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返老还童术
“真的没用？”
“还用说吗，当然是——豆，沙(杀)，包！”
何其岚顿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难……难道……这你也会？”
“喂……”她也有点不开心了，“好了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有做决定的权利啊。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全都说出来好了。这样阴阳怪气的很讨厌！”
由于距离远了些，所以她也看不出对方是不是还在生气。何其岚想了想，推开了后院的门朝他的方向走去。
“小悠！”何其岚想要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没用！”
何其岚本来想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但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可是这琉璃请火诀威力相当大，到时会不会误伤了小孩子？你看我们要不要先转移那孩子？”
辛夷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亲切，“这八宝粥里有桂圆，红枣，红豆绿豆这些材料，既营养丰富又健脾养胃，益气安神，最是适合你不过。”
何其岚惊喜万分，“真的！那实在太好了！那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具体对付它的办法了。嗯，具体的方位大概是在哪里呢？”
辛夷沉默了几秒，“这个问题我也早就想到了。但是那妖物的本领也并非一般，如果没有孩子作为诱饵，狡猾如它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啊……”何其岚相当的惊讶，这招琉璃请火诀她也听说过，是利用手诀和咒语请来天庭的火兵火将，将扰乱人间之妖孽收服。威力之大，与其他法术不可同日而语。以前她忽悠人的时候也曾经假借过什么火兵火将的名义，但没想到还竟然真有人会这招。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位辛夷师父。
“死……妖……精……你赶紧给我有多远死多远啊！”再多看他一眼，何其岚觉得自己的病情只会更加严重。这个家伙啊，要是搁在旧社会，绝对就是个周扒皮！
他无奈地叹气，“唉呀唉呀，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呐。”说完还美美地啃了一大口炸得金灿灿的鸡翅。
“小悠……”她的心头一热，像是为了掩饰某种情绪般转移了话题，“那好吧，今天我也来给你说个冷笑话。你要是说出答案我就同意你跟我去。”
何其岚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了想把粥碗扔过去的冲动。
“老李？他们家好像是有个五六岁的女儿。而且据说是中年得女，家里宠得很呢。”她对这户人家有印象。
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有被妖精伺候的机会哦。
“我想选只合适的蚂蚁，这样就可以代替你去当诱饵了。”他忽然幽幽说了一句。
待看清那里是什么食物时，何其岚一阵气结，忍不住大声抗议，“喂！！凭什么你可以吃香辣鸡翅牛肉汉堡包！”
她抿嘴一笑，“就以这豌豆为题吧。话说有一天豌豆和包子决斗，最后杀死了包子，你说说看，那会变成什么呢？”
但话说回来，既然他已经这么厉害了，那么又何必要和她联手呢？怎么看她好像都帮不上什么忙啊。
何其岚听他这么亲昵地喊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不免又有点惊讶。或许是彼此结成了联盟的关系吧，辛夷师父这次对她的态度似乎亲近了不少。这个转变还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呢。
悠少爷暂时没有说话，想了想之后起了身，随口问了一句，“你刚才用过我的那只卡通杯子没有？”
“我干吗要承认！”
返老还童术，在她的认知里，那一直都是种传说中的法术。
“我也说了，我不会勉强她，这完全取决于小岚自己。”辛夷也冷冷地回道。
即使……对方只是个妖精。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阻拦你了。”他看起来似乎并没再生气，“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让我跟你一起去，这样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也能出手帮你。”
在某一个瞬间，她似乎也迷失在了他的笑容中。等清醒过来时她觉得更加无措，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忽然会跳得又急又快……
“八宝粥！？”何其岚顿时眼前一亮，但随即又颇为惊讶地望向了辛夷，似乎没法相这个怪人也有这么体贴细心的一面。
“我有说错吗？为什么要选你？他身边那个对影跟了他这么久，不是更合适吗？”悠少爷不依不饶地说道。
辛夷也没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对影将东西拿上来。
白色这么经典却又单调的颜色，不是一般男子可以轻易化解和驾驭的。但穿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却是那么和谐性感，他本身所优雅的气质完美诠释了这种极为挑剔的白色。要说唯一欠缺的，或许就是阳光的气息了吧。无论是穿什么，总让人觉得有股若有若无的邪气。或许，只是是她自己的心理感觉吧。
“你还不承认你没用？”
“冷笑话？”他似乎也来了兴趣，“原来小岚你也会说冷笑话吗？真是少见啊。”
“小岚……”辛夷似乎也有些为难，“你也不必这么快决定。如果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勉强你的，更不会怪你。这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而你身边的人这么失态……”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了悠少爷一眼，“也不过是太在意你。”
辛夷倒没有回应她的这一连串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放心吧，小岚。我会尽力而为，不让你有任何危险。”
对于悠少爷来说，能把米煮熟已经是奇迹了，所以除了白粥就别想要什么花样了。何其岚连吃了两天清淡无比的白粥，嘴里都淡得要失去味觉了。她提出要吃外卖，可是有了这次的教训，悠少爷死活也不许她再碰外卖，生怕万一不卫生的话又要重蹈覆辙。她想要自己煮，也没有这个力气。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的胃就要暴走了……
“没错，那位老李是在四十二岁时才得的这么唯一一个女儿。”
“你爱喂不喂。”她没好气地扔了一句。
“她当然不会这么快做决定。”悠少爷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脸，神色冷峻地盯着他，“即使她说得有道理，但到时也不能保证到时她有百分百的安全。只能说，她全身而退的机会比较大。我要的是百分之百她能全身而退。”
“我说了我自己能吃……”她压低了声音。
差不多过了两天，何其岚的症状总算慢慢好转了。不过这么折腾了两天，她的身体还是处于虚脱状态，每天就只能喝点清淡的粥品。由于最合格的家庭妇男还没回来，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悠少爷。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何其岚一开口，两人立即同时望向了她，等待她的下文。
“成人取代？可成人并不是孩子，怎么取代呢？”她开始不大明白了。
是被他讨厌了吗？她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什么时候……她开始在意……他的感受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喂……”
八宝粥的味道相当美味，很快就见了底。何其岚这才觉得自己的胃部舒服了很多，蓦然想到将客人晾了好一会儿，连忙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辛夷师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你也不想想，辛夷选择你联手，多半也是因为他觉得你也算是个专业人士，但实际情况你不过是个擅长忽悠人的骗子，你说你这么没用不是去找死吗？”
辛夷还没回答，悠少爷已经坐不住了，“辛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小岚去做诱饵？这绝不可能！”
“那么在辛夷你看来，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她挑了挑眉。
何其岚将头一撇，“我才不要吃。我宁可饿肚子！”
“仙姑，我师父听说你这几天生病忌食，怕你嘴淡。所以特别让我在家煮了这个八宝粥给你。”对影边说边将手里所拎的饭盒拿了出来。
这种被他冷落被他讨厌的感觉……真是……讨厌……
悠少爷将那碗粥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小岚你先忍忍啊，我也陪你一起吃。”说着，他也拿出了一个饭盒，慢慢打了开来——
尽管是讨了个没趣，但想到他生气也是因为担心自己，何其岚的心里也不禁一软，尝试着再次搭讪，“豆子好像可以摘了哦，今晚我们吃这个好不好？用清水一煮就很鲜嫩美味呢。你想不想试试？”
他轻轻笑了起来，唇边浮现的笑容如同漫天星光璀灿，在一刹那落满了她的眼底。
何其岚本来还想再乘胜追击发泄几句，谁知一听他说这话登时就泄了气。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起来，登时就从有利位置落到了劣势下风。
何其岚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是威胁吧？是威胁吧？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啊！居然为了喂她一碗粥来威胁她！他的脑袋到底有没有被门夹过啊！
就在这时，从屋子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孩子熟悉的声音，“仙姑，仙姑，你在家吗？我师父来探望你了。”
他话说到这里，何其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找自己联手的原因。
“辛夷师父，你怎么会来的？是不是有什么进展呢？”她忙不迭的问道。
他的唇边泛起了一丝促狭的笑意，“看，你自己也承认自己没用了哦。”
“那个方位是西南位置。我已经去看过了，如果没有估算错误，应该是镇上开杂货店的老李一家。”
“我才没用过你的杯子。”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好了好了，别闹了。不吃你可要在床上多躺几天了哦。到时小钦回来一定会担心的。”他适时地将何其钦抬了出来。果然，一听到弟弟的名字，她的态度马上就发生了转变了，不得不勉勉强强道，“好吧……那你先放在这里。”
“你也说了，我一直以来就是个忽悠人的骗子。没错，我只继承了祖上的神骗术，却没学会真正的除妖术。我也以为只要这样混日子就可以了。但是就算是再没用的人也有自己的底限。我不会让孩子去冒险，更不会让什么蚂蚁来冒充我！就算是失败，也要堂堂正正的失败。”说到激动处，她不由加大了音量。
辛夷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会用琉璃请火诀来对付它。”
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笑着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岚，你的口水全都喷我脸上了哦。”
他耸了耸肩，“没办法，你是病人啊，只能喝白粥。”
“我小时候遇到过奇人，确实会一些。但可惜所学不精，最多只能维持一个小时。所以说起来也是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一个小时功夫，也足够我使用琉璃请火诀来除妖了。我现在所缺的，就是那个能配合我的合适人选。”
“小岚你……好吧好吧，我也懒得管你的死活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都是你自找的！”悠少爷气得转身就走了。
“我来喂小岚。”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悠少爷忽然打断了辛夷的话，从厨房拿了个碗，将那些粥倒了出来端到了何其岚的床前。
“确实。才五六岁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如果我使用了琉璃请火诀，她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起来，“如果能有个机灵的成人取代的话，或许就有所不同。”
“诶？”何其岚一愣，这家伙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这么快就转移了话题。
“小岚，你在想什么？”辛夷温和地看着她，“你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建议呢？”
“辛夷，我愿意配合你。”
“小悠，你别说了。”见他这样维护和担心自己，何其岚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感动。但感动归感动，该理智的时候还是要理智。此刻，她的头脑里相当清醒，“我比对影更加合适。因为我本身就是仙姑，除妖什么的也经历了不少。相对于对影自然要有经验的多，所以在辛夷施法的时候，我会有更大的机会自保。”
辛夷点了点头，“我已经大致算出对方下次出手的准确方位和时间了。”
悠少爷也不管那么多，得到了默许后就开始喂她，在把粥送进她嘴里前还不忘细心地吹了吹。何其岚最初的确感到有点不自在，但很快也就顺其自然了。有人乐意伺候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不就是喂个饭嘛，她又不是受不起。
若是换作平常，他早就眉飞色舞地给她解释自己在做什么了。这次他看起来像是真的生气了，居然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辛夷还是一如既往的戴着那张薄薄的面具，一袭浅青色的唐装将他的身材衬的修长又挺拔，如青松绿竹般秀雅无双，更让人好奇那面具下的脸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真的是如他所说那么丑陋吗？
她的脸部又开始抽筋了，都什么时候了，这这这什么人啊！
“那你也不要拿出来诱惑我啊，要吃就一个人偷偷去吃好了！”
辛夷和对影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空被晕染成了紫阳花般绚美多变的颜色，边缘处是融化了的晚霞，五彩的光芒从云层罅隙中射出来，将小镇笼在了一片梦幻之中。何其岚走到窗前，在不远处层层叠叠的绿色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清爽洁净的纯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子随意地挽起。丝帛般的长长黑发垂落在面颊旁，时不时被风吹起，露出那张线条优美令人惊艳的侧脸。
他霍然抬起头，那双总含有笑意的眼睛此刻就像是冬季巴黎的塞纳河一般，在灰暗的天空下凝结成薄冰，透出了极为冷淡陌生的气息。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两股不同的气场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霹雳啪啦的四下里溅出了火光。
“来，小岚，快先把这碗粥吃了。”某妖笑眯眯地拿着碗白粥来哄她了。
“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如果需要人帮忙的话，那就让对——”
“这个粥最好是趁热喝才有效果。小岚，你不如先喝了这粥。”他顿了顿，“对影她熬了好些时候，这些材料也是她精心挑选的。”
如果以特别正常的形象出现，那他就不是悠少爷了。
可他根本不理她说什么，还是很固执的要亲手喂她。
“都是一样的笨。”他答得干脆。
辛夷将这一幕都收入眼中，眼底飞快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何其岚忙感激地道了声谢。
何其岚见他生气的离开，一阵失落涌上心头，但表面上还是故作无事道，“辛夷，那我们再具体商量一下细节方面的问题吧。还有这个返老还童术，你看要不要提前试验一下？另外过几天我们要不要先去踩个点？”
“那辛夷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对付它呢？”
“我……我自己吃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吃。”她顿时感到一阵窘迫，要知道自己长那么大还从没被别的男人喂过饭呢。现在这个场合，当着别人的面让他喂饭，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更何况，她又没有断手断脚，也没虚弱到那个地步，完全可以自己吃啊。都不知道那只妖精要搞什么鬼。
“蚂蚁哪里像我了……”她低低回道。
院子里的豌豆已经结出了累累果实，一只只碧绿莹润的豆荚轻轻摇摆，仿佛在风中微笑。此时，那男子正蹲在豌豆丛中低头拨弄着什么，古怪的举动未免给他的风度打了个折扣，但在何其岚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
“小悠，你在和蚂蚁们玩游戏吗？”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声好气的开口道。
“人家不是想陪陪你嘛……虽然你吃不到，但是——”他拿起一只香喷喷的鸡翅在她鼻子底下晃了晃，“闻着它的香味就白粥，不是也很好吗？”
“这个倒不是问题。”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你听说过返老还童术吗？”
对方这次倒是应了一声，“随便。”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她所有的郁闷和怨气都像是轻烟般消失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揉揉掠过心底，软软的黏黏的甜甜的像溶化的奶糖，一丝丝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处感官。
她勉强的笑了笑，下意识地望向了那个人离开的方向，心里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何其岚先是微微一诧，随即大喜，“是辛夷！难道他找到什么好办法了！快快！小悠！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这怎么办呢？我们也不能因为捉那个妖物而不顾孩子的安全啊。”何其岚有点犯了愁。
“喂……你这是担心我还是趁机骂我啊。”她倒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家伙嘴这么毒，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说我没用了？没你的时候我照样也解决了很多问题，我才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没用！”
“你自己吃也行，等你弟弟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得病的事。你也不想你弟弟担心吧。”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