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果敢的大街和小巷
“铛”地一声响,一颗762mm的子弹被扔到托盘里。
这颗子弹是从王斌胸腔里取出来的。果敢的医生对这种手术驾轻就熟,动作准确而麻利,很快就完成了。
但是出血太多了,而血浆告罄,王斌永远地离开了果敢,离开了这个世界。
王雯认真地给王斌擦拭身上的血迹,她擦得那么仔细,就连指甲缝里都擦得干干净净。最后,给王斌穿上一套崭新的西服。整个过程,她紧紧地闭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不断地涌出来。
任剑锋、罗明和聂得胜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
任剑锋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赶紧跑到厕所把那卷微缩胶卷排泄出来,足足冲洗了十分钟。
彭德义局长对任剑锋大加赞赏。
此刻,他和唐秘书长一起坐在彭主席办公室里。
“你们给我选的这个人太好了。扛得住毒打,还很聪明。把文件吞进肚子里,哈哈,真想得出来。”彭局长兴冲冲地说着。
唐秘书长附和道:“是啊,是个靠得住的人。”
彭主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就是那个微缩胶卷洗印出来的文件。
彭主席说:“先说说这份文件吧。这就是一份协定,夫人是希望我们支持她竞选总统,条件嘛,就是保证果敢特区的自治权。你们觉得怎么样?”
彭德义说:“我们要的就是自治权。至于谁当总统,当得好不好,和我们关系不大。”
唐晓字斟句酌地说:“彭局长说的对。自治权是我们最想要的。不过,自治权不是一纸协定能够保证的。只能靠军队的战斗力和特区的经济实力。”
彭主席点点头说:“秘书长说的一针见血啊。好吧,我们可以答应支持她,多个朋友倒也不是坏事。但是,不能把她的承诺当真。特别是军队的事情,她说要把果敢附近的缅军人数减半,缅军能听她指挥吗?”
彭德义说:“是啊,缅军要么让她当个傀儡,要么赶她下台。怎么可能听她指挥。”
唐晓:“那就这样,我给她回一封信,表明我们的态度,我们支持有能力领导缅甸的人当总统,无条件。”
彭主席微微一笑说:“好。就这么办。”
彭德义和唐晓起身告辞。
彭主席说:“老二啊,任剑锋的驾驶员为我挡了颗子弹,你代我慰问一下驾驶员的家属。”
彭德义说:“好的,您放心,我会尽量安抚他们的。”
第二天一早,彭德义就来到任剑锋家。
任剑锋和王雯并排坐在长沙发上,彭德义坐在他们对面。
王雯眼睛红红的,她一夜未眠,以泪洗面。
彭德义对他们说了许多安慰和感谢的话,然后打开一个皮箱,里面装满了人民币。
“这里是八十万人民币,是我父亲给王斌先生家人的慰问金,请收下。”
“好的,阿雯,先去休息吧。”任剑锋关上皮箱,大声喊罗明。
罗明进来,任剑锋让他提着皮箱扶王雯去休息。
客厅里只剩下任剑锋和彭德义。
“局长,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杀了我的驾驶员?”任剑锋问。
彭德义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任剑锋。
昨天,彭主席要去木姐见克钦的人。他的驾驶员突然病了,所以就临时叫王斌来开车。走到半路,突然有人从旁边开枪,彭主席坐在后排,没有被打到。王斌和坐在前排的警卫被打中了。等后面车上的警卫冲过去,枪手已经骑着摩托车从小路跑掉了,只看见有四个人两辆摩托车。
彭德义说:“枪手是想杀我父亲。跟我父亲打过仗的就只有政府军。但是,枪手用的枪是佤邦制造的。用这种枪的有佤邦军,勐腊军,克钦军,德昂军还有我们自己的军队。政府军不用这种枪。搞不清楚,莫非是自己人要杀我父亲?”
任剑锋一边听他讲述,一边快速地思考着。
彭德义说完,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嘴里嘟囔着:“会是谁呢?谁对我们彭家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杀人,不一定是为了报仇。”任剑锋说。
“那还能为了什么?”彭德义问。
“也可能为了获利。”
“有道理。”
“如果彭主席不在了,谁会得利呢?”
王雯实在是累了,哭累了。
她从床上下来,到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把泪水洗掉,把悲伤洗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多么年轻鲜活的一个生命啊。昨天,她还是躲在哥哥羽翼之下的小女孩。今天,她必须做一个独立的人,不再寻求任何依靠!
淡淡地扑了一点粉,抹了一点口红,可谓略施粉黛。穿上一套干练的衣裤,迈开长腿,王雯来到了街上。
王雯看中了一个很大的商铺,正处于热闹街区的十字路口,四面来风。
接下来,她租下了那个铺面。请聂得胜为她装修,要按照中国时兴的样式来装。
然后,她到昆明跑了一趟,与一些药商、药厂签下供应合同。
1999年只有354天。
这一年,欧元正式启动,北约轰炸了南斯拉夫联盟,俄罗斯清剿了车臣非法武装,中国收回了澳门,果敢大药房开张。
任剑锋站在街对面看热闹。药店的装修很时尚,完全可以和昆明街头的商铺媲美。门口摆满了祝贺花篮,这是任剑锋的功劳,他联络了一些果敢上层人士,以他们的名义制作了这些花篮。
看完了房子,再看看人。
王雯站在药店门口,不断问候着进出的人。此刻的她,犹如一位国际名媛。身上穿的是一套很高级的礼服,这是任剑锋教他在昆明国防路找何明买的。因为腿太长,裙子底部露出了一小段洁白的小腿,倒也无伤大雅。脚上穿了一双高跟凉鞋,使得她像个服装模特一般高挑挺拔。画了淡妆的脸庞很是漂亮,长发在头顶上盘成一个很好看的髻。
任剑锋看得有些出神,眼光有些迷离,心跳有些加速。
直到王雯朝他招手,他才回过神来,向街对面走过去。
王雯挽住任剑锋的胳膊说:“荣哥,你说,我要不要摆一桌酒席,请朋友们一起来庆祝一下。”
任剑锋说:“当然要。不仅是请朋友,还要请一些政府部门的人。”
手机响了,是彭德义,他让任剑锋在家等着,等一下来接他一起吃晚饭,说是有事情要商量。
任剑锋对王雯说:“哎呀,我今天就顾不上你了。请客的事情,我叫罗明来安排。”
任剑锋给罗明打去电话,交代他安排酒席。请哪些人赴宴,都一一交代清楚。
所谓深宅大院,原来如此。
街边一幢并不显眼的三层楼房,钢筋混凝土结构,窗子都很小。一楼中间是个门洞,装着一道钢门。
车子穿过门洞,里面是个大院。这院子没有种植任何花草,更没有亭台水榭。只有几辆装甲车停在这里。车子通过院子中央,前面是一座建筑物,看不出有几层,上面错落地分布着一些孔洞,这分明是一座碉堡。碉堡的两侧分别有一条路。车子从左边的那条路开进去。
来到碉堡后面,又是一个院子。青石板铺地,院子周围是一圈花坛。院子后面是一条木制的回廊。
车子就停在这个院子里。
彭德义和任剑锋下了车,两人并肩走进回廊。
回廊环抱着一个水池,有假山,有鱼。
经过回廊,他们来到一座很大的房子前。这是一幢中国古典式样的房子,柱子、墙壁和门窗都是用红木做的。房顶是青瓦铺成。中间是个通道,将房子一分为二。
透过通道,可以看见里面是个院子,有鱼池、小桥和亭子等等。院子里面又有一幢大房子,是平顶的钢筋混凝土结构。那大房子的后面,隐约可以看见又一座碉堡。
彭德义带着任剑锋走进古典式房子左侧的一个房间。
这是餐厅。中间是个圆形的大餐桌,靠墙放着几张沙发和几个酒柜。
彭主席和彭司令,还有唐秘书长坐在沙发上说着话。
彭主席见彭德义和任剑锋进来了,就起身说:“人都来齐了,我们边吃边说吧。”
大家围着餐桌坐下。菜很快就上来了。
彭主席说:“荣先生是头一次来我家做客吧?欢迎啊。”
任剑锋陪着笑脸道:“感谢主席的邀请,荣生非常荣幸!”
彭主席说:“今天要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就不喝酒了。请大家原谅。”
开始吃饭,几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一些闲话。
二十多分钟,大家都吃饱了,便一起到了大房子另一侧的一个房间。这里显然是个书房,有几个大书柜,书桌。还有一组皮质沙发。
他们坐在沙发上,都不再说闲话了。
彭主席缓缓地说:“今天,请你们来,要决定一个重要的事情。老唐,你先说。”
唐晓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说:“前几天,有人要刺杀主席。这个事情,大家都晓得了。到现在为止,凶手还没有找着,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枪手。靠那几个警察是破不了案的。所以,彭主席的意思,是要组建一个特别机构,彻底搞清楚这个事情。而且,这个机构要成为常设机构,专门防止对特区领导人的攻击,防止对特区政府的颠覆。这个机构暂时就叫做特勤局。”
彭司令接着说:“这个特勤局的人员,我们已经从军队中挑选了三十个人,都是忠诚可靠的人,由他们担任第一批特勤局工作人员。可以简称特工。”
唐晓又说:“现在,要选定特勤局的主要负责人。我提议,由荣生担任局长。”
彭司令说:“我赞成。”
彭德义说:“我赞成。”
彭主席问任剑锋:“荣先生,你的意见呢?”
任剑锋脑海中浮现出戴笠、毛人凤……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担此重任。”任剑锋的声音微微发颤。
唐晓握住任剑锋的手说:“荣先生,我们不是故意不给你时间考虑。也是因为事情很紧急,匆忙作出的决定。因为,多耽误一天,破案的线索就会减少一些。请你理解。”
任剑锋思考了一分钟,然后慢慢起身,以标准的立正姿势站着。
“我只有一个要求。”任剑锋已经不再紧张。
“请说。”唐晓道。
“如果我死了,不要去找我的家人,就在果敢的大山里,找一个风水宝地把我埋了,不要墓碑。”
彭主席闻言,感动不已,起身握住任剑锋的手说:“荣先生,我不会忘记你,果敢不会忘记你。当然,我们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你自己也要保持警惕,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记住,你直接接受我的指示,向我汇报。有任何需要,就找彭德义,他会全力帮助你。若需要人手,就找彭司令,他会派军队协助你。”
彭司令对彭德义说:“二弟,去找瓶酒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从彭主席家出来,车子径直开进了街对面的一个大门。
大门里是个院子,院子后面是一幢二层楼房。
三十名精壮汉子整齐地列队等候着。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把自动步枪,腰上还挂着一把手枪。这些人就是彭司令选出来的特工。
在特工队伍前面,放着九门迫击炮。两边靠墙停着十几辆越野车。
政府秘书杨智林也站在那里。
车子停下,杨智林拉开车门道:“彭局长好,荣局长好。”
彭德义和任剑锋下了车,彭德义说:“你们都认识。小杨以后就是你特勤局的秘书了。你原来的那个秘书还是让他呆在文化局。”
他们走到特工队伍前。
彭德义大声对特工们说:“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荣局长。以后,他就是你们的直接领导。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的命令,就连你们自己的私事,都要向他报告,得到他的准许。还有,要保护好他,明白吗?”
特工们齐声回答:“明白!”声震云天。
任剑锋既感到害怕,又莫名地感到振奋。
上午九点钟,果敢大药房准时开门。
王雯想给员工们来一通训话,给他们灌些“鸡汤”。她让他们在门前排成一行。总共五名员工,穿黄色衣裤的是站柜台的和收银的,穿白大褂的是购药指导,穿蓝色工装的是勤杂工。
顾客们涌进药店,大声喊叫着要买药。王雯的“鸡汤”只能暂且放下,叫员工们赶紧上岗工作。
有史以来,果敢从来没有过药品如此齐全的药店,生意堪称火爆。开业仅仅三天,眼见着很多药品库存见底。
王雯必须赶紧去一趟昆明采购药品。
将满满一货车药品发出去后,王雯到昆明大街上逛逛。
走到国防路,她走进何明的服装店。
何明看见她进来,高兴地起身迎接:“哎哟,阿雯又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雯说笑着:“谢谢何老板。走累了,来找你讨杯水喝。”
两人在一个小圆茶几旁坐下。何明泡了一壶茶,给王雯倒了一杯。
何明说:“阿雯,你上次说,是一个朋友介绍你来的,那个朋友叫什么?我又忘了。”
王雯说:“叫荣生。”
何明皱着眉头想:“荣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朋友啊。”
王雯说:“想不起来就算了,贵人多忘事嘛。”
王雯环视一周说:“又有这么多新款式。哎呀,何老板,你是要把我们女人的钱都榨光啊。”
何明大笑道:“阿雯,你的钱要是被榨光了,我养你。”
任剑锋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当上“特务头子”。
就算是叫公鸡下蛋,也得硬着头皮上啊。还必须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然,那三十名特工怎么会服气。
于是,他派出二十名特工,两人一组,沿着枪手逃跑的路线仔细追查,详细询问当地村民,找到枪手的踪迹。再派出五个人,了解缅甸各方势力与果敢的关系,看谁最近与果敢有矛盾冲突。剩下两个人就充当自己的保镖。
安排妥当,任剑锋靠在椅子上冥思苦想。就这样能找到凶手吗?是否应该先确定一下重点调查的对象?可是,如何确定呢?
他突然想到彭二爷。老爷子是最了解彭家恩怨情仇的,何不找他讨个主意。
彭二爷在院子里接待任剑锋。
一棵大树下,彭二爷靠在一把躺椅上,任剑锋坐在一把椅子上,中间放了一个茶几,上面有一壶泡好的茶水。
“缅政府不会干这种事情。他们面对的是整个果敢华族,杀了一个彭主席没什么作用。勐腊人、佤邦人、德昂人,还有克钦人,当年和我们一起跟着缅共,都是老同志了,感情么,还是有呢。现在,也不有哪样矛盾。”彭二爷边想边说。
“我有个直觉,有可能是内部的人干的。”任剑锋小心地说。
“目的呢?想当主席?”彭二爷瞪大了眼睛。
“您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任剑锋问。
彭二爷坐直了身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面色严峻。
想了一阵子,彭二爷语气坚决地说:“杨副主席是代表缅甸政府的,他当主席,大家不会同意的。彭司令还年轻,论资历,还不够。如果,彭主席不在了。最有可能接任的,当然是白副主席了。老资格,还有两个营的营长是他家的人。”
“那么,我该怎么办?要调查白家吗?”任剑锋忧心地问。
“查。不过,不能明着查,会引起冲突的。要想办法暗查。”彭二爷很郑重地说。
任剑锋眉头紧锁,暗查?怎么暗查?半夜翻墙进去找证据?还有什么绝妙的办法吗?
一天的忙碌就要结束了,任剑锋回到家,王雯也从昆明回来了。
吃晚饭时,罗明问任剑锋:“荣哥,你这几天怎么不去上班啊?”
“以后,我都不会去文化局上班了,有另外的差事。”任剑锋很随意地回答道。
“哦,有什么好差事啊,连副局长都不干了。”罗明又追问道。
“嗐,什么好差事,工作需要。”任剑锋有些不耐烦。
王雯见任剑锋心事重重的样子,感觉他是遇到难题了。
“荣哥,吃饭时就不要想工作了,影响胃口。哎,这次去昆明,我见到何明了,可是,他说不记得你了。”王雯故意叉开话题。
“哦,何老板是贵人多忘事啊。”任剑锋调侃道。
“对,我也是这么说他的。我给你们买了点礼物,等一下给你们,希望你们喜欢。”王雯像对小孩子一样,抬起双手拍了拍两个大男人的头。
张英问:“没有我的吗?”
王雯说:“当然有,给你买的最好,最贵。”
张英大张着嘴笑了。
吃过饭,任剑锋和王雯在屋顶平台上闲聊。
任剑锋坐不住,走来走去。
他无意中往下一看,见罗明走到院子角落里,左右看看,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
任剑锋心想,这小子打电话给谁?还躲躲藏藏的,奇怪。
白应恬和几个闺蜜正在打麻将,手机响了,一看,是罗明。
她起身走进内室,关上门,然后接起电话。
罗明告诉她,荣副局长今天还是没有来上班,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到晚饭时间才回家。问他,他说以后都不来文化局上班了,也不说去干什么。
白应恬说:“这么说,你就没什么用了啊。小废物!”
罗明不说话。
白应恬想了想说:“你过来一趟。马上。”
王雯去药店收营业款,她想叫罗明陪她去,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便独自开车去了。
张英收拾完厨房,也回家去了。
整栋房子一时间悄无声息。
任剑锋坐卧不安,心里一团乱麻。他捧起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随手一翻,是第二十九章,上面说,一名教科书仓库管理员刺杀了肯尼迪总统,而管理员又被一家夜总会的老板开枪打死了。
是啊,枪手一般是活不了的,查不到活人,先往死人堆里查一查啊。
罗明跟在管家的身后走进一个房间。
白应恬和三位年轻女子在打麻将。
管家说:“三小姐,罗先生来了。”
白应恬招招手说:“罗明,过来,坐在我旁边,看看能不能让我的手气好点。”
罗明便听话地在白应恬身边坐下来。
一位长得有些丰腴的女子笑着问道:“这是谁啊?你从哪里找来的小白脸?”
白应恬说:“阿榕,别瞎说。人家才不是小白脸呢,人家是政府的人。”
另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子说:“小脸确实挺白的,比你以前那些男朋友可爱。”
白应恬:“他可不是我男朋友。阿兰,你要是喜欢,你拿去用吧。”
第三个女子看上去比较稳重,她接过话来:“又不是电动玩具,怎么用?”
白应恬被逗笑了:“哈哈,不是电动的,是自动的。不过,大嫂,你可不能用,刘大哥不会同意哦。”
罗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陪着笑脸。
将近十点钟,王雯交代店员们关好门,便提着装钱的皮箱上了车。
独自开着车,车上还有一箱子钱,王雯感到有些害怕。这鬼地方,一家银行都没有,天天这么拉着现金跑,实在是不安全。
回到家,王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把皮箱放回自己的房间,换上睡袍。然后去敲任剑锋的门,想跟他说说晚上回家的安全问题。
任剑锋躺在床上,在看《光荣与梦想》。
王雯走进来,很随意地往床尾一坐。
任剑锋放下书说:“怎么样?这个老板好当吗?”
王雯说:“还可以吧。就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有点害怕。”
任剑锋说:“这是个问题。晚上带着那么多钱回来,路上是有点不安全。”
王雯说:“我请个保镖,怎么样?”
任剑锋问:“你有可靠的人当保镖吗?随便找个人,还不如自己带把枪呢。”
王雯摇头:“不,我可不会向什么人开枪。”
任剑锋说:“这样,在药店里挖一个暗道,把钱放在里面,暗道要做得巧妙,让别人发现不了。”
王雯想了想说:“这是个好办法。我明天就找聂得胜,请他帮我做。”
王雯把一条腿抬起来,放到床上,一边捶腿,一边说着:“哎哟,东奔西跑的,这腿太酸了。”
王雯的一只光脚丫正对着任剑锋,那脚丫白白嫩嫩的很好看。
任剑锋下了逐客令:“累了就早点去睡吧。”
王雯反而侧身躺下了,嘴里嘟囔着:“哎呀,不想动了。”
任剑锋拍拍她的脚丫:“哎,回你房间睡去。”
王雯没动静。
任剑锋坐起来看看她的脸,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任剑锋摇摇头,起身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把门关好,又回去继续欣赏《光荣与梦想》。
半梦半醒的王雯自语道:“荣哥,大君子!”
麻将一直打到半夜才散,那三位女子都走了。
白应恬躺倒在榻榻米上。罗明还坐在麻将桌旁,不知所措。
白应恬说:“过来,帮我揉揉,坐了几个钟头,腿脚都麻木了。”
罗明过去,跪在她身边,从脚丫开始揉,然后揉小腿,不敢再往上揉了。
白应恬“嘻嘻”地笑着问:“不敢揉大腿吗?捶一捶总可以吧?”
罗明只好捏起拳头轻轻地捶打起来。
白应恬哼哼两声:“舒服,你这小拳头真管用。你不是小废物了,哈哈。”
罗明尴尬地笑笑。
白应恬说:“说正经的。以后,对荣副局长,你要主动一些了。虽然,上班不在一起了,可你们不是还住在一起吗?”
罗明不解:“您说的主动是什么意思?”
白应恬:“他的卧室、书房,你可以进去吧?他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翻翻看看,有什么新的文件之类的。”
白应恬从旁边矮桌上拿起一个小皮包。
白应恬:“这个给你,这是最新型的数码照相机,不用胶卷。发现什么有用的文件,你就照下来给我。明白吗?”
罗明接过相机:“好的,我明白。”
“来,帮我照几张试试。”白应恬摆出一个妖媚的姿势。
罗明打开相机,对着白应恬照了几张。
白应恬拿过相机看看:“照得挺好啊。你还有点天分。”
罗明受宠若惊:“谢谢夸奖。”
白应恬张开一条胳膊说:“你过来,看看这一张,角度好像不太好。”
罗明靠过去,紧挨着白应恬。白应恬的胳膊绕过罗明的脖颈,指点着相机,罗明完全被她搂在了怀里。
新的办法很快有了收获。
任剑锋叫特工们查死人,凡是最近死亡的青壮年,都要查清楚他们的死因和身份。这个调查范围不大,青壮年死亡的人数本来就很少,排除病死的,就没剩下几个了。
七个死于意外的青壮年,其中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588营的士兵!一个是被枪击,两个是被勒死,还有一个是从悬崖上摔下来死的。
看到这个结果,杨智林非常兴奋,用仰慕的语气对任剑锋说:“局长,您太有办法了!真是果敢的诸葛亮啊。”
任剑锋心里也颇感得意,表面上却还是极力地表现出特务头子的冷峻和威严。
任剑锋匆匆来到彭主席办公室。
听了任剑锋的报告,彭主席马上叫来了彭司令、唐晓和彭德义。
现在,嫌疑都在588营。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既然涉及到军队,就先由彭司令出面询问588营的营长,任剑锋旁听。
588营驻守在腊戍城外五公里处,营地就在一个叫做衮弄的村子边上。这里是果敢通往南部的必经之路,意义重大。
营长叫魏达仁,是特区政法委书记魏贤仁的弟弟。这是个典型的兵油子,和他的哥哥一起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斗,一直是白副主席的得力部下。他长着一张丑脸,身材矮小却很精壮。
接到彭司令的通知,他便乘车赶往司令部。他就喜欢皮卡车,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后面车厢上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一路飞沙走石,吓得其他车辆纷纷避让。
彭司令和魏达仁面对面坐在会议桌的两边,任剑锋坐在彭司令身边。
“你的四个兵在两天内被杀了。是怎么回事?你清楚吗?”彭司令用很严肃的语气问道。
“他们四个那两天轮休,都回家探亲去了。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被杀,因为事情不是发生在兵营里,所以我不清楚。”魏达仁很镇定,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为什么不向司令部报告?”
“这个……还要报告吗?”魏达仁有些慌张。
“士兵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你说,不应该报告吗?”
“哦,应该报告。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你有没有调查过,是什么人杀了他们?”
“我……没有。我天天在守在兵营里。外面的事情不归我管。”
“这是人命案,必须要查清楚。现在,这个案子由特勤局负责。这位是特勤局的荣局长。请你配合他的调查工作。”
魏达仁和任剑锋互相点头致意。
“今天就先这样了。以后,部队里出什么意外事故,要及时向司令部报告。”
魏达仁起身敬礼道:“是。”
罗明一夜未归。王雯和张英在吃早餐了,他才从外面进来。
张英招呼他吃早餐,他说吃过了,便匆匆上楼去了。
张英问:“罗先生昨天晚上没回来睡吗?”
王雯摇摇头说:“不知道,好像没回来吧。”
张英说:“这两天怎么了?荣先生天不亮就出去了,罗先生天亮了才回来。”
王雯笑了一声:“还真是。荣哥是去忙工作,不奇怪。罗明又是干什么去了?”
张英压低声音说:“会不会是去黎世友那里了?有一天,黎世友专门跑来找罗先生,说请他一定要去他那里玩玩。还说,从老家新来了几个漂亮的妹子。”
王雯听了,马上没了胃口,放下碗筷就走了。
李季是个年轻的新兵,刘营长事先警告过他,对特勤局的人少说话,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否则,叫他生不如死!
四个被杀的士兵回家探亲的那天,李季在兵营门口站岗。任剑锋到了588营,第一个便叫来李季问话。
“他们出去的时候,走路?还是骑车?还是坐车?”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守在门口,进出的人,你看不见?现在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带到特勤局去说。”
“呃,骑摩托。”
“几个摩托?”
“不知……呃,两个摩托,两个人骑一个。”
“他们背着枪吗?”
“……没有。”
“那天,除了那四个兵,还有谁出去过?”
“……没有了。”
“放屁!外面有老乡都看见你们营长的车出去过。”
“小杂种,不老实!局长,我给他几下,好不好?”一名长相凶狠的特工说。
李季看着那对铁锤一样的拳头,害怕极了。
“我老实讲,不要打我。那四个兵刚刚出去,营长一个人开着车就出去了,过了十几分钟又回来了。”
“签字、按手印。”
杨智林把讯问记录拿给李季,他乖乖地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
任剑锋又找了几个和四名士兵关系比较好的来讯问了一番。发现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急着用钱。有的是家里人生病了,有两个是赌博欠了钱,还有一个是家里正在盖房子。
最后问到营长魏达仁。
魏达仁根本看不起这个什么特勤局长。心说,老子玩命打仗的时候,你在哪里?
完全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魏达仁只想叫他们赶紧滚蛋,对任剑锋的讯问全都拒绝回答。
罗明一觉睡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醒过来。
他起身坐在床沿上,感到全身酸痛。心里不禁骂道:“这臭女人,真他妈狠,一晚上没完没了。”
张英没想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中午就只做了自己的饭菜,刚准备吃,见罗明晃晃悠悠地下楼来了。
张英只好把自己的饭菜给罗明吃,自己再去做。
张英便做饭边问:“罗先生,那个黎世友那里是不是很热闹啊?”
罗明说:“我怎么知道?政府明文规定,公职人员不准去那里玩。”
吃饱了,罗明又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拿着相机又来到任剑锋的卧室门口。门没锁,他推门进去,再把门关上。然后到处翻找,没找到任何文件之类的东西。
罗明又来到任剑锋的书房,门锁上了,进不去。
从588营回来,天已经黑了。
王雯在药店,张英也回去了。只有罗明坐在客厅里玩手机。
任剑锋还没有吃晚饭,便在厨房里点火烧锅,打算煮一碗面条。
罗明听到车子开进来的声音,便走下楼来。
见任剑锋准备煮面条,罗明说:“荣哥,你工作到现在,辛苦了,我去街上给你炒两个菜回来。很快的。你等等啊。”
说完,罗明拿着两个碗出去了。
忽听手机铃声从客厅传来,任剑锋走进客厅,见是罗明的手机在响。他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便接起来。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来电话?找到荣生的文件没有?有什么新情况吗?”
任剑锋回答:“没有。”
女人骂了一声:“废物!”便挂了电话。
任剑锋倒吸一口凉气,站在那里愣了半天。
他的记忆力还不错,刚才瞟了一眼来电号码,他就记住了,马上把那个号码记在自己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