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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科以人重科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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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体仁的府上,钱千秋正缓缓地展开那幅画工极佳的画。只见画上,详细地记录了从钱千秋进到礼部侍郎钱谦益的寓所后,所发生的一切。

    钱谦益寓所后院偏房接见钱千秋,钱千秋跪在地上递礼单,二人互相认亲,钱谦益试探出考题,管家拿上阳澄湖大闸蟹,饭桌吃饭,钱谦益书房赐字。

    此画画得简直是惟妙惟肖,就算是一个不识字的人看了,也知道里边讲的是什么。

    这幅画,画得好啊!它的灵感完全来源于南唐画家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

    《韩熙载夜宴图》,详细描绘了官员韩熙载家设夜宴、载歌行乐的场景。此画分琵琶演奏、六幺独舞、宴间小憩、管乐合奏、宾客酬应五段。整幅画线条遒劲流畅,细节精妙,用笔细润圆劲,设色浓丽,人物清俊娟秀,栩栩如生。

    翻开《韩熙载夜宴图》,就好像在看一部流动的电影,给观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韩熙载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官员,他出身于北方望族,后唐同光四年中进士,因其父被李嗣源所诛,才逃到了江南,成了南唐名臣。

    韩熙载才高八斗,书画俱佳,又精通音律,江左称其为“韩夫子”、“神仙中人”。

    桃李不须夸烂熳,已输了风吹一半。

    韩熙载用短短十四个字,写的一首《咏梅》,极富哲理。

    起初,韩熙载深受南唐中主李璟的宠信,可后主李煜继位后,他便慢慢被后主李煜怀疑了。

    由于北方后周的威胁,李煜不得不向北周百般屈辱求和。可是你求和就求和吧,伴随着求和,李后主也开始怀疑起了北方而来的官员,生怕他们是后周的间谍、卧底。李后主的所作所为,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南唐内部斗争异常激烈,人人都觉自身难保。

    在这种氛围下,北方而来的韩熙载,为了保全自己,就装扮成了生活上腐败,醉生梦死的样子,好让李后主对他免除怀疑。

    可李煜还是不放心这个大才韩熙载,于是命画院待诏顾闳中到韩熙载家中以做客为由,一探究竟,并且,他还命令顾闳中,要把在韩熙载家中所看到的一切,全部给画下来。

    韩熙载当然不傻,正好借此机会,导演了一出不问时事、沉湎于酒色的大戏。

    顾闳中凭借着画家特有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一回到家,便把韩熙载在家中的夜宴全过程画了下来,给到了李后主。

    从此,李后主才对韩熙载放下心来,韩熙载也得以自保。

    南唐隐士左偃曾这样评价韩熙载:“谋身谋隐两无成,拙计深惭负耦耕。渐老可堪怀故国,多愁翻觉厌浮生。言诗幸遇明公许,守朴甘遭俗者轻。今日况闻搜草泽,独悲憔悴卧升平。”

    如果没有顾闳中的这幅《韩熙载夜宴图》,恐怕韩熙载在历史上也没有这么出名。

    这就是,科以人重科益重,人以科传人可知。

    如果一场科举出了一个名人,那么这科也变得重要起来。如果这一科特别重要,那么这科出来的人,也会因为这场科举的重要,跟着重要起来。

    其实就是店大欺客,还是客大欺店的逻辑。事物矛盾的两面性。

    显然,韩熙载出名,是因为顾闳中的画,而钱谦益,势必也会因为钱千秋给温体仁带来的这幅画,而受到牵连。

    说牵连,好像有点用词不当,毕竟钱千秋带来的画上的每一笔,都是实际发生过的。

    “温相,您看这画怎么样?完全按照您的意思,模仿《韩熙载夜宴图》来画的。”

    虽然温体仁没有入阁,但是钱千秋还是奉承地称之为温相。

    “唔……”温体仁抚着胡须欣赏着,“这画的画工虽然精良,不过还是比顾闳中差了许多,太显匠气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钱千秋弯背弓腰地说道,“小的这两把刷子,怎么能比得上顾闳中?您看,小的这画,也分成了五段,第一段是参拜侍郎,第二段是假意认亲,第三段是收受贿赂,第四段是午饭洽谈,第五段是书房赐字。”

    “请您上眼。”钱千秋掏出了一个放大镜,指着书房赐字这段说道:“您看,这‘一朝平步上青云’七个字多工整。”

    “不错,不错。”温体仁借着放大镜说道,“还有你这大闸蟹,青灰、白肚、毛长、金爪,一看就是阳澄湖出品。”

    “嗯,这部分也不错!”温体仁指着钱谦益拿着蟹八件大快朵颐的部分说道,“这画得好,把他那贪吃的嘴脸全画上了。”

    “这都是温相的主意好,只要这幅画到了皇上手里,我看这钱谦益恐怕也没几天蹦哒了。”说完,钱千秋接着问道:“只是不知这画,温相想何时让皇上知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温体仁答道,“这起码也得等春闱放榜了,再拿出来才更有利。”

    “温相果然是诸葛孔明下凡,会找时机!”钱千秋竖起了大拇指,“还有,在琉璃厂,我也按照您的指示,支了个书摊,以贩卖我的《银瓶梅》为由,售卖那春闱的关节字眼。只不过,可惜的是,却没有一个人来买。”

    “这不重要。”温体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让你售卖关节字眼,目的不是为了把它卖出去,而是为了让天下人尽知,本次春闱有舞弊。单凭这一幅画就想让皇上处理钱谦益,太单薄了!但是有你琉璃厂这么一造势,恐怕本次春闱,钱谦益想洗干净,就没那么容易喽!”

    “温相不愧是温相,就凭您这权术,必然能够入阁,而且首辅非您莫属!”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温体仁嘴角上扬,摆了摆手,“你也知道,内阁的位置在紫禁城午门内靠东的平房内,条件极其简陋,就是白天都得点蜡烛。如今的天气,再有一个月就入冬了,那里又暗又冷,点上炭火都不一定暖和。就那条件,入不入内阁,当不当首辅不重要,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替皇上分忧!”

    “是,是。”钱千秋答道。

    内阁的办公地在紫禁城午门内靠东一侧,是一排极其简陋的平房,坐北朝南,因为靠东,所以又被称为“东阁”。

    温体仁还说不想入阁?从没入过阁的他,连东阁内什么条件都了如指掌,他可真是口是心非!

    “温相,您看这画虽然不错,但是小的有些隐忧,不知当讲不当讲?”钱千秋趁着温体仁高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说!”

    钱千秋偷看了温体仁一眼,咽了咽口水,说道:“温相,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这画上记录了钱谦益的受贿过程不假,可是行贿之人,也就是小的,也画在了上面。如果皇上真的处理了钱谦益,那小的岂不是也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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