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苟延残喘
苗免道想死。
面对无休无止、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般的酷刑，他几度煎熬不过去，想要放弃生念，散掉一身贪念，就此了了。
只是每当他有这等念头，贪念识海就有一丝灼热深邃的力量滋生出来，刺激着他的生念，弥补着他的消耗，让他再次拥有坚持下去的力量。
于是在这两股力量无休止的角力中，苗免道的酷刑之路就越发漫长的毫无尽头，令人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久远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般漫长的酷刑，终于停止了。
苗免道已经贪念消耗见底，浑身酸麻又巨痛难忍，像是被人撕成了碎片，又胡乱给拼凑了起来一样。
就是自身动不了，否则他都想一刀剁下自己的脑袋，彻底解除这油煎火熬的痛苦。
“老苗，老苗，醒来呀，起来撒泡尿，睡的时间长了，小心别尿了裤子。”一个体贴又温暖的声音在耳边轻柔说着，就像是家族后宅豢养的温顺可人的侍女。
在这声音不住口的催促下，奋力撩起沉重如山的眼皮，几乎耗尽了残余的所有力气，苗免道终于挣脱了酷刑，睁开了双眼……
然而看着小心扶着他，满是关切、极为熟悉的那张俊秀的面容，记忆瞬间潮水般回到识海，苗免道一颗心随之沉入深渊，一时间感觉自己还不如继续在噩梦中遭受酷刑下去好。
“爷们，您真是这个！这么大的年纪，身躯枯瘦的明明一副老棺材瓤子了，居然能在木龙那厮那等不人道的酷刑中熬活下来，真真是让我们这些年轻人都不得不写一个大大的‘服’字！”俊秀青年竖起大拇指，一边将堪堪油干灯枯状态的苗免道，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扶起来，无比珍贵的安放在旁边的圆凳上，见苗免道短时间内死不了，才真个放心下来。
趁着此隙，苗免道转头四顾，发现张弘文等一干乡老，此时都死鱼一样直挺挺、硬邦邦躺在地上，不知已经死了多久，禁不住心头一冷。
表面装作苟延残喘，举步维艰，暗中默默催动贪念，却发觉残存的点滴，简直连只鸡都杀不死，禁不住心头又是一凉。
“你看看你，用力这么猛做甚，老苗头多大年纪了，还像你一样是精精壮壮的小伙子？你看看你将他折腾成什么样了。”叶明拍打着老苗的脑袋，对旁边的木龙嗔怪道。
苗免道一侧头，见垂手站立旁边的木龙，依旧双眼似闭似睁，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与开战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这厮也不过是白银初，将自己这名白银初折腾的死去活来，连带将张弘文一干青铜中尽数搞死，贪睡贪念者居然这等阴诡难缠，伤人莫测。
苗免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
被木龙拖入梦中后，苗免道被两尊丈许开外、青面獠牙、浑身漆黑、生有两条牛腿以及六条粗壮手臂的恶鬼，给牢牢拿住，然后硬生生按在一块铁板上炙烤。
铁板烧的通红，他被按在上面，滋啦作响，白雾蒸腾，肉香四溢，油水横淌。
一面煎熟了，两头恶鬼就会体贴的将他翻个个儿，炙烤他的另一面……
张弘文等显然都是熬不过，在梦中被这漫无休止的酷刑活活炙烤死了。
“老苗，既然没有死，咱们就谈点正事吧。”叶明热情洋溢的道，“首先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杨埠镇新任的镇长，也就是你的接替者。只是你，我是称呼你为苗免道，还是陈免道？”
苗免道眼角一跳，飞快扫了叶明一眼，又低眉顺目，冷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老夫暗中算计你，既然被你识破反制，成王败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杀剐由你。”
踏破山凑上前来，像是看一块瑰宝般，珍惜的看着苗免道，道：“大人，你怎么断定，他是陈氏家族中人？”
叶明“呵呵”一笑，拿过四个茶杯，在桌子上摆成一线，指着最北方茶杯道：“这是平都城。”又指着南边的两个杯子道：“这是腾云山，这是黑砂窟，——平都城有陈氏嫡子陈句末坐镇，黑砂窟有你这位陈氏庶子踏破山霸占，腾云山有陈氏祟化庶子陈小七占据，那么这杨埠镇，”叶明指着平都城南侧的那个茶杯，“又怎么可能没有陈氏弟子盘踞呢？”
踏破山陡然醒悟，点头：“不错，陈氏为了杜绝腾云山到平都城这条商道被打通，还真是下了苦功，将每一处要害，明里暗里都钉下了钉子！”旋即他又皱眉道：“只是，你怎么知道苗免道没有离开杨埠镇，而是一直潜伏在张弘文这厮宅中？”
“家族大计眼看被我搅了个稀里哗啦，特别还关乎家族未来兴盛与衰败，陈免道镇长怎么甘心就此退走，而不舍命一搏？而杨埠镇中，张弘文是他至爱亲朋，不躲在张弘文家中，他还能藏去狗洞里不成？”
叶明说的理所当然，简单至极，旁边木呆呆装傻充愣的陈免道却大感匪夷所思，感觉自己在这厮面前就是一个傻子，看着叶明那张一张一合、滔滔不绝的嘴巴，绝望的暗想：“都传言这杀千刀的一张破嘴顶一件贪宝，想不到竟然真毫无差池。”
“他怎么处置？这厮打定主意不合作，想自他口中掏出关于陈氏的什么有用信息，就怕不是那么容易。”踏破山摩拳擦掌，围着装傻的陈免道兴奋的转来转去。
“他能够在木龙的贪梦中遭受酷刑，熬了那么长时间，张弘文等都死的浑身硬透了，他还能顽抗，寻常酷刑对他自然难以造成什么后果，因此想让他说话，就要另辟蹊径。”
“哦，什么蹊径？”
“咱们这儿可有技法精湛的手艺人，威震杨埠镇、平都城，以及青州城部分地区的——‘一刀骟’装大人，不妨让装大人亮亮他的手艺，给这位尊贵的陈氏弟子搞搞服务，让他老人家好好尝尝味道！”
“你刚才也说了，这就是一个老棺材瓤子了，他那老玩意儿，估摸着不用装大人服务，而今也是不顶用了。装大人一出手，彻底断了软塌塌的烦恼，却不正遂了他的意？”踏破山故意道。
“你们、你们这些狗贼，不得好死！”陈免道再也装不了痴傻，又惊又怒，破口大骂，却是将踏破山的推测给彻底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