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巴掌
林凛转头和她对视一眼，“你看，来了吧？”
舟书礼不得不放下刚咬了一口的面包，和林凛一起跟在张涂山身后走。
教学楼的过道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跟张涂山问好。
却在看到两人时，僵硬的安静下来。
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才跟在张涂山身后。
也十分清楚，无论过程是什么样，她们输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舟书礼不知道他们眼中的怜悯是从何而来。
直到在张涂山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女人。
林凛悄声跟她科普：“唐凌卿她妈。”
“觉得全天下都有错，就她女儿没错的那种，你等会儿防着点，跟个疯子一样。”
舟书礼还没彻底消化这句话，就见眼前一道黑影袭来。
唐母——薛芸从沙发上站起，疾步走来。
高跟鞋砸在地面上，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舟书礼只觉得薛芸越来越近，浓烈的玫瑰花香熏得头晕。
啪！
巴掌声响彻了整间办公室。
把张涂山因为早起而挥散不去的瞌睡虫都赶跑了。
舟书礼整个脑袋发懵，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直到听到张涂山和稀泥的声音，“唐凌卿妈妈，我们有话好好说，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你这一动手，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薛芸听不进去，“你赶紧给我把和解书签了，听见没有？”
她几乎声嘶力竭，“你算什么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谎话一句接着一句，连警察都骗过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我告诉你，我们家凌卿乖得很，绝对不会做那种欺负同学的勾当，这件事早晚都会调查清楚的，我看你到时候还能说什么。”
舟书礼这时才从疼痛中回过神来。
她放下手，白皙的侧脸上印着清晰的五指印，又肿又红。
饶是任何一个人过来看，都能想象出动手的人使了多大的劲。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鼻头发酸，却硬生生忍住了掉眼泪的冲动。
舟书礼喉咙滚了滚。
咽下堵在喉咙口的哽咽，“那你去查，查得一清二楚，看是我撒谎，还是你女儿在你面前撒谎。”
薛芸面目狰狞，像只失控的野兽。
“你他妈说什么？你这个女孩怎么那么没家教？”
“我告诉你，我的宝贝女儿要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听见没有？”
张涂山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让舟书礼免于再挨一巴掌。
他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变僵，“唐凌卿家长，不管你占不占理，我们都不能对学生动手。”
“你要是无法保证冷静下来，我只好请你暂时先离开学校。”
薛芸那涂满正红色唇膏的双唇像是血盆大口，“现在是我的女儿被这两个人送进去了还不和解，你要我怎么冷静？”
“你以为我们家她爸说了算吗？她爸同意不和解，我可不同意。”
“还有。”薛芸把矛头对向张涂山，“对方的家长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对方的家长难道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张涂山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
“唐凌卿家长，你这么激动也解决不了事情。”他向薛芸征求意见，“要不然我们还是听听孩子怎么说？”
薛芸黑着脸，瞪着舟书礼和林凛，像条毒蛇。
半晌，她冷哼一声，当做默认。
张涂山才抬手轻咳两声，“林凛，你来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林凛天生就怕老师。
面对张涂山，整个人的气势就垮下来一半。
更别说刚刚见识了薛芸的狠劲，林凛本就不大的胆子顿时变成了小小一块。
见她“我”了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完整的屁来，张涂山一脸头疼。
“舟书礼，你来说。”
这是从小破农村转学过来的学生。
虽说成绩名列前茅，但张涂山认为在那种教育落后的学校，就算次次年级第一，来到江安，也不过平庸到泯然众人。
他对这个转学生本来是不抱指望的。
毕竟他们舟家已经有了一个舟承淮，舟书礼的成绩能排在中上游就行了。
但刚刚看舟书礼理直气壮的模样，想来也不会像林凛这副说不出半个字的模样。
有件事他实在不敢说。
薛芸这个人，他都有些怵。
如他所料，舟书礼往前一步，面不改色将唐凌卿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口吻平静，却字字诛心，每一件事，都让人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薛芸当即又从沙发上站起来。
比起刚刚的震怒，她的眼底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你开什么玩笑？撒谎也不打一下草稿吗？”
“作为父母，你疼爱自己的女儿，相信自己的女儿，我能理解。”
“但是。”舟书礼顿了顿，“有时候心甘情愿被蒙蔽在鼓里，一味纵容，只是把她往更深的火坑里推。”
这一点，相较薛芸，唐父想得更通透些。
“你大可以去问问我们年级的人，我相信你可以得到最真实的答案，被您女儿欺负过的人肯定不少。”
她的侧脸已经肿得不行，但她看着薛芸的双眼却不带恐惧，“你大可以放纵你的女儿，我们自然无法约束她。”
“但当她踏进社会的那一刻，她所缺失的教育，也会以双倍的代价还给她。”
“你或许会说，以你家的财力可以罩住她。”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人比她更能只手遮天。”
舟书礼说得不留情面，把最后一丝柔情也捻碎成丝，“要不然你早就把唐凌卿带出来，而不是在我这里耗尽全部力气。”
薛芸被她顶撞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涂山也没想过舟书礼这么能说，又这么现实。
但她说得的确没错，自己的孩子，父母现在不管着，以后自然多的是人帮你管。
舟书礼喉咙干涸，只能咽下口水。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砸在墙体上，发出巨响。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余爱玲站在门口，“张主任，你看看你，我们家孩子这是做了什么事，还需要拎上来办公室单独教育啊？”
舟书礼肩膀一颤，刚刚的伶牙俐齿消失不见。
她转过身，看着门口愣愣开口：“妈。”
余爱玲往她身上瞥了一眼。
只一眼，挂在脸上的笑彻底僵住，石化，粉碎。
她快步走上前，看着那红肿的五指印，心痛无比：“谁打的？”
薛芸还没从那些话缓过神来，但气焰却未消减半分。
见余爱玲发问，想也不想，条件反射开口，“你就是舟书礼他妈？我打她又怎……”
没等话说完。
余爱玲的身影闪到薛芸面前。
啪！
一声脆响，彻底隔绝了薛芸的所有话。
余爱玲满目猩红。
“你的女儿就是宝贝，我的女儿就能白挨一巴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