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上）
蓝宁一直记得时维在课堂上讲述“麦记”案例的自信。
关止头也不抬，他真正做事的时候，会分外认真，不过还是分神答她：“老岳和他们谈过，他们预算不菲，值得大家一起争上一争。”
罗曼讲完，还对住蓝宁勉勉强强笑一笑。
他的唇先压下来，给蓝宁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关止回到家里头，已有美味佳肴等候。
“我一三五，你二四六日。”
罗曼的沉重，让蓝宁也沉重，她问：“罗总签了辞职信？是不是还有其他难处？”
这简单，这关止，一而再地把她的斗志激励起来。她自觉不像好斗公鸡一般抖擞了鸡冠，都对不住他们的看得起。
蓝宁往罗大年办公室看过去，他此刻也够灰头土脸，对着对面坐着坦坦然然的方珉珉，不知说了些什么。
蓝宁咬咬嘴唇：“但是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有关的通知。”
蓝宁结束同林秀的通话，挂好电话，问他：“你们要竞标利华美洁的项目？”
蓝宁是想要推开他的，但动作柔软，反倒似欲迎还拒，让关止更为情动，抱着她进了自己房间，三下五除二地除去彼此衣衫。
蓝宁的神情分明就在问“那为什么你们也有份”。
关止在资料里做了许多注释，难得认真地又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开始做起ppt提案了。
“国内的民营企业有没有机会？”
关止说不过她，翻出资料开始办公。
关止已不知不觉坐到了她的身边，用手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托，滑到她的衣衫内。
罗曼讲：“连行业协会都对我们点名批评，昨天跟着小叔叔去开会，会长讲我们在这个行业里头造成不好的影响，小叔叔被批得灰头土脸。”
她问罗曼：“你不会辞职吧？”
“一马平川”从“时间维度”手里头抢到了“童梦”，也因“景阳春”的客诉事件挫败过“时间维度”，真真算一个同行里的冤家了。这一次，看来又要狭路相逢。
蓝宁的采购，甚至带一点欢悦。
不过小菜场有一点顶不方便，因为没有出售酱料调味品的小摊子。但这并没有打散蓝宁的激|情，她当下招了出租车去了附近大超市采购。
她弱声提醒：“套子。”
那就是表示，关止异常欢迎同自己的太太进行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了。
蓝宁说：“不请保姆了。”
“我想接下来礼拜六礼拜天，我们俩都没空了，所以——”
“打工的不一定非得要爱上自己的公司，她的选择情有可原，我们不好说她什么。”
关止是知道她的意思的，他讲：“我说了老岳见钱眼开，死乞白赖弄来的入场机会。”
这一场本该演出三角循环局的人事纠葛，变作如此坦荡清澈。蓝宁的信心和心情由此莫名缓复。
这一跤不但重而且惨。
罗曼原本稍稍丧气的表情回复了些许神采，她看到蓝宁神采奕奕，不禁也生出了兴趣：“你有什么好路子？”
蓝宁说：“方珉珉也是老员工了。”
但这太过下等了点。
“没错。”关止用了一个相当诚恳的眼神，回望住蓝宁，他说，“我没忘记很多年前，时维单枪匹马拿下了麦记的项目，那年他是不是得了国内十大营销人的称号？”
这叫人算算不过天。
在商言商，各出奇谋，各争业绩，如果能够彪炳史册，则更加的会生出一种英雄感。
“她会带着企划部一个主管一起走，两个人同传统行业的私企很熟，美国佬知道中国民营企业正在茁壮成长。”
“完完全全就是实力的厮杀？”
见其友，则知其人。这是蓝宁最大的感受。
他万分诧异：“今天不是你生日也不是我生日，更加不是结婚纪念日，你吃了什么兴奋剂了？”
蓝宁一听，心微微热起来：“你没有记错。”
不过隐瞒不是蓝宁会选择的逃避方式，她讲：“我们公司也想试一试这个项目。”
蓝宁一直到了公司，都带着这种自在惬意的心情。微笑着对每个人道早安。
“凭什么我多一天？”
蓝宁拿筷子扣他的脑门：“你不是很饿吗？很饿还这么多废话？”
转身又抱住蓝宁，亲到她的胸脯上头，讲：“你不会让我现在去买吧？我现在出去就是裸奔，会吓坏外面的阿狗阿猫。”他再不给蓝宁找借口的机会，把位置一调整，就进入她的身体，与她合而为一。
蓝宁突然想，这算不算是对“时间维度”曾助纣为虐的惩罚？
她以前从来不会做这样的行动，蓝宁走到阳光底下，才恍觉。再回头看一眼自家的窗户，玻璃闪亮，迎接朝阳，心里暖和而且自在。
“嗯，不请了。”
他摸摸脸，又摸摸蓝宁的额头。
蓝宁用手蒙着脸，羞涩难当，因为她的心中也潮热难当。不过是他微一挑逗，她就要失控，先败了一场。
“这并不奇怪，对方邀请的竞标企业大多是他们曾经合作过的国际大公司。”
关止答：“同老外做事，有一点顶爽，他们重实力过于关系。也许有的公司在过去给他们带来过丰厚利润，但是面对全新业务拓展，我相信他们的利润核算部门和营销部门不会胡来。”
用完饭，还有小电灯泡打电话来煲电话粥。
蓝宁一边同林秀讲着电话，一边看到关止手里的几份资料都是关于利华美洁调味品的。她看一眼，装作再讲电话，间或又看一眼。
碰到罗曼，她见她捧着茶杯发呆，就好意敲敲她的台面。
关止不是个时常把公事挂怀的人，他也不会经常在家里办公。一般饭后时光，他会消磨在看报和打游戏上头。如今他开始做这等功课，这是一个令蓝宁紧张的信号。
蓝宁抬一抬头，心想，怎么会惧怕？明明关止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真正的业务实力，或有一星半点，但并不能代表全局。她不能被之前的一星半点打败，这是挫自己的锐气。
但他看在蓝宁心情好，人也靓的份上，不予继续计较。
她以前并不在意她和关止夫妻关系上加一张竞争对手的标签，罗大年反而比她更在意。但目前来讲，她竟然开始在意，且，还有一点点不好受和一点点担忧。
这就是最大的难处，好好的部门结构就此出现缝隙，还十分的大，难以填补。走的人，还带走了一份难得的资源。
关止照例是要睡懒觉的，她给他留好了早饭，还把他的衬衣拿出来烫好，临走之前往他房里张了一张，他裸睡的习惯真不大好，蓝宁摇头笑笑，替他关好了门。
蓝宁能够把胸膛挺起来。
“所以，我们大家都还是有这个机会的。”
蓝宁暗自搓了一搓手。
“我脸上没米饭，你也没发烧，你怎么啦？”
“挑掉你的懒筋。”
蓝宁握住她的手：“不不，没有同生共死这么恐怖。不过，我们可以喘一口气，让别人对我们改观。”
目前“美达”已经全面停产整改，刘先达面临下台危机，几位涉及贿赂有关部门的副总也被查处。完完全全的风声鹤唳，乃至波及到“时间维度”。
罗曼摇摇头：“我怕是最有资格和‘时间维度’同生共死的一份子。”
关止手脚都忙不停，闻言暗咒一声，翻身翻箱倒柜，然后说：“没了，上回被偷了就没买。”
关止不是个会吃眼前亏的人，他马上进入用餐状态，说：“你比一万个保姆都高明。”
这滋味怎么说呢，蓝宁还是酸酸涩涩又有点欣慰的甜。
罗曼的话，让蓝宁在心头轻轻叹赏了一回。她听过类似的话，是陈思说的，如今罗曼说了同样的话，态度却这么宽容。
蓝宁的手指停留在桌板上头。
关止打字打到一半，抬头喝茶，就能看见蓝宁面色青红不接的望牢自己，不知多怪异。
林秀最近因为排练，时常打电话过来向关止夫妇讨教。她还为蓝宁提的创意写了一个关于邵大亨的剧本，关止拿来一看，说：“典型戏剧情节，不过孤高才子见无良官宦玩物丧志，欺凌民女，然后才子必然挺身而出，最后才子佳人共偕连理。狗血到了一定的境界。”
踏在中华大地的市场上，怎么不可令中华儿女有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豪情？尤其这还事关“时间维度”的荣耀。
关止挑挑眉毛，扯扯唇角：“你听谁挑拨离间了？”
关止笑道：“好啊。主管今次招标的饮食策划部门几个头头认得罗大年，你们入场竞标，再正常不过。”
不断有人见微知著，排铺后路，这等职场的见异思迁，并不足为怪，也不好随便指责。
蓝宁嗤道：“狗血才是生活的调剂品。”
蓝宁把手捏了一遍，捏到结婚戒指上头时想，自己要不要对关止撒个娇，让他心猿意马，再层层递进地软语温言，教他放弃这个念头。
如此便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可以让蓝宁在翌晨犹带春色，面色好的不得了。
她说得温柔却又气概。
罗曼说：“有猎头挖她去美国的那间4a，她已经一个月没有接新的任务单，能够理解。”
罗曼清醒过来，讲：“方珉珉辞职了。”
她带了点活泼泼的情绪，去了小区对面的小菜场大肆采购一番，决定晚上做一个海鲜火锅同关止享用。因为关止发来短信，声称“很饿很颓废”，她便很有喂饱他的兴趣。
关止与简单曾经恋爱，某一种程度上，自简单的行为，蓝宁也感怀起关止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