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里城

    后来鄯善吞了小宛。鄯善王说自己要使这百里再无战略，安平众生。随机提笔，写下了百里予安这几个字。再被旁人做成了牌匾，换下了这座城原本的名字。

    “早就告诉你不要进来了￥&……”

    自从被四月警告后，小云雀不敢再拍吹雪的背了，她拉了拉缰绳，看四月回过头来。

    自己没有力气把皮囊放回去，四月便伸手帮忙，把皮囊固定回了吹雪身上。

    百里予安正如传闻，外侧建筑错落华美，城内精致特别。水池上的西域雕塑无不镶金带玉，四周高大的蕨类植物充满着生命力。街道整齐却空阔，并没有看到传闻中的奇珍异兽，准确地说，百里予安城内，给人感觉生机盎然，却没有半个人、动物、甚至昆虫。

    她想说，这个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关于时间的指示？话没说完，四月已经站了起来，他走到终于喝得有些满足的吹雪身边，拉起缰绳，“好了，我们快点走吧。”

    念头一过，她便也不再想着件事。擦干净了身上的泥土、血迹，小云雀整理好衣装，将头发包起来，开始打量起城中的景色来。

    她心想着这些沙落干净后，会不会又有人出来将沙漏们调反回去。可此时，四月的步伐更快了，就连吹雪也不得不跟着跑了起来。她觉得蹊跷之时，四月“啧”了一声，随即回身，一跃跳上了马背，坐在小云雀身后，索性驱赶着吹雪飞速地全力前进了起来。

    他放开了吹雪，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落坐。

    穿城的这一路，地面上的花纹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而原本干净的街道上也逐渐漫上了沙粒。

    水声潺潺，藏于其后，似乎有着细小而莫名的声音。

    “蜃景、假的。”

    四月只说，“那牌匾是汉文书写的，大体的意思却是人生虚空。宛若幻梦。”

    小云雀仔细看去，家家户户门前都似乎挂着形状各异的沙漏，里面的白沙簌簌地下落着，似乎已经漏过了大半。而在公共的场所，也可看到数个日晷。

    生活在鄯善一带的人都知道这座传说之城。它原本隶属小国小宛。小宛人口稀少，都城扜零城也藏在山区里，十分狭窄。而它靠近丝路的疆域之边界却莫名发展起来了如此一座华丽、富饶的小城。城池建筑精美，物资丰厚，集结了丝路东西各国的新奇之物。正因此城独特，小宛军事力量又薄弱，周遭诸国曾为此多起争端，小城亦数次易主。

    小云雀有点犹豫地看看吹雪，四月下巴一扬，“它喝不了多久，喝完了我们就走。”

    虚弱的小云雀无法阻止对方，电光石火之间，巨大的城门已经慢慢张开，四月立即牵着吹雪向城里走去。

    可吹雪只是匹马，跟着主人一路走到现在全靠的是忠心。此时听到水声，它的一切自律终于崩坏，随即本能站了上风，什么都不管了，脖子一挣，载着小云雀就往一旁的喷泉水池边跑去。它的头往水里一扎，搞得小云雀直接抱着四月的披风一起落进了水里。

    虽然快要渴死，但本能却让她不要再接近这里。

    小云雀早就觉得四月和吹雪身上多有蹊跷。她寻思着以前听闻过的汉人里面那种绝世武功高手，什么闭气假死做起来都很实用。或许四月便是高手中的高手，靠着自己的内功，便可炎热不侵，五行不惧。

    小云雀猛摇头，“没听说过。”

    大小、材质、样式不一。但都在指明着时间。

    绿树凉荫，水声潺潺，空气里漂浮着湿润的香味，十分诱人。

    小云雀爬到马背上，四月迅速地牵着吹雪向前走去。

    小云雀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用汉话来说，那些文字的意义大致是，“百里予安。”

    而小云雀瞄了四月一眼，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却并没有喝水的意思。

    小云雀一惊，吹雪却已经载着他们正对着那虚掩着的大门冲去。

    以前四月曾说过，吹雪速度很快，但坚持不久，所以只有在很紧急的时候，他才会骑着吹雪前进。

    二人心思各异，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关心周遭唾手可得的水源。

    四月直勾勾地向蜃景前行。

    小云雀定睛一看，随后便觉不寒而栗。

    四月跟着赶了过来，他牵起吹雪的缰绳，想把它拉离水池。就在此时，他看了小云雀一眼，那一刹，他温润的黑色双眼里闪过了无数情绪，可很快，这一切就化为了一声轻叹。

    此时它再次出现在距离丝路百里开外，崭新而华丽，除却感概，小云雀却只觉得有几分恐怖。

    但在小云雀看来，四月的逻辑是，走直线最快，穿城的距离自然最短。除此之外，他并无其它的考虑。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高耸而紧闭的城门，伸手就要去推它。

    “所以我们要尽快。”

    百里予安才归于鄯善后，确实享受了一段平静的繁荣。而天妒丽景，不过数年，这里便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恐怖沙难。狂风吹了一日一夜，随机彻头彻尾地将其没入沙之海洋，一并消失的还有传说中贯通东西的瑰宝和奇珍异兽。

    四月说，“小宛人都会在门口挂上沙漏吗？”

    小云雀紧张这城里有蹊跷，紧紧抓住吹雪背上的缰绳连大气也不敢出，自己的视线也是迅速地四处打量，防备着可能的危险。而四月却十分坚定，不管看到什么，也丝毫不为所动。

    水喷涌而来，小云雀吓了一跳。她连忙看向一旁忙不迭喝着水的吹雪，有点着急地想阻止它。可吹雪一挣，小云雀被弄了个趔趄，又摔进了水池里一次。

    小云雀用四月的斗篷沾了水，润着自己的嘴唇，又谨慎的抿了几口。四月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只喝这么少，但又好像没有询问的意思。身体极度缺水后，如果过度摄取，反而会有生命危险。小云雀忍着大喝很多口的本能，反而将吹雪身上的皮囊摘下来，灌了个满。

    两个人都以为这蜃景会消失，可没想到随着四月步伐的加快，那幻象竟然越变越大起来——这竟然是一座真正的城。城门高耸，一块巨大的牌匾立于其上，用鄯善文字书写的几个大字宛若墨迹未干。

    吹雪比一般的马体力好很多，喝起水来也似乎永无止尽。

    在如同海洋一般无尽宽广的炫金色沙地中央，平地立起一座繁华绚烂的砖城。它错落有致，色彩丰富，高耸的城墙里隐约看到了绿色的叶子，随风轻舞。

    四月说，“嗯，我知道。”

    小云雀怔了怔，回头对四月说，“城里，时间？”

    在小云雀出生前，这座城池便早已成为了坊间的传说。

    但他还是在义无反顾地笔直向那座幻城走去。

    她缠着头发的头巾散开了，深栗色的长发好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在水里铺散开。

    此时，四月的紧张，和吹雪的全力以赴，让小云雀不由更加在心中呐喊——

    小云雀再去看家家门口挂着的沙漏，只感觉马上就要落完了。

    所幸百里予安面积很小，不出片刻，两个人就冲到对面的出口。大门就在眼前，上面又是高高地挂着牌匾。又是鄯善的文字，小云雀心想，那意思大约是人生是空虚不实之意，而就在此时，四月也仰着头说，“浮生若梦。”

    第三天正午，小云雀看到了蜃景。

    小云雀不解地看向四月。他则是连头也没有抬，只是说，“你不要喝水？”

    一进门，周身的气温好像都迅速降了数度。

    “什么？”小云雀想要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