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谁能证明?我能证明
这是她找了十几年的女儿。
这是她发现舟书礼被李玉芬欺压了十几年,却仍未对世界失望后,依然忍不住心疼的女儿。
整件事情的经过,余爱玲都听舟承淮说了。
她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再推翻重来。
如果对方家长找张涂山撒泼,她也可以耗在张涂山的办公室里,好好说道说道。
却从没想过,迎接她的一幕会是印在女儿脸上的一巴掌。
她无法相信,还会有家长如此蛮横无理。
余爱玲颤着指尖垂下手,“我女儿可能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礼貌没有还击。”
“但我也是长辈。”她将舟书礼护在身后,“这一巴掌,我不可能看着她往下咽。”
“有什么样的家长就会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你女儿又会是什么好人?”
薛芸被打懵了。
捂着脸抬头时,半边的卷发遮住了脸,阴狠无比。
刚刚才压下去的火气重新燃起。
“你说谁不会教育?就你会教育是吗?我看你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伶牙俐齿,一副市侩小人的模样,我看倒时候有哪个男的要她……”
战争一触即发。
张涂山一个头两个大。
连忙站到两人中间,“好了,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他实在想不通。
唐凌卿家里条件优渥无比。
怎么女儿专收保护费就算了,母亲又像是听不懂人话,一点就着,仿佛没接受过素质教育似的。
余爱玲一动不动站在舟书礼身前。
除了在看到自家女儿脸上的巴掌印那刻有过瞬间失态,其余稳得连根发丝都没有乱。
她带着舟书礼走到另一侧的沙发坐下。
舟书礼就站在她的旁边,一声不吭,模样乖巧。
薛芸只能强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坐到余爱玲对面。
张涂山松了口气,坐于正中间,俨然像个判官。
安静片刻后,判官说话了,“书礼啊,我们先不管你说的这件事是不是真实的,就算是真的,其实我们也不至于闹到派出所去,你说是不是?”
舟书礼反问他:“那张老师,您觉得要怎么处理才好?”
“这个……”
张涂山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欺负同学这件事可大可小,不把握好分寸,很容易落下把柄。
思考半晌,他才轻咳两声,“其实这件事说起来,顶多也就算我们同学之间的一些误会,根本没必要牵扯到外界力量。”
“这样。”
张涂山拍板,“你们先把和解书签了,然后剩下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行不行?”
“不管是道歉,还是赔偿都可以,我相信唐凌卿妈妈很愿意补偿你们的。”
薛芸冷哼一声,当是默认。
舟书礼却摇摇头。
她紧紧扣住林凛的手,安抚着她,让她不会因为害怕而发抖。
“张老师,很多补偿, 很难补偿受过伤害的心。”
她不是故意找麻烦。
可是放任这种人,一点不痛不痒的小惩罚,最后受伤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说不定包括她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林凛。
人的贪婪一旦扩大,只会变成一个无底洞,并不会因为得到就满足。
她平静的看着那颗秃头脑袋,问:“如果被欺负的人,是您的孩子,您也会坐在高位上,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吗?”
张涂山哑口无言。
如果是他的孩子……
他握紧拳头,紧咬着后槽牙,光是想象,他都恨不得让那些人付出相同的代价。
可他在这个职位,又无法被自己的性情左右。
两种相左的想法在脑海中碰撞,再开口,张涂山的口吻就没有那么强硬了。
“再怎么样,这种事情传出去,总会对江安的形象产生不可挽救的黑点。”
“为了学校的形象,希望还是可以忍一忍。”
舟书礼抿了抿唇,神色严肃。
还未开口,坐在沙发上的余爱玲倒是先饶有趣味的轻笑一声。
她两腿交叠,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按照张主任这么说,不管孩子犯了多严重的错,为了学校的声誉,都要藏着不让人知道吗?”
她拿出录着音的手机,明晃晃摆在桌上。
“包括有学生死亡吗?”
二十度的空调房内,张涂山冷汗直流。
“这……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他尽量不说错话,“只是这件事也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嘛。”
张涂山拿出手帕,擦擦汗,“舟书礼妈妈,录音是不是太夸张了?”
余爱玲笑:“是吗?我倒觉得一点都不夸张。”
“而且我认为做了什么错事,就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只有这样做了,江安才能真正保住声誉。”
“成为那个别人提起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哦,那个大公无私的学校。”
话落,张涂山沉默半晌。
话里的嘲讽他听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还在说他有意包庇唐凌卿了?
张涂山神色严肃,“我从来没有要包庇任何人的想法。”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很多细节成谜,再说了,为什么唐凌卿谁都不欺负,就只针对林凛同学?难道不是因为她本身也存在问题吗?”
林凛闻言,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我没有。”
本来就害怕老师的本能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又小又不自信。
余爱玲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自己的女儿都有些心疼。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嗤笑道:“张主任,我刚刚扇的那巴掌响不响?”
说着,她抬起眼皮,有意无意往薛芸脸上扫过。
薛芸被她看得面红耳赤,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们三个人一边的,我自然说不过你们。”
她恶狠狠盯着林凛,“我看这小姑娘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说不定整件事就是她演的,我们家卿卿就是性格过于直爽,不会遮掩锋芒,才被利用了。”
张涂山像是找到了台阶下,眉头一挑,“林凛,有这回事吗?”
整个人看起来威严无比。
“你平时看起来活泼开朗,是真的被唐凌卿欺负了吗?”
林凛肩膀一颤。
换做平时,她断不敢顶撞什么,苦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
可看着站在身旁的舟书礼,退缩的念头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她在背后受的委屈那么难以忍受,她的勇敢却连舟书礼的一半都没有。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林凛拆开衬衫最上头的扣子,扯下一边。
惨不忍睹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那道伤口并不是一日形成的,而是一日又一日,反反复复,用烟头在还未完全愈合的旧伤口上,反复碾压,才会变得没一块好肉。
林凛系上扣子。
直勾勾看着薛芸:“这就是您的女儿在我身上完成的杰作。”
薛芸仍未从那道震撼的伤口回过神来,可作为母亲,她想也不想,便为自己的女儿找借口。
“别搞笑了。”
“谁能证明这就是我女儿做的事?”
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
门外的走廊乌泱泱挤满了一片。
厉烽站在最前头,一手插兜,单手撑在门框上,眼中不含半点笑,只剩冷厉。
“我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