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挑拨
刹那间，阿湫整个人冲到苏虞的身前，替她挡去迎面而来的墨汁，白净的脸上被溅了不少，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
紧接着传来少年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哈哈哈……小乞丐脸上黑乎乎地跟挖了煤一样，太好笑了……”
苏虞深吸一口气，转眸看向那位捧腹大笑的少年，厉声道:“苏子晔，你究竟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少年的笑声戛然而止，苏子晔俊秀略显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虞，气急败坏道:“你竟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乞丐凶我，苏虞，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嫡亲弟弟！”
苏虞眸色微沉，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喊我什么？”
苏子晔蓦地一怔，心底不由得有些害怕，很快眼眸里满是委屈与不甘，嗫嚅道:“姐姐……”
下一刻，他好似想起什么，眼底透出几分执拗，梗着脖子道:“我才不要喊你姐姐，你在乎的是那个小乞丐，又不是我这个亲弟弟，我为什么还要喊你姐姐？”
苏虞蹙着眉头，诘问道:“你一口一个小乞丐，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平日在书院里学的礼数都学哪儿去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小乞丐，我喊他小乞丐喊错了吗？”
苏子晔神情傲慢地看着旁边的阿湫，理直气壮道:“小乞丐，小乞丐，小乞丐……”
霎时，苏虞抬起手朝着苏子晔的脸打去，但见眼前的少年满眼惊恐地望着自己，动作忽地一顿，纤细白皙的手停在半空中。
身边的黛臻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低声劝道:“小姐，不可……”
苏虞自知若是这一巴掌打下去，只怕会让她跟苏子晔的姐弟关系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想必这就是苏子映所说的好戏还在后头。
思忖片刻，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沉声道:“苏子晔，你就算再胡闹，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即刻给阿湫道歉。”
苏子晔顿时红了眼眶，一脸不服气地瞪着苏虞，伸手指着旁边的阿湫，恼羞成怒道:“你竟为了这么一个小乞丐要打我这个亲弟弟，等父亲回来了，我要让父亲重重地责罚你，再将这个小乞丐赶出府去！”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苏虞一时气急，复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身边的黛臻轻轻地用手顺着她的后背，劝慰道:“小姐，九公子年岁尚小，眼下不过是被有心之人挑拨了几句，蒙了心智。日后待你跟他一同坐下来好好聊聊，你们姐弟二人之间的心结自会解开的。”
春蓉眼明心亮，自然猜到此事估摸着跟五小姐有关，沉默片刻后，温声道:“六小姐，黛臻姑姑所言极是。奴婢瞧着六小姐脸色不大好，不如先进屋里坐着歇会吧。”
苏虞渐渐地缓了过来，不紧不慢地取下发髻上的一支芙蓉白玉金簪，随后动作轻柔地戴在春蓉的发髻上。
春蓉愣了愣，抬手抚摸着发髻上的金簪，诧异地问道:“六小姐，这是……”
苏虞轻声道:“方才在祖母那儿，你为我说了话，我心里记着。所以，这支簪子便当作是谢礼。”
“六小姐客气了，奴婢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春蓉眉眼含笑，睨了一眼阿湫，若有所思道:“六小姐，这位叫阿湫的少年，毕竟是外男，留在六小姐院中多有不便。若是六小姐放心，便由奴婢带他去找薛管家，安排住在南苑。不知六小姐意下如何？”
苏虞淡淡一笑，“你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一向处事稳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便有劳了。”
继而，她转眸看向阿湫，轻叹道:“阿湫，方才真是对不住你，我替子晔跟你道歉。”
阿湫咧嘴笑道:“阿姐，我没事。”
苏虞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阿湫的肩膀，嘱咐道:“你先随着春蓉去找薛管家吧，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是。”阿湫点了点头，便对着旁边的春蓉笑道:“有劳春蓉姐姐了。”
“嘴倒是挺甜，跟我来吧。”春蓉朝着苏虞微微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好嘞。”
待春蓉与阿湫的身影逐渐远去，苏虞从容不迫地走进屋内，对站在院子里的下人视若无睹。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环顾四周，看起来倒是整洁干净，清新雅致。
少顷，苏虞倚坐在软榻上，伸手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却见里面空空如也，竟连茶水都没准备。
她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姑姑，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黛臻应声离去。
候在右侧的春蕊与冬芷相视一眼，二人的眼神仿佛在说该不会又来惩罚钟管家的那一招吧。
没过一会儿，黛臻不疾不徐地走进来，站在苏虞的左侧，后面跟进来的六个人自觉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黛臻眉头一皱，正色道:“见到主子，不知道怎么行礼吗？”
此话一出，六个人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敷衍地磕个头，有气无力道:“奴婢见过六小姐。”
“今日跟大家认识一下，我这个人一向是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凡是在我院子里当差的，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必罚，做好了事必赏。”
苏虞轻笑出声，“春蕊，你过来。”
春蕊心底猛地一沉，惴惴不安地走上前，“小姐。”
苏虞淡淡道:“手伸出来。”
“是。”春蕊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隐约可见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苏虞不疾不徐地从右手腕处取下一只白玉镯子放在春蕊的双手上，唇边浅笑，“方才你的表现不错，这只羊脂白玉手镯给你了。”
春蕊眼眸陡然亮了亮，迫不及待地将镯子戴上左手腕，扬起笑脸道:“奴婢多谢小姐赏赐。”
苏虞瞥了一眼底下有人满脸羡慕地盯着春蕊手上的玉镯，唇角微勾，“冬芷，过来。”
冬芷心惊胆战地走上前，低首垂眸，声音略微轻颤，“小姐。”
“不用怕，日后还要你替我办事呢。这支青玉簪子倒是适合你，留着戴吧。”
苏虞从发髻上取下了一支银簪，冬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银簪，“奴婢谨记小姐教诲，多谢小姐赏赐。”
“好了，眼下赏完了，便该罚了。”
苏虞若无其事地摩挲着矮几上的茶杯，冷冷道:“是谁负责侍奉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