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危机四伏

    这场大革命，如大海汹涌奔腾的浪涛，如脱缰的野马，事态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控制之外，不按固定的轨迹行驶。这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年代，清除党内的腐败堕落分子已经如火如荼，这是一场泥沙俱下、无可抵挡的年月。杨柳镇像一名革命的新兵，在革命熔炉里锻炼筋骨，别有一番景象。

    周一鸣是个游刃有余的政治攀附高手，黄凡以走资派的罪行被赶下台，遭游行、批斗，受尽屈辱和折磨而身败名裂，这是周一鸣在这场运动中最隐密最得意的杰作，他要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智慧，他要写一篇宏达而精彩的大文章。

    转眼到了春天，倒春寒的日子依然是寒风刺骨，人们仍然不敢舒展自己的肢体，龟缩在家里很少有人出门，少数身强力壮，与天气抗衡的年轻人在清晨无畏地跑步锻炼，乡村到处是半醒半睡的样子，该是春意盎然的时候还迟迟不见应有的活力，几声狗叫鸡啼使杨柳镇显得格外空旷。周一鸣早早起床，快速漱洗，立刻通知张秘书来办公室布置今天一项重要的工作，张秘书按照周主任的指示，通知今天前来参加会议的民兵、红为兵代表及相关人员，上午八点准时开会。

    公社广播站的高音喇叭六点半准时开播，《东方红》乐曲在杨柳镇上空想起，歌声中，社员们都分别出门干农活去了，家家屋顶上袅袅升起炊烟，新的一天开始了。

    参加会议的人们陆陆续续来到公社大院内，人们在办公室门外的长椅上坐着，有的站着，三五成群等到点进办公室，他们大多都认识，但很少有人说话，很害怕随意说话就可能失口犯错误。两个执勤点民兵，带着袖章一脸的严肃，只有广播里嘹亮的革命歌曲响彻天空。周主任夹着笔记端着茶碗来了，他慢慢走上主席台，公社其他同志在他后面依次入场。杨柳公社的办公室原来就是电影院，土坯房，但能容纳二百多人，长椅一排一排，很宽敞。参会的人都下意识坐在后排位置，张秘书叫他们向前靠拢。

    人群中走来李秀云，她是群众中唯一一位女性，人们很惊奇，她怎么也来了，革命运动应该是血气方刚的男儿的事，正在大家猜疑时，周主任宣布会议开始了，周主任提高嗓门说：当前，我们革命的任务首先是从干部、职工的队伍里清除暗藏在革命阵营里的腐败堕落分子，使我们革命队伍更纯洁、更有革命生机。今天，通知各位干部、群众代表，就是揪出思想作风腐败的极个别的坏人，下面，我就把群主举报食品组徐师傅的作风问题开展现场调查，请张秘书做好详细笔录，现在开始。下面各人犹如寒冬被一瓢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浑身寒颤，心里拔凉拔凉的。会场死一般静寂。

    李秀云迅速埋下自己的头，恨不得有地缝好钻下去，她感觉天旋地转，晴天霹雳，大难降临到了自己身上，该如何是好？

    一鸣不慌不忙说：

    “今天我来就是提醒秀云阿姨，在你死我活的革命运动中，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与牛鬼蛇神划清界限，要认清形势，保护好自己，食品组徐屠户是革命职工中腐化堕落分子，他思想堕落，勾引你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是玩弄你，破坏你的家庭，你要勇敢揭发他，让他流氓无耻的腐败行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革命群众看清他的真嘴脸。

    秀云看着台上的周一鸣，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怕，她揉了揉眼睛，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她真正知道人心隔肚皮的可怕，这人再也不是那个斯斯文文、有说有笑的青年了，一股悲愤堵塞在自己的咽喉，憋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