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之门
佐思考了一下，不由感到无法释怀。v究竟是谁？他们一起穿梭在时空里那么多次，他们的立场一直是对立的。她不可能认识他，除非……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紧密相连，她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喂。”
人间的强光也好、温度也罢，这些对死神都没有任何影响的。可此时，z觉得周围很热、身体极度沉重、口干舌燥、而眼睛对光线的忍受度也几乎为零。
之后，不管佐再问什么，v的幻象都只是让她走到他那边。于是佐只好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变为死神的呢？”
“在这里。”
“不要停，一直、向前。”
她扬起头，想要想平时一样浮在空中——死神在人间执行任务时，是可以漂浮在空中的。可果然，她除了手伸得高一点，其它根本就没发生半点变化。随即，z愤怒地喊出了地狱里死神专用的语言，希望开启时空漩涡，但瞬间，她的声音就被周围无限大的空间所吞噬、去无影踪。
“我带你回去吧，有近路的。”v向佐伸出手来，灰色的眼里一如既往地毫无生气。
而z此刻有希望，她想回到地狱。但她失去了力量，不知道q所提及的目标在哪里，而且她身处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里。黄沙漫漫，阳光炙热，没有荫凉、没有路径、没有水。
“找我？他为什么找我。”佐听得一头雾水。她并不知道四月和小云雀在放弃的七天里那段冒险。
“因为……啊、”小云雀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终止了话题，“到了。接下来，就都靠你自己了！记住，纯乾、夏端、都是四月！”
这片金黄色的沙漠，与空中金色的阳光完全融为了一体，勉强睁眼就觉得眼球要疼地掉出来了。这时，死神z感到了一丝不协调感。
z自嘲了一下，然后眼神冰冷地向来人走去。
桥在佐的脚下微微晃动，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很快，佐走进了薄雾里，但很快她便发现那雾气比想象的更加厚重，先是桥下的山谷看不到了，然后桥侧的扶手也看不到了，到了最后，佐意识到，除了脚下的那一小块地，自己的周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浑浊的雾气。
z伸出手后，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从时空漩涡中翻滚而出，黑色的烟雾消失的一刹，她的身体被周围炙热的温度包围起来，随即她便摔进了沙子里。一瞬间，鼻子里、耳朵里、嘴里甚至眼睛里都塞满了沙子，这种不体面的登场对于z来说痛苦至极。她吃力地支撑起身体，把沙子从自己的五官里手忙脚乱地挖出来，而真正可以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四周的光亮却立刻把她晃得又闭上了眼。
而就在此时，她看到斜侧面闪过了一束泛着金色的、淡淡的光芒，那似乎是时空隧道一个可能的出口，z向那光芒伸出了手。
虽然，这也归咎于她的自大。虽然心中充满了厌恶，z却没有在这一点上花费任何时间纠结。她仔细地观察着在自己周身飞速流逝的时空通道、试图寻找某一个脆弱的点突破而出。
明知对方是幻象，可佐还是忍不住地说着这样的话语。
“不可能……难道我知道你是谁？我认识你生前的样子？”
佐有些迷茫，她开始怀疑，“夏端，难道你是真的夏端？”
v的幻象依然在那里，“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自己的也不记得了。”然后他说，“不过我可以带你离开七重门，来我这里。”
可如今，她却连自己身在何方、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也不清楚。
佐一激灵，来不及看过去，夏端的幻象却已经开始消失了。
“佐，你来了。”
一名身着鄯善服饰的女孩子站在她的前面，紧张地看着她。
但出口在哪里？
“从时空漩涡里看起来可没这么亮。”
q将她陷害了，而且极为歹毒。
右侧，银色头发的死神穿着老式的黑色三件套，愉悦地走在佐的身旁，仿佛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他与她坐在时空的水镜面前等待着执行赌约时候一般惬意。
就好象真正的夏端一样。
佐刚想移动脚步，可突然，一股不协调感涌上心头。
而z没有忽略对方，不仅因为他是这干涸沙漠里的唯一一个活人。男子若水，周身散发着平静、自如、清凉的气息，更重要的是，z在他的周身隐隐看到了一圈凡人没有的水色光芒。z失去了死神所有的力量，她唯一剩下的能力，就是辨认任务对象。
“你过来。”
“我、忘记四月。来到、地狱，才想起他。我猜他、是为了找你、才穿过茫茫大漠、还放弃了七天。”
她缓慢而谨慎地向前移动着步子，心想，如果第五扇门藏在雾里，她将从哪里得到“他人的忠告”？
她伸出手，想要试着去碰碰看起来离自己很近的青年。她的手伸出去，却似乎离开夏端差了一点，只有那么一点。佐想，“我只要往那边半步，就能碰到了。”
佐又看了看v，问道，“你在变为死神前，是什么样呢？”佐问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问题，打算让v的幻象消失。
突然此时，一个声音猛地冲破幻象，从桥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哦……好啊，谢谢你。”
“什么？”
这里是第六环，山谷中却听不到死灵的哭喊，这一切静谧得吓人。
v的幻象说了很奇怪的话，或许符合这座桥的规则，却并不符合逻辑。
绝望。
“怎么了？过来啊。”
“v。”
要让对方自愿地放弃生命，而且是在完全没有死神力量的情况下。
“四月是谁？”佐一边慢慢向前，一边问道，“我来地狱之前，也有其他人提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什么？”
佐站在那里，看着他好久，终于，她认真地说，“对不起……夏端，我想向你道歉。我误会了你，我不该伤害你。”
小云雀一愣，她的脸上随即露出了淡淡的哀伤，“你、不记得四月了。”
那么这个巨大的谎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z顾盼四周，随即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大雾已经全部散去，桥与山谷在视野里变得异常清晰。
“小云雀。”
“嗯。一直、向前，不要，侧身。”小云雀对佐做着手势，引导她慢慢向前。
佐连忙再向前走去。
该隐没有说话，可他的影像变得模糊了起来，随即灰色的浓雾弥漫上来，周围的景色又恢复到了原有的样子。
v的幻象一怔，随即化为了烟雾，消失进了浓浓的大雾里。
但佐却无法继续前进了，窄桥就这样，在半空中嘎然而止，前方、左方、右方都是见不到底的山谷。回过头去，来时候路上的雾气也没有了，可窄桥也一段一段地消失！
好在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时空的漩涡中翻滚着；同时，她也发现如果自己不做什么，这样的迷失将永远不能结束。她没有仔细看q与她签下的合约，那上面写了多少个纪元都是有可能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佐停了脚步。
四月，这个与她毫不相关，却数次被提起的名字。
“该隐，伊萨……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难道他才是整个谜题的关键？
佐猛地抬头，再还没有来得及回话的时候，就几乎哭了出来。夏端带着微笑，手里拿着提琴，歪着头，静静地站在一侧。
佐不敢想太多，她抬起头来，眼前展开了一片空阔的景象。
明明没有表情，可佐却似乎读出了几分孤独，
死神没有绝望，因为从未有希望，即便没有希望，也可以完成一切想做到的事情。
佐看了v好一会儿，那张面瘫一般的脸竟让她带着点怀念。许久，她才轻轻说，“不了，没想到还能在遇到你。”
z讨厌这天昏地暗的景象。被黑色的烟雾包裹着，什么都看不到。被剥夺了视线不是最令人困扰的，最令人不安的是她似乎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z成为死神已经很多年，穿越时空积累的经验，与不断增强的力量使得她将一切操控在手中、包括别人的一切。
佐对她有印象，在沙漠中，她与v有过这场匆匆的赌约，关于这个女孩子和她的母亲。女孩子选择了牺牲自己，佐从而获得了一块水色的水晶。
佐难过地说，“夏端，别消失。”
她害死了他，而她又为了救他，与地狱之君签下赌约，深入地狱一创七重门。佐揉着眼眶，只觉得内心变得格外坚强，她抬起头，看着夏端的幻象。那幻象并不如之前的v或该隐，尝试着说出一些引诱的话语。他一言不发，只是微笑。
“我见过v在成为死神前的样子，却不知道v是何时变为死神。”
脑海中关于z的记忆又多了一片。与过往不同，这片记忆显得尤为真实。或许是因为它与人间的景色紧密相连，但佐知道，是因为自己曾经在某处见过这场景。这说明，在时空的某个环节里，她曾经与z发生过交集。
那是一脉深邃的峡谷，漆黑幽远，深不见底，上面笼罩着灰色的薄雾，一条细长的桥从峡谷边延伸过去，直接插入雾中，却看不到另一侧的出口在哪里。
但他并没有。他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佐，“你不知道吗？”
佐顿了顿，对自己说，“我可以过这一关的。”然后她踏上了细桥。
就在此时，右侧又传来了声音。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却冰冷而死气沉沉，“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你想走过七重门，简直是妄想。”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我需要你过七重门，不给你这句忠告，你怎么过去？”
其实她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注意到了那个点，并没有做太多考虑。可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结果却改变了她作为死神光辉轨迹的全部。在不久之后，z想起这件事的开始，只有这一个想法——如果她没有伸手，或许一切就会有所不同。
佐楞了楞，“这里已经是第六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小云雀那句奇怪的忠告又有什么用呢？
佐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面孔，随即他们的幻象陆续出现在大雾之中，引诱着佐走到两侧。这么多人，这么多声音，这使得佐应接不暇，进而感到疲惫。
她动了这个念头，脚也随着想要迈出去。
z心想，然后她捂着眼睛，慢慢地尝试着从指缝里面看出去。
“走、这条路，直走！才能，离开！”
如果这座桥是一座幻象之桥，她只想遇到一个人——夏端。她要向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佐一身冷汗，慢慢的缩回桥的中央，再看向声音传来的前方。
浓雾随着声音变得清晰而渐渐褪去，在佐的左侧，该隐站在那里。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第五扇门的忠告，你得到了吗？”
“等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佐喊道，可小云雀的身影就好象幻象一样已经消失不见了。
“憋、过去！”
他是东方人，一身洁白的汉服饰以水色的衣带，腰间挂着冰之结晶般剔透的宝剑、碧湖般的翠玉挂坠，就连他黑色的头发也好似温和的溪水，流畅地束起在脑后。他笔直地走过来，仿佛完全没有看到z。
佐从苍色云雾笼罩的仇恨之门中走了出来，第五环的出口便在身后消失了。
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这句问候显得格外清晰和熟悉。
“看、这边！”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带着焦急。就在这当口，夏端消失了，而浓雾却也散了一点，佐这才清楚地看到，自己就站在窄桥的边缘。桥的护栏不知何时消失了，她的半只脚已经踏到了桥侧，再往前半步就会落入第六环永不见底的深渊。
她抱住膝盖，蹲了下去，将头埋在双臂里。
“那、不是、真的四月，过来，这边！”
如果佐找不到出口的话，就一定会掉入第六环的深谷。
z站在那里，思考着下一步如何行动。她下意识摇着手上的铃铛，渐渐地、在地狱里原本是黑色的铃铛在沙漠中变为了银色，声响清脆而轻盈。而就在此时，就仿佛是响应了她手腕的铃声，无边无际黄沙的另一侧，年轻的男子牵着马，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
在这一刻，z才不得不承认现实，与q的合约里，她不仅来到了人间，还被剥夺了死神的力量。而重新获得力量、回到死神界的唯一方法，是在七天内找到q的目标，成功地获得他的生命。
想到这里，佐不由感到不寒而栗，而更多的是，她在内心已经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与z一定有所联系，极有可能，她确实如他人所说，就是z。
z开始好奇，失去力量的死神如果死了，会去哪里。
幻象无法回答幻象本体知道、而被迷惑之人自身不知道的事情。这是v告诉佐的，在某个无聊的下午。
“该死！q！”
“记住！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四月？四月是谁？
这个受到天界保护的人，就是她要在未来七天获取生命的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佐一怔，不由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