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解封

    陆炯一次次带着两个孩子走到小区围栏边向外张望，指着街对面的公园，共同回忆着以前在那里支着帐篷野餐时共度的美好时光：小儿子试图放飞起来一个小猪佩奇图案的风筝，在草地上飞快地跑来跑去，尽管大汗淋漓。要不了一会儿，风筝线总会纠缠在一起，他就大声地喊叫着“妈妈！帮我解开！”；女儿和爸爸在一边打羽毛球，女儿每次把羽毛球打得东一个、西一个，害得陆炯闪转腾挪，将球精准地打回到女儿的头顶上方，羽毛球落在女儿头上时，他嘲笑女儿，女儿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转而也笑了；李雪妍恬静地在草地上坐着，手机里放着轻快的音乐，时而望着丈夫和一双儿女嬉戏，时而给他们拍照，时而又悠闲地望着蓝天和白云，又时不时地提醒他们喝水，或是喂孩子吃精心切好的水果。

    为了使孩子们在封闭期间不感到厌烦，给孩子们以希望，早日找回那些在外撒欢儿的快乐，陆炯承诺孩子们在解封的第一时间，去周围大商场的淘气堡里玩上一整天，按他们的意愿挑选汉堡和吃薯条沾番茄酱。孩子们听了，满心欢喜，都跳脚盼望着解封的那天，早点到来。

    陆炯每日关注着最新的疫情消息，令人欣喜的是，每天新增感染人数已经显著下降。

    很快，网上也传来即将解封的消息了，两周以后，城市将恢复对外交通管控！对于市内居民的解封政策是分区分片逐步解封！企业也即将复工复产！

    更幸运的是，齐物庄园是第一批解封的小区。家里人都很高兴，雪妍的妈妈更是做了很多可口的饭菜进行庆祝。孩子们嚷嚷着叫爸爸兑现诺言，陆炯想着又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了，也按捺不住欢快的心情，自己喝了点啤酒。看到孩子们的兴奋劲儿，他却也无可奈何地只能提醒他们道，商场这种人头聚集的地方，要晚些才能开放的，孩子们垂头丧气起来。陆炯答应带他们去看妈妈，并且一起到去郊外小河边兜风和野餐，两小只才重又活跃起来。

    为了迎接解封的大喜日子，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愉悦，比如陈小小早就约好了三五好友一起到附近酒吧闲聚，如果酒吧不开门，那就去附近的街摊烧烤店。王浩桐除了每天快乐地骑行以外，则更多关注着复工复产和企业招聘的信息，整理着自己的简历，准备随时到来的笔试和面试。

    一些人要活跃起来，也有一些人要更加忙碌起来。

    齐物庄园居委会迅速地组织建立了志愿者团队，每天轮岗在小区门口帮助保安检查进入小区人员的健康码，提醒过往的人戴好口罩。雪妍妈妈不顾陆炯反对，光荣地成为了一名红衣志愿者，她为自己晚年还能为社会主义事业做贡献感到由衷高兴。陆炯之所以反对，倒不是出于自私，而是担心她太劳累，但同时，他又为雪妍妈妈这个年纪还能精力充沛、积极投身社区工作，感到高兴。

    解封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小区里办临时出入证的人排起了长队，办完了证的人迫不及待要立即验证它的有效性。一批批人从小区里走出来，走到大街上，走进公园里，走到超市里。有的人驾车绕着小区一圈圈地转，见到谁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像是一种欢庆仪式。城市好像突然活过来了，血管里的鲜血重新流动起来了，脉搏恢复了跳动。

    陆炯排队排了很久，终于轮到了他，工作人员在临时出入证上登记了他的名字和具体居住地址，并核查了他的身份证，接着是办理他两个孩子的证件。陆炯看着这些人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觉得中国有相当一部分人，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样的工作他们恐怕要持续一整天，而他们始终热情洋溢，并不为有多少报酬，而仅是凭着一颗热情的、为大家服务的心。他们平凡而伟大，既善良又讲原则。他们都和雪妍的妈妈一样，热情的、红色的基因在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中国的城市能快速地将疫情控制住，跟他们的努力是绝对分不开的。在中国啊，什么时候都绝不能小瞧了这群善良的老百姓的力量。

    从封闭的小区里走出来的人们，流淌向各处。有的依然胆怯着，不敢远去，只站在门外和四邻打着招呼；有的恨不得生一双翅膀了，踩着油门，呼啸远去，他只恨自己车子的马力不够足，而还没有想好目的地，总之，先出发！

    陆炯第一时间开车带着两个孩子和雪妍妈到了医院门口，李雪妍早在那里等候了。看见两个孩子，她多想亲吻他们，但是她不能摘下隔离面罩，因为这样直接见面，已经很违反医院的规定了，她只能蹲下身体，紧紧抱着他们，抚摸着他们温暖的后背和后脑勺，说妈妈好想你们，孩子们也都说想她，不由得哭了，李雪妍也没有忍住泪水。陆炯看他们这样，缓步上前，拉开了两个孩子，说别打扰妈妈工作了，我们到别处玩去吧，两个孩子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开了。雪妍妈妈问雪妍什么时候回家？她只说快了，等最后这批病人痊愈，等疫情在医院里也彻底被消灭了，她就可以回家了。

    雪妍妈妈又叮嘱了好一会儿雪妍，才回到陆炯的车上，陆炯把车开上去郊野公园的路。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雪妍妈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问她怎么了，她说：“看到雪妍的下眼袋那么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一定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我还看到了她脸上和脖子上的勒痕，已经不是红色，而是。。。”她啜泣了一声，又说：“发紫了。”陆炯心里也很难受，觉得嗓子眼哽咽，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妈雪妍妈说的这些情况，因为在电话里，雪妍都跟他提过，他也能感受得到她的疲惫，只是他没有雪妍妈妈观察得仔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对着后视镜问道：“妈，要不我们回去吧？”妈抹去泪，笑着摇摇头说：“不要！别扫了孩子们的兴，我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一路上，陆炯频频地关切着后视镜，看到女儿的头依偎在了外婆的怀里，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这个老人，小儿子则依然一脸期待地注视着窗外。

    窗外，路边黄色的野菊花怒放着，随风摇曳，像是在向他们点头、招手，不久，又有一池泛着金光的春水映入眼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