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踪的姑娘和丈夫
游艇靠岸了，稳稳地停泊在码头上。
邓学经和朱美娴站在舷梯口等了半天，不见任剑锋和王雯出来。
此刻，两人在客舱里僵持住了。
王雯说：“你怎么不说话？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向你求婚呢，赶快答应啊。你傻了？”
任剑锋推开她说：“别闹了，赶紧穿衣服下船了。”
他说完便转身去收拾东西。
王雯从背后抱住他，轻声说：“我没闹，我真的想嫁给你。我太爱你了。你，长得帅，学问大，对我又温柔。当我的丈夫正好。”
任剑锋说：“不可能的。我已经有妻子了。”
王雯说：“你的妻子在哪里？昆明？你要去昆明和她团聚吗？还是她能到果敢来陪着你？”
任剑锋哑然失语。
王雯接着说：“我猜想，你在昆明可能惹了什么祸，所以才……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任剑锋转过身来，握住王雯的手，以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阿雯，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话。我发誓，我要把你当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爱护你，保护你。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答应当你的丈夫。”
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邓学经和朱美娴才看见任剑锋和王雯走出来。
朱美娴见王雯眼睛红红的，便问道：“阿雯，你哭过了？怎么了？是荣先生欺负你了？”
任剑锋说：“是我们的一个朋友自杀了。”
朱美娴说：“哎哟。对不起，我不该乱开玩笑。”
王雯说：“美姐，你说的没错，就是他欺负我了。气死我了。”
邓学经说：“嘿，都说些什么呀？赶紧走吧，回家补瞌睡去。”
彭主席对任剑锋在香港和澳门取得的成果非常满意。债券的事，一切按照任剑锋和两位少爷约定的执行，三天后，将由杨智林带着相关的文件到香港，随即完成交易。至于何先生的事情，特区政府会做好准备，热情接待他派来考察的人。
末了，彭主席又交代了一件事，让任剑锋代表他去看望一个叫傅衍鹏的人。
任剑锋来到王雯的房间，王雯正蹲在地上，整理着这些天买来的东西。
任剑锋说：“阿雯，我出去办点事，你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回来。”
王雯斜了他一眼，不说话。
任剑锋走到她旁边蹲下说：“别赌气了。小姑娘赌气会变丑的。”
王雯推了他一把说：“去去去，别烦我。”
任剑锋一屁股坐在地上，摇摇头，站起身来，说了声“再见”就出去了。
傅衍鹏先生七十岁了，身材精瘦，腰板挺直，脸色红润。他住在一套普通的单元房里，屋里的陈设简单朴素，打扫得一尘不染。
任剑锋把两瓶茅台酒放在茶几上说：“傅先生，这是彭主席托我带来给您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傅衍鹏用一口浓浓的山东口音说：“哦，谢谢！荣先生，请坐。”
坐下后，傅衍鹏问：“彭主席还好吧？他也快七十了。”
任剑锋说：“他很好。不过，不如您这么精神啊。你以前是军人吗？或者是警察？”
傅衍鹏笑了：“您很会观察啊。我确实是个退休警察。当年，老彭就没看出来我是个警察。哈哈。”
任剑锋说：“您和彭主席认识很多年了吧？”
傅衍鹏说：“是啊，我是一九八九年去缅甸的。是以农业技术人员的身份去的。当时，果敢人和缅甸政府达成了和平协议，成立了掸邦第一特区。并且向中国承诺放弃毒品，改种农作物。但还是有很多人悄悄地在做毒品生意。所以，我是奉命前去当卧底的。当时，我和老彭相处得很不错。在确定了他真的是下决心禁毒后，我才亮明了身份。之后，他和中国警方配合得非常好，毒品基本上在果敢绝迹了。中国又出人，又出钱，帮助老百姓种粮食、种蔬菜瓜果。果敢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任剑锋问：“您看这样的稳定能长期维持下去吗？”
傅衍鹏说：“能不能稳定，不仅要靠果敢政府的能力，还要看周围环境是否允许啊。特别是缅甸政府的态度。
缅北为什么每个民族都拥有自己的割据武装？说到底，也是迫不得已啊。大缅族主义的思想太顽固了。缅族把人分成三等，第一等是他们自己，只有缅族才能担任公职，才算是缅甸公民，有红色身份证；第二等是他们承认的134个民族，有公民权，但是不能担任公职，也没有政治权力，有绿色身份证。第四等是外国人，有居住权，没有公民权，有居住证。第五等是华人，什么权力都没有，连身份证都没有。
你看，这种等级制度不消灭，恐怕很难维持和平局面啊。”
王雯买了那么多东西，其实大多数是给家里人买的。她要让家人知道，虽然哥哥不在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也能过得很好。
她叫来托运公司的车，交了关税，把东西运走。然后便打的直奔机场而去。
等任剑锋回到酒店，王雯早已不知去向。
他急忙拨打王雯的手机，手机里传来温柔动听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懵头懵脑地又打给朱美娴：“美姐，王雯不见了。她跟你联系过吗？”
朱美娴说：“她来过一个电话，说她要走了，谢谢我这几天关照她。我还来不及问她什么，她就挂了电话。”
任剑锋说：“哦，知道了。我，我去找她。”
任剑锋赶到机场，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高挑的身影。候机厅里所有高个子女人都被他追着看了一眼，还是没找到王雯。正想放弃时，终于看到王雯正通过安检口。他边叫着“阿雯，等等！”边朝她跑过去。
王雯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走到里面去了。
任剑锋还想往里追，被工作人员挡住了。
这一幕，经常出现在爱情电影中。
往果敢发去了一车药品，王雯直奔何明的服装店。
何明正在接待几位顾客，见王雯进来，何明示意她先坐一下。
几位顾客选购了几件衣服，就好像淘到了什么宝贝，欢欢喜喜地走了。
何明对王雯说：“阿雯，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啊。你一来，我一下子卖出去十几件衣服。”
王雯端着一副矜持的样子，微微一笑。
何明给她倒了一杯茶，在她身边坐下。
何明问：“阿雯，果敢那个地方有什么魅力啊，能把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吸引住了？美女一般都会往大城市跑，你为什么愿意呆在那种小地方？”
王雯笑着说：“那里啊，有我喜欢的人。”
何明说：“你喜欢上谁了？果敢王？”
王雯说：“果敢王快七十岁了。”
何明追问：“那是谁？”
王雯说：“荣生。”
何明摇摇头：“嗐，又是荣生。这家伙到底是谁呀？”
王雯说：“他说，你们是老朋友。既然是老朋友，怎么会不记得呢？我给你看一张照片。”
说着，王雯打开手机，从相册里翻找出一张任剑锋的照片。这是她在游艇上偷拍的。
那时候的相机刚刚有了拍照功能，只有几十个像素。又是在摇晃的游艇上，所以照片不够清晰。再加上任剑锋这几年样子变化很大，原先瘦削的脸已经膨胀了一圈，就是迎面碰上，很多老朋友可能都认不出来了。
何明接过来看看，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王雯满心的希望又落空了。她沮丧地起身要走。
何明说：“哎呀，你急什么呀。就算我不认识你男朋友，总可以请你吃顿饭吧。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也算是归国华侨了，我不能亏待了爱国同胞啊。”
正说着，郎文晖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姑娘。
何明一见郎文晖便问道：“小朗，你认识一个叫荣生的人吗？”
郎文晖想了想说：“不认识。”
何明说：“你看，这个也是老朋友了，也不认识你男朋友。哎，你把照片给他看看。”
郎文晖接过手机，不急着看，对何明说：“这位是我的朋友，陈湘。是杂志社的编辑。我带她来看看衣服。”
何明说：“欢迎欢迎。”
何明陪着陈湘去看衣服。
郎文晖这才去看手机上的照片，没认出来。
郎文晖把手机还给王雯，问她：“你找这个人干什么呢？”
王雯说：“我不是要找他，他天天和我在一起。是想找他的朋友，或者家人。”
郎文晖一听，觉得这里有故事啊。便请王雯坐下，让她详细说说，也许能帮上点忙。
两人坐下后，王雯大概说了果敢资政荣生的情况，说他在昆明有妻子，她这次就想找到他妻子，问问她还要不要荣生了。如果要，就领回去。如果她不要，我就要了。
郎文晖来了兴趣，对王雯说：“这个事很有意思。我帮你找。既然说是老朋友了，我们一个个去问，把所有老朋友都问一遍，应该能找到认识他的人。”
陈湘接了个电话，说社里有急事，便告辞了。
郎文晖问何明：“生意怎么样？”
何明叹了口气说：“生意倒是不错。可惜，要关门了。”
郎文晖问：“为什么？”
何明说：“中央下命令了，所有的军队房产都禁止用作商业场所。这房子是属于军队的，不准再出租了。不仅是我，这一排服装店，月底全都要关门了。”
郎文晖说：“哦，可惜了。”
王雯说：“这有什么，换个地方就是了。”
何明说：“不一样啊。换个地方，就是个普通的服装店。在这里，国防路的服装，已经是个响当当的牌子了。”
每年的香港小姐选美活动都很轰动。连大陆的报刊杂志都争先报道其盛况。
今天是总决赛，邓学经硬是拉着任剑锋和朱美娴来凑热闹。
朱美娴一开始不想去，她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美女嘛。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看够了。”
邓学经说，她要是去了，就给她买最好的牛奶喝。于是，她就答应了。
任剑锋也不想去。他一心要找到王雯，这小屁妞已经失踪两天了，搞得他坐卧不安，睁眼闭眼都是那个高挑的身影晃来晃去的。
邓学经说，那就是个大型交际场，可以认识一些名流巨星。硬是把他拉来了。
香港无线的这个演播厅太大了，完全就是个大剧场。五彩缤纷的穹顶高高悬在空中。宽大的舞台足以容纳五百人的合唱队。观众席，各路巨商大款和娱乐明星围坐在大圆桌边，一个个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独特而高贵的服饰。
和任剑锋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全是从大陆来香港创业的新兴资本家。有搞it业的高手，有从事金融业的白手套，还有创办新型物流系统的“老司机”和炒地卖房的“包租公”。
紧挨着任剑锋的是一对夫妻。妻子容光焕发，黄花不败。据说，她以前黄瘦枯干，体弱多病。遇到一位老中医，配了一副汤药喝下去，便精神倍增，气血欢畅。天天喝，就喝成了今天这般明星模样。于是，其丈夫突发奇想，把这汤药制成保健商品推向大陆市场，惠及数亿大陆妇女。
表演开始前，邓学经忙得出了一身汗。很多桌子边都有他熟识的人，便一桌桌顺着过去打招呼、寒暄几句。任剑锋跟在他身后，邓学经把荣资政介绍给他们，握过一只只带着各种钻戒手环的，柔软无比的手，任剑锋感到自己的手也变得软绵绵的。
终于开始了，第一场是礼服秀。三十几位美女手持号牌，依次从后台款款走向台前，对着观众深施一礼，然后腰肢轻摆，走回后台。
朱美娴看着那些美丽的礼服，想象着，如果穿在自己身上，会不会把丈夫迷得目瞪口呆？
9号美女走上来。得到的掌声明显比别人多。
邓学经问任剑锋：“你看这个九号怎么样？”
任剑锋说：“很漂亮。”
其实，他觉得这个九号没什么特别的，和王雯比起来，差远了。
邓学经轻声说：“好好看看，这是冠军。”
任剑锋有些吃惊，问：“你怎么知道？这才刚开始比赛啊。”
邓学经说：“透露点内幕给你，今年的港姐选美，金主是林少爷。这个九号刘小姐是林少爷的掌上明珠。”
礼服比赛结束，九号排名第二。
有一些人陆续上了舞台向后台跑去。
邓学经说：“你猜，这些人跑进去干什么？”
任剑锋说：“猜不着，上厕所也不应该往台上跑啊。”
邓学经说：“他们是去看港姐换衣服。”
任剑锋既吃惊又感到好笑：“是吗？可以就这样跑进去看吗？”
邓学经说：“交钱就行。一万港币。”
第二场，是万众瞩目的泳衣比赛。
穿泳衣的美女，遮而不盖，魅惑无边。
每一个美女走到台前，都要回答主持人曾胖子的问题。
九号走上前来。
曾胖子问：“请你说说，香港回归祖国以后，有些什么变化？”
九号双肩后敛，高高地挺起胸膛，一手叉在细腰上，一手贴在长腿上，用很嗲的声调说：“我认为，回归以后，香港更好了。金融、物流、商贸和专业服务等领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同时，香港作为内地与国际间的桥梁和纽带，成为外商投资和内地企业对接的重要平台。我相信，香港的明天会更好。”
场下传来热烈的掌声。
这一场比赛，九号的分数遥遥领先。
第三场是颁奖仪式。
正如邓学经所说，九号荣登冠军宝座。
这几天，王雯一直跟着郎文晖东奔西跑。
找了十几个老朋友问了，都说不认识叫荣生的人。也认不出照片上的人。
王雯问：“朗哥，你到底有多少老朋友啊？”
郎文晖笑着说：“大概有几百个吧。”
王雯说：“厉害，我也要多交些朋友，多好玩啊。”
郎文晖问：“荣生有没有说起过昆明的什么地方？”
王雯想了想说：“记得他说过昆明最好的酒吧是阿姐鼓酒吧。”
郎文晖说：“哦，那个酒吧已经倒给别人了。我带你去找酒吧的老板问问。”
郎文晖和王雯等在小区门口，孙晓妍出来了。
郎文晖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荣生的人。她说不认识。
王雯把手机上的照片拿给她看。
孙晓妍看了照片，眉头皱起。然后摇摇头说：“看不出来这是谁。”
和郎文晖和王雯告别后，孙晓妍转身往家走去。刚走了几步，眼泪就流出来了。
郎文晖开车拉着王雯准备去找另一个老朋友。手机响了，是岳月打来的。
岳月告诉他，自己带着女儿就要飞往英国去了，临走前跟他告个别。
郎文晖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已经在机场了。一个小时后起飞。
郎文晖说马上赶到机场送送她。
巫家坝机场离城中心不远，郎文晖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在大厅里，郎文晖很快就看到了岳月和欣欣，欣欣已经七岁了，长得越来越漂亮。还有来送别的任晓君和吴建良夫妇。
郎文晖给他们介绍了王雯。
任晓君问：“小朗，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好漂亮啊。”
郎文晖说：“不是。我晚了一步，人家有男朋友了。”
郎文晖抱起欣欣问她：“欣欣，你去了英国，会不会想朗叔叔啊？”
欣欣说：“想了怎么办啊？”
郎文晖说：“想了就打电话给我呀。”
欣欣点点头说：“好的。”
郎文晖问岳月：“你们去英国，是去旅游，还是办事？”
岳月说：“我们是移民。”
郎文晖有些吃惊。
郎文晖又问：“你们移民了，剑锋怎么办？”
岳月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是缺席审判，判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