单,他还是名锦衣卫。

    锦衣卫可不全都是像大家想的那样,飞鱼服、绣春刀,来去如风,刀光剑影,个个武功了得,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它里边也吸纳了如钱千秋这样的特殊人才。

    钱千秋是特殊人才?他怎么个特殊法?

    难道会作画,能写书还不是特殊人才吗?

    明嘉靖中叶以后,除了科举,司法考试也是朝廷选官的一个必考项。你以为有文化就能当官?像宋应星这样的举人,在家不仕的有都是。朝廷的官员再怎么样也是公务员好不好?公务员选拔,那就必须要走司法考试程序。

    这一走司法考试程序,锦衣卫就不仅是那些世袭军官、武人的天下了,它也逐渐由武职化开始向文职化进行转变。

    这一转变,就导致了大量画师、工匠、翻译、小说家等特殊人才得到了充分的就业机会。原来,官僚体系没有这些特殊人才的对应位置,如今,除了科举外,还有司法考试,于是,越来越多这样的特殊人才,就通过司法考试一途,进了锦衣卫。随着这些特殊人才的加入,由武职把持的锦衣卫,也慢慢逐渐学会了接纳其他群体,其他群体也被纳入了恩荫世袭锦衣卫的行列。

    锦衣卫的掌印官称为指挥使,正三品,正是之前提到过的骆养性。锦衣卫除了有指挥使,还有指挥同知两员,从三品,指挥佥事四员,正四品。卫设镇抚司两员,从五品。

    而这个锦衣卫的镇府司,又分南北,南镇府司和北镇府司。

    北镇抚司专司审讯,它们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对皇帝钦定的官员进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

    像白莲教主杨夫人的义父杨涟,就是在魏忠贤权倾朝野之时,被北镇府司的人钢针作刷、铜锤击胸、土袋压身、铁钉贯耳,最后被一颗大铁钉从天灵盖钉入而亡。

    南镇府司,更多则是负责锦衣卫内部的军纪刑罚,并且还包括一些特殊的武器研发。

    要论在锦衣卫里的地位,南镇府司跟北镇府司,虽称南北,但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北镇府司是外勤,那么南镇府司就是内勤,只是做些保障性的工作。

    这钱千秋,到底是属于锦衣卫的北镇府司,还是南镇府司呢?

    答案是,哪个都不是。

    为什么?

    因为他不配。

    他连隶属于南镇府司都不配,他只属于锦衣卫的一个文职机构,经历司。

    经历司,是明王朝政府机关的一个标配机构。既然是标配机构,那锦衣卫这么庞大的特务组织,当然也有了。

    经历司这个文职机构,主要就是负责一些公文的收发,涉密文件的保存。

    经历司既然是一个机构,那么就有长官,只是这个机构的长官官很小,叫经历,品衔也很低,比七品芝麻官还小,只有从七品。

    锦衣卫的经历司,下设有办事的令史六人,正九品;典吏十七人,从九品;仓攒典一人,从九品。

    而钱千秋,正是锦衣卫经历司中,十七名从九品典吏中的一员。

    别看钱千秋会作画、能写小说,但充其量,也不过是锦衣卫内部的一个从九品的典吏而已。

    所以,钱千秋即使是锦衣卫,钱谦益也不认识他。因为他的官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

    谁说,书生,百无,一用?

    嗯,上一句最好唱着读,才有感觉。

    在温体仁眼里,钱千秋这样的从九品典吏可是大有用处。别看钱千秋的官小,经历司也不怎么起眼,不过那可是掌管锦衣卫公文和涉密文件的地方啊!

    锦衣卫的公文、涉密文件,听上去就那么有诱惑力!

    温体仁,要想知道除了朝堂之外的更多事,那么就必须要了解更多信息。锦衣卫那些光鲜机构的人不便结识,也不好结识,但经历司这种不起眼的从九品典吏,还是很好接触的。

    官小,就不被人尊重,一个朝廷上的礼部尚书主动结识你,够可以了吧?官小,收入就低,一个朝廷上的礼部尚书给你些灰色收入,够赚了吧?

    再有,文人都自命清高,尤其是能写几篇文章,几部小说的人,更是如此。这帮文人,一边自命清高,又一边文人相轻,总觉得自己是曹植转世、李白重生,再不济也是个能写出《水浒传》的施耐庵,其不时,就是个码字的芸芸众生。

    多个啥嘛!

    温体仁能利用钱千秋,除了给他尊重和钱外,还能帮他出版《银瓶梅》。这就是为什么钱千秋能够听温体仁话的原因。

    如今,钱千秋却在温体仁面前提出了,如果皇上处理了钱谦益,他该怎么办的问题。

    温体仁心中十分不高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给你钱帮你出书,难道都是义务劳动吗?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可是温体仁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安慰地说道:“钱千秋,你多虑了!这幅画,你虽然画上了自己,可是皇上并不会追查你的。”

    “这是为何?”钱千秋一听此话,放下心来,“还请温相明示!”

    “你想,这幅画如果递到了皇上手里,皇上肯定会雷霆大怒调查此事吧?这一调查,免不了要召见钱谦益对质。对质的时候,钱谦益肯定会矢口否认,不承认这幅画的存在的。”温体仁给钱千秋倒了一杯茶,“钱谦益如果承认,不就是承认自己受贿了吗?他连受贿都不会承认,怎么会说出你这个行贿的人呢?”

    温体仁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细品起来,完全禁不起推敲。你陷害钱谦益受贿,不就是想把这事坐实了吗?既然要坐实,就不可能因为钱谦益不承认就不了了之。既然不能不了了之,那谁行贿,还是跑不了。

    再说了,还有钱千秋琉璃厂贩卖《银瓶梅》,售卖春闱的关节字眼一事。只要钱谦益受贿坐实,钱千秋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钱千秋接过温体仁的茶,喝了一口,似乎心神也被面前的温相给定住了,说道:

    “温相,您果然高瞻远瞩!听了您的分析,小的是金绳顿开!既然这样,小的对这画也就不做计较了!”

    温体仁心中窃喜,点了点头,非常满意大傻子钱千秋的回答。

    在点头之余,温体仁心想,即使你被抓了,说出我是幕后指使也没用。你出版《银瓶梅》的钱,和我私下给你的钱,那可都是你跟我借的。

    但即便这样,这里还有两个关键的点亟待解决。

    第一,温体仁是怎么得到这幅画的?

    第二,钱千秋为什么行贿了钱谦益之后,却没有参加会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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