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自知
“徵公子，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的信任是靠不住的。”就像她相信云雀，那是因为她和云雀都有所求。
而她相信宫尚角，是因为两人目的相同。
宫远徵忽然间觉得有些挫败，在哥哥那里能轻易得到的信任，却不能在面前这个女人这里得到。
那夜，因为余暮鸢的话，宫远徵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徵宫住过，也没有主动窥探过她的任何事，就连宫尚角让他去传话，他也是推脱着让金复去。
宫尚角自然是发现了宫远徵的异常，要知道，他可是常常与宫远徵待在一起，宫远徵的一个表情，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湛蓝色的天空上飘着洁白的云朵，和煦的暖阳挂在空中，温暖而柔和，这样舒爽的天气令人心情愉悦。
当然，只有一人除外。
最近几天，宫远徵都是宿在角宫的，起初宫尚角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提到余暮鸢时，宫尚角才发现弟弟的变化。
兄弟俩坐在茶桌旁，宫尚角在煮茶，而宫远徵则是看着窗外的白色杜鹃花出了神。
宫尚角一抬头，就看宫远徵在发愣：“喜欢的话，就让下人移栽一些到徵宫。”
宫远徵面无表情的摇头，眼睛有些失神：“不用了，哥。”
他喜欢的不是杜鹃，他不过是在透过杜鹃去联想另一个人罢了。
宫尚角有些无奈：“她的心思很重，远徵弟弟要是不想受伤，就放过自己吧。”
其实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他承认余暮鸢很聪明也很优秀，可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弟弟会对他的盟友生出别样的情愫。
不过眼下看着，远徵弟弟并没有看透自己的内心，与其让他如此纠结，不如明明白白的给他解惑。
宫远徵愣住了，放过自己？他不太明白哥哥这句话的意思。
宫尚角轻叹道：“你喜欢她，却不自知。”
少年时的情窦初开最是藏不住，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隐隐约约看出了一点眉目，却不敢确认，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不会轻易的对一个人付出感情。
直到那晚，已经有几天没住在角宫的弟弟，在大半夜的跑回了角宫，后来第二日提起余暮鸢，弟弟也总是躲闪着，很不自在，那时他就知道，他一开始的猜测没有错。
宫远徵沉默了，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喜欢哥哥一个人，就再也没有喜欢过旁人了，就连羽宫和商宫那两位，他都不曾喜欢过，可现在哥哥告诉他，他喜欢上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外来人，这让他忍不住的疑惑。
宫尚角有些好笑的解释道：“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你我兄弟之间的喜欢。”
闻言，宫远徵猛的一抬头：“哥！”
他未经情事，对于情爱也并不了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余暮鸢，可是回想着之前的种种，他仔细想了又想，余暮鸢有什么不好的，他又为什么不能喜欢？
想通了的他，忽然就觉得这个结果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是，她好像不喜欢我。”说着，宫远徵觉得心底有一个地方好像空了。
宫尚角转头看向了窗外的杜鹃花，语气里暗含着嘲讽：“起码，她从没想过要哄骗你。”
不像他，从一开始就被哄着陷入了那温柔乡里，他虽清醒，却又愿意为她沉沦。
……
【羽宫】
这是余暮鸢第二次带着鹿茸来拜访羽宫了，第一次是利用云为衫，这第二次自然也不例外。
当下人告诉云为衫，余暮鸢来拜访时，她还有些不解，她以为自上次那件事发生后，她们应该没什么交集了的，没想到余暮鸢会再次找上门来。
这一次云为衫并没有亲自迎接，毕竟上次经历被动的翻脸，她自然也就懒得在余暮鸢面前装样子了。
走到云为衫的门前，余暮鸢给了鹿茸一个手势，示意她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她和云为衫。
鹿茸是宫远徵的人，且一开始她就发现了鹿茸其实不仅会医术还会武功，而宫远徵与她同属一个阵营，他给的人，她没道理不相信。
“云姑娘还真是有闲情雅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绣花。”余暮鸢笑着坐在了云为衫的对面，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云为衫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余暮鸢，淡淡的说道：“余姑娘这话有意思，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一下时间，还需要什么心情？”
余暮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直言说道：“万千相思万千绪，步出西阁凭言说。”
话音刚落，云为衫拿针的手一抖，好巧不巧的扎进了另一边手的食指里。
云为衫慌乱的拔出针，用那还没绣完的帕子角死死的按住了自己正在出血的食指。
见状，余暮鸢知道自己赌对了，当时云雀只是匆匆忙忙的告诉自己，如果日后有机会进入宫门，烦请告诉月公子她还活着，让月公子不必记挂，放宽心等她回来，到时，她就会与他共赴白首。
而云雀给了她一首和月公子接头的诗：万千相思万千绪，步出西阁凭言说，今宵苦短何相见，袅袅白雾共待情。
一开始她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念出这首诗的，没想到云为衫的反应正中她的下怀。
云为衫的眼神中带着警惕：“你究竟是什么人？”
余暮鸢笑了笑：“也不知道云雀怎么样了，是生，还是死呢？”
余暮鸢从来就不是个好人，所以此刻她才会心安理得的跟云为衫打哑谜。
“你想威胁我？”云为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云雀早就已经死了，我不管你是谁，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云为衫眼底慢慢浮上了一股恨意，她心底的疤再次被揭开，过了那么久，还是很痛很痛。
余暮鸢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递到了云为衫眼前。
那是之前宫门据点传来的消息，是她手底下的人亲自送去宫门据点的，也是云雀亲笔写下的……云为衫与上官浅身份的调查结果。
云为衫本来不想看，可她的余光轻轻一扫，竟然发现了她十分熟悉的字迹。
“这是，云雀的字！”云为衫不禁吸了一口大气：“云雀，还活着是吗？”
虽然是寒鸦肆亲口告诉她，云雀已经被宫门杀死，尸体还被悬挂在宫门城墙上曝晒了三天三夜，最后被宫门收了回去，但是云雀的尸身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也不知道。
因为云雀的死，她恨毒了宫门，所以她答应了这次的任务，不光是想为云雀报仇，也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自由的机会，她想带着云雀的随身物品，去看这世间的美好。
她想告诉云雀：你没看到的风景，我替你看了，你没感受的自由，我替你感受了。
余暮鸢端坐在桌旁，对于云为衫的反应，她面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你义妹的字迹，写字时的小习惯你应该知道。”
正是因为云为衫知道，所以她才会那么激动，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模仿，也不能连那样的小习惯也模仿进去的。
虽然笔墨干了，但她能看出来，这字条是最近几日写下来的，以此推断，所以云雀一定还活着！
她心底的欣喜让她忘了，她即将会被人威胁。
而这个人，此刻正坐在她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