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章 算账
把潘天朵打发回家，却双赶到军总时，天色迫近傍晚。
她若有所思地往病房楼走，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下。
定睛一看竟是褚春申：“你怎么在这儿？”
昨天太累，现在仔细瞧发现他黑了也瘦了，跟刚从非洲旅游回来似的。褚春申心情似乎不错，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我岳父开恩呗！”
瞅着他那少说值两巴掌的笑容，却双凉飕飕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岳父的？”
褚春申一牵她腕子，朝远处努努嘴，只见住院楼门口站着潘青云。
“你还挺机灵呢，这么快就改口了！”
听出她没好气，他反而笑意更浓，小声贫着：“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说着已经到了潘青云跟前，却双又问一遍：“你们怎么过来了？”
“赵家那些人不好相处，让你一个人来我不放心。”潘青云话里有话。
等进了电梯，却双见没外人，才冷笑着回：“该不放心的是他们才对！”
“唉——”潘青云清楚她的性格，不由自嘲一笑：“你这孩子，比我年轻那会儿还犟！”
旁边王均维和褚春申面面相觑，也不好接话，司梯员只当自个儿不存在，幸亏屏幕上数字一跳，到达了指定楼层。
得知赵英杰住的是特护病房，却双忍不住翻个白眼儿：“骨折摆这么大个谱儿，我还以为给他打成植物人了呢！”
潘青云看看她：“好了，少说两句。”
过道里十分安静，却双举目四望，嘴边一抹笑容转瞬即逝。
护士站旁的单间病房，此时开着门，听动静应该有医生在查房。
王均维紧走几步，过去刻意敲两下。
众人循声看时，潘青云已经迈步进来，医生敬个军礼，护士等人也欠身问候：“首长！”
潘青云还礼毕，目光看向病床，只见床上躺的赵英杰一条腿被打满石膏，搁半空吊着，但他面色红润，显不出丁点儿重伤的样子。
靠窗的沙发上，坐着赵英杰的父亲。见几人进来，赵端行没有丝毫理会。
潘青云沉声静气地开口：“老赵啊，我带大丫头来看看英杰，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赵端行扯扯嘴角，阴阳怪调儿道：“难得您潘司令日理万机之余，还能得空来看看犬子，亏了令千金手下留情啊，他这命反正保住了，其余该受的罪还得受着不是？”
医生等闻言，都不动声色告退。
潘青云但笑不语，等门关上了才说：“老赵，丫头性子直，路上我也说她了，你是长辈，就担待着点儿！”
“那谁来担待我儿子？”赵端行指着病床，满脸都是痛心疾首的委屈，“好好的孩子，现在躺医院里，合着伤得不是你潘司令家里的人，无所谓是吧？”
“矫情什么？”不待潘青云再说话，却双就火了，她直接越过几人上前几步，抱肩环视赵家父子，冷哼道，“这不没死吗！”
赵端行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褚春申他们也愣了，潘青云顿时干咳一声，喝她：“丫头！”
却双毫无动容，两步踱到床边，直接飞起一脚就踢在赵英杰的石膏腿上。
啊——
瞬间整层楼都听见了他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没走远的医护人员迅速又折回来，偎在门外听动静。
屋里啪啦一声石膏碎裂，大块儿的相继掉到地上，白扑扑的粉末子也四处弥散。
赵端行睚眦欲裂，哆嗦着手踉跄上前：“你……你干什么？”
王均维眼疾手快，忙在中途将其扶住：“赵书记，您冷静！冷静……”
那边却双那儿可没停下，一把拎起滚翻下床的赵英杰，摁在床脚就是几拳，赵端行急得大骂：“潘青云，你他娘的纵女行凶是吧？”
潘青云示意褚春申：“别傻愣着，拦住她！”
可惜为时已晚，却双眼疾手快，抄起一个保温瓶就砸赵英杰脑袋上。
“哎哟，爸……救我……”赵英杰疼得哭爹喊娘，赵端行逼近床尾，恶狠狠道：“这事儿没完，闹到中央我也……”
“闭嘴！”却双不等他狠话放完，又是两耳光甩在赵英杰脸上，转而好整以暇地目视赵端行，“瘸子还有条好腿呢，你想让他拄拐还是坐轮椅啊？”
赵端行急火攻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里已经说不出话。
潘青云吼道：“丫头，这是医院，你胡闹什么？”说着使个眼色，褚春申趁机过去扣住却双的腰，将她拖后一步。
知道不是褚春申的对手，她还是用力挣扎，僵持间又是一脚踢在赵英杰身上，后者疼得呻吟不断。
赵端行瞧出来眼前是个疯子，又怒又恨，又担心儿子的安危，近乎歇斯底里地喊：“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却双跺一脚褚春申，趁他吃痛，阴鸷的眼剜着赵端行，咬着牙道，“你们姓赵的干了什么，心里没点儿数啊？”
赵端行也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点儿都听得懂的。”她目光死死盯着赵英杰，“这狗娘养的是我揍的，有冤有仇冲我来，我还敬你是个人物，可你他妈的敢设计我的工人！农民工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拿他们的命不当命？”
“我告诉你，说话要讲证据！”
此时褚春申已经拦腰箍进了却双，他一只胳膊挟着她往门外退，步子却放缓下来。
只听却双道：“找证据办你是纪委的事儿，我今天来是给你提个醒，既然我的工人在重症监护室躺着，那你儿子也别想好过！”
这话说完，门也被褚春申拉开了，外面的医生护士等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出了病房，却双还一直在骂：“废他一条腿是轻的，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我两个工人能醒过来，否则我直接弄死你儿子！”
刚才只是相邻的几间病房听到动静，知道单间儿里在打架，她这一喊，整层楼都听见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也正好一言蔽之。
见却双有些声嘶力竭，褚春申抓准时机，猫腰把她往肩上一搭，直接扛着进了电梯。
一路到外面的小花园，他才松手。
却双一摆脱桎梏，就气冲冲问罪：“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褚春申也不辩解，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摸出块儿巧克力，塞她手里道，“领导发了话，我还能不照做吗？来，别生气了，热了这么久的身，先补充点儿体力。”
却双终于被逗笑，白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褚春申拉她去长椅上坐下，边剥包装纸，边怅然：“潘叔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你唱这一出，怎么着都不能让你来！”
“他不让我来，我就自己想办法来！”
把巧克力递到她嘴边，褚春申忍不住埋怨：“你说你这脾气，就不能先跟我们说一声？天大的事儿不还有我们呢，潘叔知道了还能不帮你啊？”
就着褚春申的手咬了两口，却双才说：“我自己的事儿，当然得自己出头了！”
他脸上隐隐担忧：“也幸亏今天我们都来了，不然你吃亏怎么办？”
“吃亏？他敢做初一，我就得做十五，今天我要是栽了跟头，下次双倍奉还，我还就信不信了！”
“你啊……”
褚春申还在长吁短叹，忽听身后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得好！”
发现是外人，却双皱眉，打眼见一个穿军常服的人走过来。上下端详她几眼，一时那人哈哈大笑：“这丫头够局气！不愧是老潘的闺女，脾气都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方背光站着，却双也没大看清脸，只瞧着肩章跟潘青云是一样的。他笑呵呵的还想再说什么，但手机突然响了，一时看看他俩，直接走了。
等却双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她十分反感这种打量，有些不悦地问：“那老头儿谁啊？”
“我爸呀！”说着对上她的目光。
“哦……”却双故作惊喜，干笑起来，“那你叫他……多保重身体啊！”
褚春申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想去教育教育他呢！”
却双直接掐过去：“再胡说我揍你！”
褚春申一把攥住腰间的手，小声说：“我爸还没走呢，要是他听见了过来帮我，二对一你可打不过……”
却双哪会依，另一只手也过去，又被他扣住，交缠在一起。
潘青云刚出来就撞见这一幕，脸色更黑如煤炭。他以前觉得褚春申给别人女婿可惜，现在这小子真快成女婿了，又觉得可恨。
王均维故意咳一声：“春申，首长叫你！”
也察觉出近日潘青云的微妙变化，褚春申忙站起来应声：“到——”
只有却双还是不打紧的样子，见潘青云过来，抬眼瞟了瞟：“都处理完了？”
潘青云冷着脸：“回家。”
谁知他走出几步忽又停下，回头越瞧褚春申越不顺眼，“你自己回家，别跟着我们！”
以为潘青云会趁机在路上念叨，却双已经想好了应付之词。
不料他沉默了半路，然后说：“赵家那些人做事的确没底线，但我是你爸，你下次想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先和我打个招呼，我还能害你不成？”
却双撇嘴笑起来：“你万一拦着我呢？”
“这种事儿我拦你干嘛？”潘青云也是语出惊人，“你要早说出来，刚才咱爷儿俩就分工合作了，你揍那小的我抽那老的，我看他们下次还敢拿人命当儿戏不！”
前座的李东和王均维都听懵了，他们发现首长自打认回闺女，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跟以前大相径庭了。
却双噗嗤笑出声来，一拍他手臂：“行，我知道了，下次再打架我叫着你一块儿！”
潘青云无话可说，注视她好半天，问：“脖子上不要紧吧？”
却双挑眉：“哟，你都知道了？”
“废话，你妹妹当时就给我打电话说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分得清是非。”
却双沉默不语，直到车开进大院儿时，终于忍不住道：“那个……赵允容是谁啊？”
潘青云愣了愣：“你爷爷的老伴儿，怎么了？”
车已经停下，看潘天朵从屋里迎出来，却双不想再多说：“等我晚上静静，改天再说吧。”
“也行。”王均维拉开了车门，潘青云一只脚探出去，刚撑在地上又转回身来，“对了，这几天别到处跑，抽空跟我去你爷爷家一趟，都是一家人，总得见见。”
“是该见见了。”她喃喃自语一句，黑暗中隐藏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