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怀柔侯知道这断事官是个心肠软的,于是亲自督刑,结果才打满三十大板,已有几人抵不住军官的力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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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侍卫在旁计数
“余数多少?”
“回右都督,余二十板。”
他抬手叫停,“今日暂休,几人养伤之后再补。”
他向后靠在圈椅上,慢慢审视在场诸人。
在场的一时皆噤若寒蝉,盛夏时节,众人却有一丝冷意。
他这新官上任,总要给下面人点信号,糊弄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刑狱断事官擦擦额头细汗。
“私设刑堂一宗,欺瞒上司二宗,推罪同僚三总。府衙如此,如何能做到平冤二字,说出去徒遭人耻笑。”
范司俍见此处也不需再留,早早便回了御史台。走前给怀柔侯打了招呼,只说请侯爷无论如何善用王友财,此人是个纯善的。
他思考一瞬,点了王友财,说,“本督就提你做个班领,顶了那推罪与你的人的衔儿,如何?”
王友财吓得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小的……小的不是个能压得住人的,这旁的人也不会听小的话……”
“欸,无人生来便诸事都得心应手,本督看你可用。”
王友财未想到自己年过三十五竟还能有升职的一天,虽战战兢兢但也是大喜过望,连连叩首说:“小的当拼尽全力,定不负右都督期望。”
怀柔侯又对一旁心里五味杂陈的断事官道,“我知何老心肠软,但治下不严,那下人自会有一套阳奉阴违的敷衍方子。”
“是下官失察。”
“姚犯之案……”他琢磨了下,“他身子如此虚弱,先着人给他治伤。”
他自狱中出来,后脚又转到府衙交接。本以为回京能暂歇上一段时间,哪知京中人情官司如此难理。站队的,恭喜的,阴阳怪气的,使绊子叫他的人来回奔波做无用功的,桩桩件件送到他面前叫他处理。
他在小事儿上一向没什么耐性,挨个叫人将手上工作详述记录,签字画押送到手上,比左都督传给他的那本《诸职纪要》还详细些。今后若有人推脱扯皮,他两下里一对便能了解个大概。
如此,折腾到下值,暮色渐浓,他骑马城中过,方觉得松快了些。
几人进了佟府,侯爷便问起今日府上可有客来。
“侯爷,姚姑娘一早便来等着了。”
他动作一顿,今天忙起来便把这事儿忘了。
姚匪年这事也是赶巧,他新官上任正好没个由头,倒也算是姚家兄妹给自己开了个严整军纪的头。
他承姚匪年的情,便问陶庚,“我记着,咱们乡里有一神医。”
陶庚道是,“只是离京城远了些,侯爷想寻他来?”
怀柔侯解了蹀躞带,又传人来伺候他重新更衣,“接人来恐怕不便……”
他只说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也不解释,陶庚没摸清侯爷的下文要如何。
他是惯在刀锋剑雨中闯出来的,故而并不觉得自己身上血腥气重。
杳杳姑娘家,尤为细腻敏感,他刚一入内,便闻到他身上的血气。
她心下一沉。
“我哥哥受了伤是不是?”
怀柔侯还未开口,惊诧于姑娘的细致观察,他四下里瞅了瞅自己,他明明换过了衣衫。
且还特别换了件鲜亮的,怕深色沉郁,小姑娘看了不喜。
“只是西征途中受了些伤,腿脚有些不便,如今在牢里给他找了军医医治,你不必过于担心。”
杳杳显而易见的身形垮了下来,泪盈于睫,“那,可有性命之危?”
只是听到哥哥身上有伤情,她便已脸色大变,怀柔侯更不敢提起姚匪年的一只腿恐怕不保。
“我也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身上伤情诸多,自然知道轻重。五军都督府如今一半权利已交在我手上,他的案情我自会过问。再过几日平了内情,将人送出来医治,耽误不了大事。”
他又说道,“我家中有一名医,人人都说他是华佗在世有有妙手回春之功。他日匪年出狱,我来安排他救治。”
他越说越多,原意只是想表示自己办事妥帖,颇有邀功之嫌。可杳杳本就心思深重,只道匪年恐怕不好了。
“侯爷不必多言,杳杳——在此——拜谢——大恩。”
她说话一字一顿,心思已然全不在怀柔侯这里。
她猜测匪年出了事。
不知内情的猜测最是伤人,往往只叫你往最坏处去想,毫无逻辑可言。
怀柔侯眼见她眼中小小希望“啵”的破灭,人立刻委顿起来,在背对他行了两步,身形愈渐消沉。
他想起佟良功说起过,杳杳从小便生了场大病,此后也是药不离口,是个顶顶脆弱的玉美人。
叫她不要过于忧虑的话还未说出口,那边姑娘在门口扶槛缓了下,只一息的功夫便向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