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恶行
“哎呀!延诏老弟，你可是真是想煞我也!”
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壮汉，正大剌剌的跨过门槛，腰间斜挎着一柄长剑，眼见剑鞘都快划在地面上。
彭延诏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拱手言道：“末将见过孟帅!”
那壮汉上前作势扶了下彭延诏，满面春风道：“延诏老弟，虽说你是我从卒伍间擢升至我亲兵的，但这一切都是你作战勇武应得的，如今你已身为一方主将，切莫要再这般客套，不然你这般作态，若是让吴王得知，以为我孟海清携功自傲，那我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不敢不敢!若无孟帅慧眼，焉能有我如今的地位？”彭延诏小心的回着话。
孟海清转身端正地坐到一侧的座椅上，双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此时一名兵士端着茶水进来，放在身侧的小桌旁。
“可是需要牙将随你出征？”孟海清端起茶盏，细细品味着茶中的滋味，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彭延诏如实说道：“吴王命我从孟帅这里调取一部牙将随从出征!”
“你可要想好了!”孟海清放下茶盏：“牙将这玩意，说的好听点，是亲军，说的不好听一点，是监军，是乱匪!”
孟海清的话把彭延诏的嘴里的话堵了回去。
“可还记得四年之前，吴王命我攻婺州，当时我所部三万余，为了攻城，伤亡近半，眼看城池要破的时候，后续无兵，我让牙兵去攻城，你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吗？”
彭延诏不知孟海清为什么会问他一件已经过了好几年的事，不过心里的好奇还是被逗了起来。
“不知!不过牙兵不是吴王一手招募的吗？按理说，他们应该会听令攻城，而且他们如此骁勇，攻城也应该会手到拈来。”
“哈哈，延诏老弟的想法，与我当时的想法如出一辙啊!不过最后大失所望。”
彭延诏有些期待：“孟帅，不知最后出了什么事？”
孟海清冷笑道：“他们当时让我对牙兵们赏军，而开口的价格是五十万贯!”
彭延诏闻言，脸直接阴了下来。
“这些牙兵真不知死活，五十万贯？那可是三万军队半年的支出，他们也能开的了口？真是活腻歪了。”
“对啊!”孟海清脸上带着怒意：“他们当场哗变，以至于我最后只能答应他们要求，不然哪里还有坐在这儿的我啊!”
彭延诏忍不住问道：“那可是三万人半年的兵饷，给了他们，难不成让余下的兵士活活饿死？”
孟海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以为我为何在攻破婺州的情况下，还从堂堂昭武将军被降职到如今的牙将将军？”
“不应该是功高震主吗？”彭延诏挪动脚步，走到孟海清身边，小声的说。
“我孟海清再怎么说也是吴王的发小，如果仅仅只是这种小事，吴王岂会疑我？”
彭延诏坐下后，思索了一会，无奈的摇摇头。
“这群牙将进入婺州城后，觉得我掏不出五十万贯，于是趁着进城那天夜里，直接洗劫了婺州城。”
彭延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与其说他们是骄兵悍将，不如说他们是唯财是举，财货的财。”孟海清说完，手下意识的抓住右手边的茶盏，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茶盏就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粉末。
“孟帅，那牙将一部有多少人，按他们这价，一万贯我都掏不出来。”
孟海清见彭延诏表现的如此抠门，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随手对站在堂内侍候的兵士挥了挥手，待兵士转身退出堂后，彭延诏对周道示意了一眼，周道也跟着走了出去。
“牙将一部不过五百人，我牙将府所属有六部，你指望我这牙将府能养得了？”
彭延诏低声问：“还请孟帅赐教，我当下该如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自当解决这一部!”孟海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左右呈刀状，在脖子边轻轻摆了摆。
彭延诏瞬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夏日的暑气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汗直流。
孟海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彭延诏的肩膀，见到彭延诏那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茶也喝完了，你要的牙兵我刚才已经着人去挑选了一部，至于怎么处理，何时处理，处理之后该如何上报，那就是你的事了。”
孟海清站起身，哼着不知名的俚语小曲，满门红光的走出了大堂。
周道在院中等了好一会，不见彭延诏出来，连忙跑进堂中。
“诏公子，没事吧？”周道见彭延诏魂不守舍，有些担心的问道。
彭延诏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玩权术的人是真脏了，我没事!”
周道走上前，小心的扶着彭延诏，走出了大堂。
没走上多远，就见到一群乱糟糟的兵士，一个个脸上挂着傲慢的神色，有些人把玩着手中的兵刃，有些人的铠甲随意披挂，有的甚至拖在地上，显得十分邋遢。毫无军律可言，相互之间大声谈笑，甚至有人还在打闹。
彭延诏本来心中有些不忍，但见到这样一支骄纵的兵士后，那份不忍，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奉吴王诏令，尔等将作为亲军，随我出征北征宣州!”
彭延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队伍里传出一个声音：“孙家小子，终于无兵可用，想起我们来了。”
彭延诏闻言，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何人敢如此这般称呼吴王，此等不敬乃是死罪!”
前方的兵士们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哄然大笑，乱成一团。
周道见彭延诏面露囧色，随手一挥，一颗小石子轻飘飘的飘了起来，随着周道信手一指，那颗石子像一支箭一般，直接打在了一个汉子的胸口。
只见那汉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从人群向后飞出数十步，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地面散出一阵浓重的灰尘。
彭延诏对于周道出手如此惊艳，吃惊不已，不过由于脸色还没缓过来，倒是不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