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风前夜

    今天挂号的人不多，李雪妍看了几个病人之后，在医务室里信马由缰地想着。自己从医科大学毕业，到成为科里的主治医师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不算快也不算慢，收入已然比这座城市的平均工资高了许多。自己的理论水平在医院名列前茅，临床经验也很丰富，没有发生过严重的医学事故。长辈亲戚见她面时总是奉承她，说她真是有出息，在这么一所有名的大医院里做主治医师，真是厉害，说有一个医生家人真好，在医院看病方便多了。所以，亲戚里外有个头痛脑热的总来找她，她也总是笑脸相迎，在医院的管理规定范围内，尽可能地帮助他们，因此她更是获得了一众亲戚朋友的好评。其实，她心里对她们也着实有点烦恼，尤其是那些没什么毛病但三天两头担心自己身体出了大问题的亲戚朋友，比如邻居吕婶，总找她问询和开药，她也只能劝慰着、协助着开些无关痛痒的药，暗地里却笑着摇摇头。吕婶这样的还好，如果碰到不懂装懂的病人，那才叫人苦恼，他们仗着跟雪妍沾亲带故，提出开不适宜的药。开了吧，没有尽到做医生的责任，不开呢，又容易得罪人。

    她的工作忙的时候确实忙，但有时也很清闲，如今三十几岁的她对这份受人敬仰的工作更加得心应手，家里面又有一个与她情感稳定、事业也稳定的丈夫、一个在上小学乖巧的女儿和一个在上幼儿园顽皮可爱的小儿子。工作和生活两方面都让她觉得惬意，而且由于她心态一向很好，也注意保养，所以容颜并未显得衰老，跟二十多岁的自己乍一看也没什么区别，还是肤白貌美，连那些年轻的小护士都暗地里羡慕她。想想这些，女人这一辈子夫复何求呢？

    突然，她脚下触碰到早上刚收的快递，方想起把快递拾到桌子上来，瞥了一眼外包装上有斗大的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小雪收”三个字，撕开胶带，打开外包装，白色泡沫中见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也是白色的，表面点缀着红色的心形图案，搬开盒子的上盖，内有一个精美的旋转木马音乐盒。她准备试一下音乐盒，于是打开了底部红色的开关，旋转平台上六个形态各异的木马伴随着《致爱丽丝》的音乐节奏旋转，并开始上下移动，如在奔腾。伴随音乐，旋转木马的顶盖上有节奏地闪烁起五彩的灯。“真漂亮啊！”她不禁感叹着。这个八音盒，她是打算在女儿七岁生日当天送给她作为生日惊喜的，她相信没有哪个小女孩能够抗拒这么美的东西，瞧，连她自己不是也都为它着了迷。

    她坐在诊室座椅里，突然看到医生工作站呼叫系统里又有一位挂号的病人，想是刚来问诊的，正欲呼叫，那问诊的人由于没有人排队已敲了两下门后进来了。她迅速又不失从容地把八音盒收回到包装盒里，又放回脚下。见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神情憔悴但总体上来看，身体状态还不错，只是忍不住咳嗽。李雪妍给他做了常规的检查，除了常规感冒的症状并有些发热外，并没有发现其它的异常，她建议他注意休息，并给他开了些普通感冒药以及退烧和止咳的药。

    这位病人走后没多久，到了交班的时间，她换上外套，拎起早就收拾好的挎包，一边想着回家的路上给娃娃们买些什么好吃的，一边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医院。路过医院大门时，保安王师傅向她微笑着点头示意“走啦？”，她也点头微笑道：“明天见！”

    在医院里，王师傅跟李雪妍最是熟络，由于她的平易近人，总能让王师傅感到一丝难得的温暖，所以他尤其珍视着这微不足道的友情，在李雪妍路过时，总会投以自己最友善的目光。

    这天，李雪妍回到家里，照常吃着母亲做的美食，又给女儿批改一会儿作业，享受着一家人日常的天伦之乐，晚上照常抱着小儿子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可她哪里知道，一场始料未及的灾难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