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赵瀮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稍显破旧的纸张，摊开放到她面前。
她拿起来快速扫了一眼，是一张药方，看起来好像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没等她开口，对面的人已经主动解答了她的疑问“这是我在善心堂找到的，之前辛府给辛夫人抓药的药方。”
他这样一说，辛久久顿时想起来了，因为药方普通，他们并未做保密。
她一脸无所谓“只是些安神助眠的方子而已。”
赵瀮身体前倾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要怪就怪二人太熟悉，稍微一个动作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哪怕是佯装的。
就像现在虽然她眼神没有躲闪，神色坦然，可是两只手同时不自觉弯曲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传言辛夫人采药跌到头导致失忆，理应用活血化瘀的方子养着才有可能恢复记忆。而这方子上的好几味药材都与活血化瘀的功效相克。而且……当时辛夫人的神色并没有头部受到重创的表现。”
他慢悠悠的分析，辛久久被他盯的脊背发凉，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上了的猎物，四周都是他布下的陷阱。
她冷哼一声“许是大夫医术不精吧。”
赵瀮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样说我师姐，她要是知道了还不气死。”
她不自觉微张着嘴，看着他哑口无言。怎么会，他是碰巧认出了许如清的方子，还是是许如清跟他说了什么？
不会的，按照许如清的个性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想到这里她内心稍安，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她微抬下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很好奇，按我师姐的医术，怎么可能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所以我去了一趟天目山。”他讲话的时候一直都面带着微笑，可是他此时的笑容让辛久久更加慌神，这张虚假的面具背后，有毒蛇对她吐着信子。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里，瞳孔顿时收缩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梦萦草，生于极北苦寒之地，十年开花结果之后便枯死。花期极短，所以梦萦花极为珍稀。八年前我再黑市上偶尔拍得两朵干花送给了师傅，这次去见师傅，发现药匣里只剩下了一朵。”
辛久久深吸一口气，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掩饰住自己不自觉发抖的双手。她嘴角紧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之前偶然见到辛夫人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直到最近才想起来，她当时的样子不就是服用了魂梦萦的后遗症么。所以最近花了点时间去确认了一下。”
他讲完这些，辛久久的脸色大变。对于姜云时她一直心怀愧疚。此时将她牵连出来，辛久久心底又惊又怒。
再也无法表现的若无其事，她的眼底有怒火在燃烧“殿下可真是费尽心思，先不说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就算她真的用了魂梦萦又能说明什么呢？谁都有拼尽全力也想要忘记的过往。”
山中时有鸟鸣，婉转悠扬。面对她的嘲讽赵瀮并没有辩解，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清风，温柔和煦，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师姐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辛久久瞬间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以为师傅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你以为她是孤儿才会跟着师傅？”
“她父母俱在，还有个弟弟，只不过小时候为了救她被山匪劫走，她便被父母赶出了家门。而我，帮忙找到了她弟弟。”
听到这里，辛久久愤然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俯身看他，怒目而视。“她已经够可怜了，你竟然还用她亲人威胁她？她是拿师傅发了誓言的。”
“可是，她的誓言是对着你发的，就算违背了誓言，你也不会真心希望师傅怎么样，对吧。”
他轻轻仰头，目光轻扫她的脸庞“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目光触及娇艳的红唇，他忍不住伸手想要轻碰。辛久久避开他的手向后跌回座椅上，眉头快皱成了川字，她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要娶你。”他的目光宠溺，深情的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可惜辛久久全然不在乎，她此刻烦躁到了极点“若我说我不愿意呢？”
赵瀮从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摆在桌子上，目光冷若寒霜“那这些明日便会在朝堂上被公布。”
辛久久盯着信封有些出神，按照义兄的性子肯定会护着妻子，可是这必然会让他遭受满堂文武的攻讦。
若传到民间他们敬仰的战神竟然娶了北夷人……可是，按照兄长之前的功绩，最坏的结果不过便是被罢官撤下来。
想到义兄上次回武安城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真的要让义兄和爷爷一样，因为自己再也不能在战场肆意驰骋吗？
没有了“战神”的激励，目前又有谁能扛起大旗对抗虎视眈眈的北夷呢？
义兄属于战场，属于辛家军，是南桑的骄傲，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倒下。
可是，若嫁给他，辛家和辛家军面对的又会是什么呢？
其实不用想太久，便知道答案是什么。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还是太熟悉彼此了啊，一下子便能抓住自己的痛处。
被逼到墙脚无处可逃的她，心底的恶意蔓延开来，忍不住去揣测“若有一天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怎样看待拿别人北夷人身份威胁我的自己呢？”
若不是林间的风还在吹动着树叶沙沙响，赵瀮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忐忑的等着一个答案，像面临最终的审判。
过了良久辛久久叹了口气，收起面前的两块玉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笑着“我答应你，只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别后悔。”
闻言他的笑容如三冬暖阳“绝不后悔。”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瀮瞬间瘫坐在桌前。
颤抖着伸出袖中的手去倒茶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发现手心湿漉漉的。摊开手掌才发现手心早已被自己指甲压破出血。
运筹帷幄是假的，云淡风轻是假的，就连威胁的话也是假的。他打开信封掏出里面的文卷，展开竟然全是张张白纸。
他面无表情的将它们一股脑丢进旁边烧茶水的炭火炉中，火焰吞噬着纸张和血迹，一起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