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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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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杳杳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奇异的刺鼻味道。

    她睁了眼去瞧,正看到怀柔侯捏着一只小瓶,从自己的鼻尖缓缓拿开。

    杳杳一时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里似乎并不是她的小院儿,从前从未来过。

    屋子里所用陈设风格古朴简致,几乎像掉进了书画堆儿里去,打眼一瞧不像是个姑娘的闺房。

    怀柔侯收了手里的薄荷油,“现下感觉如何?”

    杳杳瞧着他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一时不知是今生还是前世。

    被她盯的时辰久了,怀柔侯心里慢慢升起点别的心思,他压下那股异样,“我已叫了大夫,你且稍事休息,人马上便到。”

    她心口却猛地一阵刺痛,那股劲儿渐渐强烈,疼的她小脸发白,冷汗像是水洗一般泻下。

    她便去扯怀柔侯的衣袖,断断续续地说,“不必去找大夫。先……快去找弥笑,我的药……在她那里。”

    到底是上阵杀敌的将军,纵是方才略有些慌乱,一霎便稳住了阵脚,“陶庚快去。”

    他亦粗通些医理,如今身边无人可用,便伸出三指在她皓腕上一抚。他自觉自己心跳比姑娘这病人跳得还猛烈些,强自告诫自己稳住心神。

    姑娘的腕子实在是玲珑,他生怕自己多用些力气就会伤到她,如此顾及良多,反倒一时查不出个所以然。

    怀柔侯只知她自小体弱,却不知她这心疾是由来已久的。数年前,那道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她留下了丹药,说她这心疾无法根治,只能靠此药续命。并要她每月服下一粒,若遇到心绪不畅,忧思难以排解,也要服下半粒,一刻之后便可痊愈。

    此药并没有方子,乃是这道人私下研制所得。照他所说,此药制作极为复杂,半年方可得十粒,故而叫杳杳每三月差人到观中去取,每次至多可取五粒,还须佐以当日清晨露水服下。

    实在是个麻烦的。

    眼见着杳杳疼得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咬牙坚持着。只是她依旧一声不吭。像是在与谁较劲似的。叫人看了没由来的,便要觉得心疼。

    她又是个琉璃一样的姑娘,瞧着是个软弱的性子,实则却最是坚强。怀柔侯知她父母皆亡,只剩一个哥哥,如今又寄养在佟府。年幼孤身,能拥有这份坚韧,他一个男子也觉得敬佩。

    怀柔侯想起家中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妹。小妹自小娇生惯养,若是她生了病,莫说是心口疼,哪怕只是指头上刮到小小伤痕,也要撒娇半日,哪里能有她这份坚强。

    弥瑕和弥笑火急火燎地奔到了怀柔侯所在的泓曌院。

    她们有每日取露珠给小姐净面的习惯,因而露水是日日都有存量的。且从前也有过小姐意外发病的的情况,这露水便是救命的药材。两人麻利的将药丸掰成两半,送了半粒给杳杳服下,喝下之后又给她顺了半天的气,这才见姑娘稍能匀出一口气。

    怀柔侯道,“这种吃药的法子倒是第一次见。”

    杳杳吃了药缓了好一阵,实在是累。又怕打扰到贵人,待自己恢复了几成力气,便说要回她的小院休息。

    怀柔侯看她显而易见的身体娇弱,几个姑娘扶她起身都有些吃力。

    “在我这里倒也不必硬撑。既然病了,便就在此歇下吧。”

    他看她因为要使力起身,连指尖都泛着不寻常的白。这姑娘要强,只是身体现下还由不得她摆布。她脸色愈发的白如薄纸,红唇渐失血色,只是两弯龙儿细巧的黛眉微微蹙着,弥瑕将她窝进脖颈里的碎发捻了出来。

    正巧碰到她耳边坠着的玛瑙红珠,那珠子便被撞的荡漾起来,不留神便坠到了枕畔。

    “既然弥瑕和弥笑都在,便让她们待在这里侍候你,等明日身子转好再回去不迟。”

    怀柔侯拿出长辈的体贴和关心来,“这里是我往常读书的书房,不大常用,若有事你可着人来唤我,我就歇在隔壁。”

    怀柔侯的泓曌院比之杳杳的小院确实大了不少,亦算是佟府中最大的院落,从前是佟四爷的院子,后因为他不喜澄泽湖边湿气重,便搬去别处,这院子一时也是空置了许久。

    这书房哪怕从前空置,藏书字画亦是不少,其中不乏名家之作,也不知是佟四爷的布置还是怀柔侯带来的。这里装饰不那么华丽,大概只是怀柔侯临时休息之处,不过一应寝具是十分完善的。

    怀柔侯看她还有顾虑,便道,“这榻上之物皆是新换洗的,我并不在此处歇息。”

    她摇摇头,左右也说不出什么花来,只觉得吃了药便想要休息。横竖房间主人都已如此出言挽留,她便也不再抗拒。

    杳杳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见她不再坚持,怀柔侯嘱咐弥瑕和弥笑小心伺候,怕打扰到她休息,之后便退了出去。

    外间天气骤变,方才还月朗星疏,一霎黑云压境,滚滚浓云密密实实覆到佟府这头,怀柔侯擦了一把头上细汗,“幸而未叫人送她回去,不然平白还要淋上一场雨,更要遭罪。”

    这时陶庚便道,“侯爷,大夫到了,要不要现在叫人进去瞧瞧?”

    怀柔侯朝他摆了摆手,“请大夫宽坐,杳杳吃了药方才睡下,此时不便打扰。”

    陶庚正欲打发了大夫,那边侯爷突然又扭身过来,“要大夫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要问。”

    陶庚少见地看到怀柔侯对外人的事情如此上心,他一边叫人奉茶,一边听怀柔侯恳切问询,“我这侄女有个自小便生的心病,小的时候甚至大病一场,幸而碰到一个不出世的神医道人。道人给她制了一丸药,要她每月和露水服下,不若那心口便如针扎般疼痛。”

    他停了停又道,“我侄女不过才十五岁的娇娇小姐。如此这般,很是折腾人,想要问问大夫从前有没有过此种病症的病人经过您的手。”

    那大夫思考良久,说道,“这闻所未闻,旁人吃药不是一日一副也得是三五日一副,断没有听说过一月一副的道理。”

    “且心疾难治,药到便能病除地……恕在下才疏学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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