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动

    温言坐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

    明明自己提出的建议对目前的季暄来说是最优解，可对方还是坚持不肯，最后还选了一条最不利己的路。

    这么有原则？不祸害别人家小姑娘？

    啧，那自己拉着人家趟了一场浑水？

    温言觉得这事自己做的不地道，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有什么补救措施，提出的主意人家又不愿意。

    若非那人是季暄，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看上自己才放弃了别的转折法子。

    很快到了皇宫，温言马上便没了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被他哥的贴身太监请到两仪殿，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有在参与前朝事务，几位大臣也贴心地掩耳盗铃，当做自己没看见半途进来的那位公主。

    ——城外有匪寇。

    县令已经派了官兵去打探，匪寇却嚣张至极，烧杀抢掠，凶恶蛮横。派去的官兵无一例外全被灭口，如今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这县令已穷途末路，不得不上书请求朝廷派兵。

    听到这，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他哥不太会平白无故干莫名其妙的事。

    果不其然——他哥准备在城门口设个粥棚，先安抚受害群众。给那些被抢劫的、收成不好的、流离失所的灾民免费布施。

    皇家得表态，就肯定得有一个有身份的人坐镇。这个人当然不能是皇帝，区区山匪，不能显得太过重视，从而拉低了皇室地位——这又不是隔壁北狄打过来了，不用如此屈尊降贵。

    那就更不可能是他二哥，他哥花的银子想的主意，结果名声全让二哥捞到手，啧啧，他摇了摇头，不敢想这场面。

    那就只有——

    ——“我啊？”温言伸手指了指自己。

    他哥不愧是统筹全国的皇帝，这直接安排的明明白白。

    “知道啦～”

    至于季暄流言这事的处理结果，他哥昨天那么阴阳怪气地坦诚说不管，那他就先不汇报了，回头成亲的时候通知他一下就行。

    完美！

    温言领了这份差事，确定对方讲完了正事，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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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时，温言乘着马车往城门口赶。

    说是施粥，实则大部分事都有下人来做，他只需要站在门口当个活招牌即可，至多拿拿碗，待的无聊的时候偶尔盛两勺粥。

    但他既然应下了这份事，便决定一五一十做好它。十月的太阳并不温柔，温言在这之下亲力亲为。

    今日去郊外演武场的路上，季暄发现城门口明里暗里突然多了几倍的守卫，什么情况能这么夸张？

    下一刻，他看见昨天与他对立而坐的人，今日着白裙，用青玉簪简单挽了个发髻，脸上即便围着面纱，也能从眉眼窥得出惊艳绝世。

    一身素色，瞧着却像九重天来客。

    他在城门口施粥。

    怪不得今日守卫如此严密，季暄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甚至思考着没有贴身保护之人是否有些不妥。

    季暄到城门口时已过了饭点，施粥已然到了尾声，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温言准备回宫。

    季暄担心出变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准备等对方进了城再离开。

    他的直觉再次应验。

    温言向马车方向走去，临上马车之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冲了过来，侍卫们早有准备，一把拦住了。

    季暄松了一口气。

    可他们显然没什么经验，拦住了人却没捂住嘴。

    “你凭什么穿这么好，凭什么唔……唔唔……”

    大概是从没上过学堂，这人并不知道锦衣玉食便可概括一切。

    温言站在轿凳上，在愤恨的叫嚷声中回过头。

    季暄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温言不该回头的，他应该把所有的叫骂怨怼不平统统甩在身后，神明本不需要知道人间泥泞。

    兰心双眼冒火，死死盯着对方，当事人却一脸平静，仿佛万事万物都不能为之所动。

    温言一手扶着车壁，一手垂落，他仔细打量对方片刻，周围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越来越低，最后，天地间只有阳光最喧嚣。

    十二三岁，衣服虽不新却完完整整，好手好脚却只知抱怨。

    城中招工包吃住的地方不少。

    于静默处，他启唇，像一纸判书：“贪心不足。”

    他上了马车，不再停留。

    贪心不足，季暄心里重复了一遍。

    季暄目送着对方离开，忍住想要跟上的冲动。

    隔的太远，阳光太耀眼，彼时季暄看不见对方耳上有没有环痕，他知道自己——从此不敢看观音。

    贪心不足——这话也该送给自己。

    季暄这样想着，心中憋闷，策马奔向原定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