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近真的比较烦
这是杨筱光此刻脑子里仅存的问题。
杨妈说：“他在初中时打伤过人的，打断人家三根肋骨耶！啧啧，你说这种小囡是好人哇？派出所的人直接找到学校里了。”
她望了一眼潘以伦，低低“嗯”了一声。
可最后还是有一个重磅炸弹在她脑门上炸开。
潘以伦已经站到了人群之后，就这样看着她。她其实知道他在看着她，可她不好看他，她一看他，怕自己的声音就会荒腔走板。
这个男孩儿，竟然曾是父亲的学生，竟然进过少教所，学历不高，做过夜店男郎，做过印刷厂小工，如今准备进入演艺圈。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气场竟会这样影响到她的气场，这是史无前例的，故而，她有少许的紧张，只不过被自己拼命掩饰住了。
开帖子的楼主率先赞同了她的创意，于是其他粉丝纷纷表示认可，更有ps技术了得的萝莉超速度地做了一个logo出来—那是一只拥有可爱大眼睛的轮胎，还插了两只翅膀，代表她们对偶像的一片爱心。
他的同伴按照导演的要求又开始摆造型，有人打了追光灯，灯影流转，照到此处，他的面庞有半轮光华，眉目如画。他是越发被雕琢得更适合舞台的精致了。
杨筱光和潘以伦同时后退半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红。也许，都在回味。她想，要命，被他看光了。可他的眼神竟那么纯净，视线位置妥当，没有放到不该放的地方。
杨筱光最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烦恼之中，在春夏之际，她的心情跟着气候的转换，变得愈加烦躁。
眼前的英俊少年说：“其实你身材不错。”
那边有人唤他，他应了一声跑了过去，留她一个人烦恼。
梅丽说得杨筱光心烦意乱，她拿手机屏照了照面孔，眼底青了两个黑眼圈，最近果然没有睡好。她颇感懊恼，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跟着梅丽走到了楼上的训练室。
林暖暖了解，她比较乐观，说：“阿光，多几个选择没有什么不好，你也许会在选择的过程中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不一定是坏事。”
人们见没出什么意外，于是散开了各顾各地闲聊。
她回复完毕，便跑去卫生间做面膜。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她涂了满脸紧绷绷的海藻泥，又回到电脑前看那帖子，不想自己的建议竟然应者如云。
真不巧，另一个“烦人”在此时给她来了电话。
杨爸的眉毛皱得跟绞不干的湿被子似的，要多沉重有多沉重。他问杨筱光：“真的是误会？你都上报了！我杨家从没人上过报，你一上报还是娱乐版！”
林暖暖只好说：“当然，你有你的不确定，所以不要把问题想得太复杂。自己不喜欢的，就算是lv也是不喜欢的，自己喜欢的，就算是路边五块钱一件的老头衫照样会穿得乐滋滋的。你多想想，毕竟还有时间嘛！”
莫北笑道：“所以目前来看，消费指数节节攀高，还是尽早消费才好，免得以后钞票都贬值了。”
杨筱光差点儿没晕过去，这个女人在问什么？她差点儿说：“何副总早离婚了，哪里来的老丈人？”可一转念，就觉得事情蹊跷了。她想，她可没忘记方竹的父亲在军中任职，也颇有些人脉关系的。
反反复复，她都要开始厌恶自己怎么这么不爽快了。
但老陈的话说得好：“他们自烦他们的，我们不过是中级打工仔，手里的事情办好就算合格了。”
就在她要和地板亲密接吻的刹那，她被人及时抱住了。
杨筱光啧啧，瞧，这就是吸引九零后的小偶像的粉丝，举动多幼稚、多无聊，可她还是无聊地看了帖子。
错觉错觉错觉，看久了都快重叠了。
杨筱光不想深想上层建筑的种种是非，只是在想，何之轩现今工作一日十八个小时在公司，管理、营销、财务样样都要梳理，外部公关、内部人事，简直是个打工超人。
菲利普的晚宴项目的全部计划书得到主办方的肯定，政府机关办事一板一眼，确认图纸后，当即支付了首付款项，开始进入甄选供应商的流程。菲利普趁热打铁暗示一部赶工，他还准备多接两个国际级别的展会项目，且已和相关机构谈得差不多了。而“孔雀”项目亦进入愈加忙碌的阶段，直把老陈和杨筱光一干人等忙了个人仰马翻。
杨筱光用力点头，但林暖暖看不到，她在那头疑惑地问：“你不是和方竹介绍的男人在谈恋爱？”
他把头发剃成了板寸，硬硬的，倔倔的。一身简朴的军绿色衣装，是知青年代的陈旧颜色，可是他穿起来却是这么挺拔。他的眉眼一直清俊，看人的时候很专注，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
他没有空再进一步，反倒给了她长吁短叹、不得落定的惆怅。
莫北笑她：“你转性了？面对美食还能这么淡定？”
这样的气氛更尴尬，于是杨筱光想多开口，可一开口说的是：“不准瞎想。”话出口她就后悔，太轻率了。
杨筱光的一颗小心脏就跟着春风一起荡漾，她正一正身体，忍不住说：“正太，你发的消息不是我存心不回。”
“你走路就不能小心点儿？”
杨爸出乎意料地比杨妈更较了真，问得可仔细了。但杨筱光本来就心虚，该瞒的瞒，该骗的骗，杀死无数脑细胞才安抚好杨爸。
想到这个，杨筱光开始要在心脏上装加固器了。
一觉醒来，先看手机，没有任何短信和来电记录。好像那天的告白纯属白日一梦，梦醒了便无痕迹。杨筱光有那么片刻，真的恍惚了。
林暖暖叹：“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杨筱光说：“我可不可以只当是做梦？”
有一张帖子是他的小粉丝们发帖倡议为粉丝团体取一个可爱的昵称。
而她，是看客，还是陪同？
按照常理，这样心不在焉地走路是要出事的。杨筱光就是这么个经常开小差吊儿郎当出现各种窘迫状况的人。
恍似回到了学生时代，遇到一道棘手的题目，那一刻的心烦气躁，让自己停手在那儿，不想答完它。
但事件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愿，或许也可以说满足了人潜意识的意愿。
杨爸并不容易糊弄，他最后还是目光如炬，对杨筱光沉声道：“阿光，你要把握住自己。”
杨筱光歪歪嘴，嘴角被面膜绷住，扯不动。她想，代沟啊代沟！
“不用不用，今晚要加班呢！”
杨筱光一边矛盾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赴着莫北的饭局，常常是吃饭吃到一半就会对着食物发一阵呆。
她整理好仪态，跟着老陈一块儿主持会议，把会议内容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那晚被莫北和方竹送回家后，她往天上看了看，就看见老大一朵乌云罩顶。回到家中，果不其然，杨爸杨妈齐刷刷坐在大门对面的饭桌前，像足两尊门神，都虎着脸。
多加的这句话，也够了。杨筱光手足瞬间冰凉，这一天连番的打击，击得她头晕眼花，一切都是她意料不到的。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儿伤心。
感情能透支吗？
头疼，手颤，面膜清洁效力在起作用，脸皮开始发紧。
她怅怅的，看他站回舞台中央，那么赏心悦目。
“今天的事情忘记掉。”她有一些懊恼。
他又何必？又想起先前方竹的话，她又生出百般想法来。
喜欢？还是不喜欢？
“那有什么关系？”潘以伦淡淡地说，就像在谈论天气，“杨筱光，我只知道我和谁在一起更快乐。”
林暖暖骇笑：“有比你小三岁的男人向你表白了？”
梅丽见她不响，以为她确实没有小道，也就不再探听了。但是，她又谈起了潘以伦，说：“这小子如今可不同了，个个礼拜短信投票都占鳌头，冲着人气这一点，连电视台和那些有后台的都要斟酌考虑。”
莫北问：“你还没下班吧？”
杨筱光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面皮。
潘以伦拉开她的手。她的手是温润的、暖和的，握在手里就不想放开。他轻轻握一握，还是放开了。他说：“我不知道那天有记者。”
这个开始变得矜贵的小孩儿对她说“我喜欢你”，杨筱光不知是喜是悲地又叹了一口气。
梅丽冲了过来，扯开还拉着她的潘以伦，对大家说：“好了好了，是意外，大伙儿继续正事。”
杨筱光想想，也对，她自己的事就够她烦的。
杨筱光这回迷糊地睡着了。
她安慰自己，这的确不是坏事，至少证明了自己还是有女性魅力的。瘦田确实快要成肥田了，父母的忧虑也大可不必了。
杨筱光一眼就觑见桌上摆的是那天的晨报，她硬着头皮解释：“这是绯闻。”
杨筱光的脑筋开始扭曲，想，这个世界大概是疯了，她没想过如此别样的爱情会这样突如其来，相形之下，莫北的追求简直就是在情理之中。她掰起手指头：“你想想，我三十，你才二十七大好风华；我四十，你是三十七男人一枝花。差距忒大。”
抱着她的那个人扶好她，叹气：“真不知道是你的脚有问题，还是地球引力总和你过不去。”
老陈问：“协助‘孔雀’网店开幕的推广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视频广告那儿你要多上心。”他瞧杨筱光听到这事就摆出一副灰丧的脸，说，“最近还会有些新闻稿出来，冲淡之前的事情，如今秀场新人有两三个新闻纯属正常，你又不是圈内人，没这么多人会记得你。过一阵儿淡了就好了。”
杨筱光说：“情形比较复杂。我打一个比方，就好像我看着他从淘宝上的廉价t恤变成阿迪达斯的运动衫，以后还可能变成登喜路的手工西装。”
是梅丽先进了训练室，杨筱光跟在后头，偏偏一脚就踢到了横在一边的木头模特儿上，地板又很滑，于是她被惯性作用狠狠摆了一道，整个人以俯首往前冲的姿势踉跄着跌进去，又快又狠。
他就笑了，眉毛张扬着，他说：“你给我时间，我也给你时间。”
杨筱光的眼里只看到一个潘以伦，她仔细地看着他。
莫北又问：“我来接你？晚上一块儿吃顿饭？”
潘以伦没有笑，他说：“没有。”
太气馁了。是他先说撤离，让她毫无战斗力，停滞在原地，傻如呆头鹅。最后只想，呀，刚才那个帅哥在说什么？
莫北“哦”了一声，嘱咐她小心，道个别，挂断了电话。
杨筱光想，还好他说的是这个。她就说：“没啥没啥，你红了以后会有各种绯闻，就当是提前习惯了。”
那帮协助项目的小助理们先雀跃了，有人问：“潘以伦也会来吧？”
杨筱光颓然地坐了下来。
小萝莉们集思广益，又想不出好名字，都在烦恼。有一个说：“小孩儿的名字太特别了，找不到特别合适的。”
杨筱光坚持不懈：“或者你有恋母情结？”
她忽然觉得惶恐，如果他表白不是打电话而是正对着她，她会有何反应？
这个潘以伦，丢了一颗原子弹把她的生活彻底搅乱了。
诚然，她爱看他俊俏的面貌，也曾暗里发了暧昧的心思，但那始终是意念，如何将它变做现实？
潘以伦没有看她，只看着窗外在天际慢慢浮出的满天星辰。
杨筱光想了想，说：“我觉得谈恋爱是一件慎重的事情，对吧？双方都得谨慎投资，预防风险。”
杨筱光想的是，她早就过了能透支感情的年纪，到时候还不起怎么办？那会降低信用的。
四周很嘈杂，他们很安静地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她翻了翻桌上的台历，还有两个月潘以伦就要参加决赛了，他正走在一条通往光天白日都有聚光灯笼罩的荆棘路途上。
潘以伦看她收了电话，冲她一笑：“我还是有机会的，是吧？”
公司里的事务也是千头万绪，让杨筱光头痛不已。
导演审核完造型，令选手们休息片刻时，潘以伦就朝杨筱光走了过来。
选手们连同工作人员浩浩荡荡来了一帮，全部在教室那儿待命。只有梅丽熟门熟路地摸来杨筱光的办公室，同她老熟人一样手挽手一起上楼。一路问她：“何总和客户倒是坚持用潘以伦，说动了电视台那儿，本来那儿就在犹豫最后问鼎的人选。”
她们这么爱他，把他当成小孩儿，这样他便有了他矜贵的地方。
她甩头，这个问题又把自己问烦恼了，实在不该动此心思。
“那有什么关系？杨筱光，我不愿意你再在我面前摆姐姐的姿态。”他这样咄咄逼人，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而是就在她身边。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如凌乱的鼓点，而此刻身体又被架在某人的怀里，目光恍惚所及的是目瞪口呆的人们。她的出场太过于华丽，导致全场肃静，全部向她行注目礼。
莫北说：“你沉思的时间太长了。”
“当然会，他们全都要来。”
杨筱光迷惘了，思维一点一点回来，又混乱成一团。她问：“什么叫更快乐？”
梅丽小声问：“何副总他的老丈人是不是有点儿背景的？”
莫北的表情比较莫测，用言情小说里的话来说，是带一点儿玩味的眼神，研判地看着她。
可是，她仍旧忐忑不安，心似小鹿，迷失在森林里没了方向。
想一想，手机都成了烫手山芋。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她也没想好怎么去回复他，怎么来应对这桩事。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实在难眠。
她闭上眼睛，干脆将手机丢在一边，揉起自己的太阳穴。
她这样一想，心内又是一阵长叹。于是她对林暖暖用十分坦白且学习的语气询问：“如果一个小你三岁的男人对你说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太好了，我要找他签名。”
这回广告片的导演也在场，就是上次拍饮料广告的导演，认得他俩，人又比较奔放，看到了刚才的情形，直冲他俩竖大拇指。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短信是杳无音讯许久的潘以伦发过来的。
杨妈说：“别看这孩子待在台上我还蛮喜欢的，你晓得哇，他以前是你爸的学生，进过少教所的。”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她平生第一桩绯闻就在家里惹了好大一场风波。
但是老陈又提醒她：“不过你和潘以伦私下就别再多接触了，省得再惹出其他麻烦。我们这班熟人知道你们没什么，外人就不一样了。娱乐圈之复杂，我们大家都清楚。”
讲解结束，是导演主持了造型会，令那些花样男孩儿用广告片中的造型登场走台步。杨筱光才发觉潘以伦同其他男孩儿一样都是做好了造型的。他们个个都是衣服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随便摆一个pose就是一道风景。
人类的想象能力果真是无限的。
只有杨筱光带着不为人知的苦笑，还得亲力亲为拨电话给梅丽通知她，开会地点就选在办公楼上头那间用来为选手做形体训练的教室。
林暖暖被她有趣的比喻逗得大笑，问：“那就看你想不想买这件会升值的t恤了。”
杨筱光只觉得头脑发胀，脑子里不知哪一块被一只小啄木鸟用小尖喙反复敲打着，不能静心思考。
她不知道什么时间不时间，只是觉得好像昨日一切都还按部就班地在进行，今日的一切却乱了套，凡人确实是“烦人”。
杨筱光顶深沉地说：“我在沉思。”
这桩事实正在烦着她，可没想到杨爸同潘以伦还有这样的渊源，杨筱光这一惊吃得不小，于是看向父亲。杨爸沉默，他性情耿直，从来不揭人短处，所以就算是杨妈说了出来，他也不愿意多说。
但是那一头的莫北，却是很热络地常常约她一起吃饭。她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拒绝他的好意，自己心内左摇右摆已经够对不住对方的诚意了。
杨筱光悄悄叹气：“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做恃靓行凶吗？”
他的视线调到她胸前，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猥琐。人真是“外貌协会”生产的动物，如果面前是丑怪中年男，杨筱光恐怕早就一脚踹了上去。
她翻开记事本，里头记录了潘以伦最近一段时间跟着其他选秀选手在所谓的什么封闭训练营做一些表演和声乐的训练。
今日的他，何其受欢迎！
杨筱光就晓得梅丽的突然亲近是有下文的，她含含糊糊支吾了过去。
连她上网看个八卦都避不开他。论坛里关于潘以伦的帖子总是层出不穷，回复的人不少，帖子垒得老长。
他说：“我想了很久，我是认真的，如果我慢一步，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现在可以用信用卡，能透支，还能分期付款。”
“它太动态了，而且持续升值会花掉我不少钱的。”
那时刻，她目光所及让她心里瓦凉一片—怎么今天就穿了一件宽松的圆领小t恤？这个角度，这个姿势，等同向对面的大伙儿露了个光。
杨筱光当然听得出他话里是有些话的，这个人太温文尔雅，太有教养，太不会让别人有一点点的为难，太会在话里话外体贴别人—这是一个好人，所以她更觉得为难，不知如何应对。她颇为可怜巴巴地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还要想。”
杨筱光没有把那条消息发完就睡死过去，第二天上班，干脆将此事扔去了爪哇国，暂且不思考。到了公司，老陈通知她，何之轩已同客户商议确定了拍摄广告片的角色分配，近日率先开拍知青篇，主演正是潘以伦，所以需组织选手们再开一次会议，将安排的时间通知他们。
杨筱光想，但愿他们不要都想歪。
杨筱光望望天花板：“这事儿叫我从何说起呢？”
她想，你真讨厌，年纪比我小，还让我这么烦。她恶搞般直接回帖：“我看叫轮胎不错。”
她干瞪着手机发呆。
他拧了拧眉毛：“不可以。”
杨筱光不禁慨叹，现代人的时间真是要挤才能出来，朋友之间也是聚少离多，怕只有未来的老公才能天天腻在一起。
潘以伦回过头，那沉如星辰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她，他认真地说：“我需要的是时间，对不对？”
潘以伦几乎立刻就抓到了机会说话，他的声音低低的但是朗朗地传了过来，他说：“你看了是不是？杨筱光，我喜欢你，这不是开玩笑。”
杨筱光整晚都在考虑林暖暖的话。
这话让莫北哭笑不得，说：“你这好像在提醒我‘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她的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完蛋了，我的清白都没了。”
本还要再打下去，做一个谆谆劝诱小辈不要犯错的长者，但到了“错觉”两个字上，她的手机死机的毛病犯了，停在那里，前进后退都不得。
她也在夜里下过狠心，干脆向莫北投降算了，但白日醒来，又摇头否定自己的冲动。
杨筱光捂住面孔：“看在你是帅哥的份儿上，我忍—”这年代不流行贞节牌坊，她要忘记她要忘记她要忘记。
他嘴角一扬：“你的心智年龄还没那么大。”
他们肩并肩坐在这儿，可以看见冉冉升起的月亮，时间在流逝，杨筱光想，她总得说些什么，她轻轻吁了口气：“正太，可你是正太啊！我比你大三岁。”
可不是？到了年龄交界点的时候，年龄就显得太重要了。她想，我不能混乱。
莫北的话对杨筱光不是没有作用的。
杨妈大大放心地对杨爸说：“你瞧我说得没错吧！报纸上说的还能当了真？”
梅丽都赞叹：“如今要走红，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什么一技之长，模样就是最大的资本。”
有人嫌天色暗淡，啪啪摁亮了电灯。厅内顿时亮堂堂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杨筱光反而无语了。
话出口，人怔住。她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太棘手了，可她竟然还隐隐地不情愿抛开这个棘手的问题。
她想，这么个人，也算铆了劲儿在追求，面子也给足了她。话里话外，六分调侃四分真，但是看得出认认真真的态度。又有好身家、好相貌、好风度，没有什么令人挑剔不满的地方。
杨筱光决定约闺密方竹和林暖暖出来聚会解忧，但方竹忙到手机一直处于忙音状态，而林暖暖也忙着装修新居，最近没什么空闲时光，最后只能在电话里同她煲了一会儿电话粥。
这时候外面的天更暗了，潘以伦好像觉得站在她面前有点儿累，就干脆拉了一张椅子同她并排坐着。他们正对着窗口，外面夕阳渐落，暗夜正起，霞光染红了半边天，无尽美丽。春风吹进窗口，在他们的眼角发前停留。
更快乐？
让我跌死算了，这是杨筱光刹那间的念想。
他的体贴来得真不是时候，杨筱光又瞅了一眼潘以伦，他转过头，看向另一头窗外的风景。
领导都这样说了，杨筱光不免是感激的。
老陈直摇头：“想那小何以前在香港总部任营销总监时做得好好儿的，上头还想给他办一张香港人身份证，留那儿该多好？这巴巴地回来当前锋，上面又不肯明刀明枪辞掉老菲，非要他来斗得你死我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新晋小肥田为如何耕田而发愁。
杨筱光藏在深绿的面膜之后，迷糊地将这句话看了两遍，她屏住一口气，慢吞吞先打了一行字：“不要冲动，年轻人，也许那只是错觉。”
这层纸捅破之后，现实的选择题又摆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