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檄文
“吆…不知客官一行几人?”妇人抛着媚眼问道。
周道脸上飘起一丝红色,不过由于脸上太脏,红的不是太过明显。
“我……我们有四人,女主人暂且准备些饭食,我家太爷和公子随后就到。”
周道结结巴巴的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
彭延广他们三人本来与周道的距离不远,沿河边走上没多久,便相互遇见了。
周道有气无力的禀告完,众人被饥饿感折腾的眼冒金星,哪里还能管的着自己身上有没有钱去吃饭,所有人脑子里不约而同的冒句话:
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一行人速度还是很快的,彭季正欲将马匹拴在草亭的柱子上,被突然从客栈内跑出来的彪形大汉撞得一趔趄,险些没站稳脚跟,一股冲鼻的血腥味让一行四人有些很不适应。
“你是不是眼瞎?敢挡老子的路?”汉子一把揪住彭季,那胡子拉碴的脸上,飞溅出乱飞的唾沫星,洋溢在空气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彭季连忙赔不是,正在这时,那名妖娆的妇人像蛇一般扭着臀,用她那银铃般的声说道:“杜大官人,看在小女子的薄面上,就饶了这几位客官吧。”
杜大官人闻言松下手,扭头往妇人露出两排大黄牙笑道:“小娘子的吩咐,我自然遵从,明日我杜信再来,今日多谢小娘子招待。”
“明日小女人必扫榻相迎,恭送杜大官人。”妇人盈盈下拜,目送着杜信离开了。
“女主人可备好了饭菜?”周道进到亭中,开口询问道。
妇人直起身,仔细打量着四人,过了一会,有些嫌弃的问:“你们这般落魄,能有钱用餐?啧啧……马鞍这还绑俩人头,我报官小儿话,搞不好还能领点赏钱。”
老太爷如今饿的站都站不稳,他在身上寻摸了一下,从胸前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彭延广。
彭延广展开看了眼,轻轻放在桌上。
“女主人,你可识得这个?”
妇人也算有些见识,见到桌面的东西,忍不住惊呼道:“官印?”
“我家主人乃是代吴王巡视宁国的尚书令,这两个是贪官的人头,我们本来是要巡视完回东都的,无奈路上遇到了劫匪,如今虽然这般,我家主人亦没有想过为祸乡里,你一届妇人,安敢如此辱我家主人?”
彭季正气凌然的说着,一侧正在收拾桌子的周道被彭季的话,震惊的下巴差些掉地上。
妇人正色拜道:“大人在上,奴家一介妇人,还望大人莫要将刚才话放在心上。”
“无碍,无碍!”老太爷示意不用多礼,一脸严肃的说:“饭菜你看着上吧,待我回到东都禀明吴王,我想大王必不吝赏赐。”
“能给大人端酒送菜乃是民妇的荣幸。”
妇人退入房中,不多时端出几盘素菜,外加一份煮鱼,而后又进屋忙活去了。
用餐完后,老太爷剔着牙,吩咐道:“周道,你和延广都是年轻人,太久没好好进食,一次吃太多容易撑着,你们出去走走,顺便打听下附近有没有渡口?”
周道站起身,和彭延广对视一眼后,便起身告退了。
沿着河流往下游走,不多时,便见到一座集市,当下正值傍晚,集市显得有些冷清,空荡荡的摊位既无货物,也无货郎,倒是时不时遇到披着蓑衣的人,这些人手中要么用柳枝挂着鲜鱼,要么提着鱼篓行色匆匆。周道和彭延广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好不容易见到一位正在钓鱼的老者,彭延广正了正衣冠,走了上去。
“烦问老丈,此间为何如此冷清?”
那个老者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彭延广。
“小友可是外乡人?”
“正是!”彭延广文质彬彬的开口:“我们途经此地,欲采购些生活用品,无奈……”
“既是外乡人,你们还需尽快离开此地才是!”
老者忽地震了下手中的鱼竿,一尾鲫鱼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径直掉进了鱼篓中。
“烦请老丈解惑!”彭延广躬身行礼道。
老者自顾自的给手中的鱼钩挂食,然后丢入水。
“前些天宁国节度使程郜发布檄文,公布吴王孟祥三大罪状,东吴王孙瑾同时响应,此地地处东吴和吴国交界,自然首当其冲,你在集市没看到人,应该是人都进山避难去了。”
彭延广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不知道老丈可否告知小子的吴王三大罪状?”
老者扶须大笑道:“有何不可?吴王其罪一,私用天子仪仗,是为僭越;其罪二,立父妾为后,是为不孝,目无尊长;其罪三,无罪而诛自己亲族兄弟,是为无道。至于弟收兄妻,子征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
彭延广听后,不自觉的看向了目瞪口呆的周道,忍不住问道:“周道,此罪状,你如何看?”
“我感觉吧……”周道一边想,一边说:“最好能把这事告诉老太爷。”
“嗯嗯,我也一样。”
彭延广红光满面的对老丈拱了拱手:“多谢老丈赐教。”
老者捋须哂笑,往下游指了指:“此间战事将至,你们若是想去东吴避难,可由此地往下走上二里地,那里河宽水浅,涉水便可渡河。”
二人道谢完,便沿着原路返回,脚步轻快了许多。
暮色低垂,一轮残月被泼墨般的云层,挡住了光,一阵阵哭声自客栈内,传入了渐行渐近的两人二中。
彭延广脚步生风,大踏步的推开客栈的门,冲了进去,周道紧随其后。
只见柜台前的地面上躺着一名身上染满血渍的中年汉子,汉子的脖子处伤口外翻着,很是恐怖,妇人则趴在汉子身上不停撕心裂肺的哭着,让人见之伤心,闻之落泪。
“这……这是哪般?”彭延广眼神有些迷茫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