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这就是你的事了，你应该先学学怎么自我控制。”
若要总结一句话，就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床单上面有血迹和不明液体混合在一道，可以直接报废了。房间里只有台灯是开着的，灯光昏黄幽暗，她像大爷一样端坐着，看着穿着睡裤裸着上身的萧九韶收拾残局。
萧九韶还没回来，这样的房间，似乎就连空气都是冷清的。她进浴室洗了个澡，可是就是把热水调到最高温，却觉得仍然是全身冰冷，似乎永远暖和不起来了。
萧九韶伸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往后一拉，褚青蘅险些被他拉得摔到地上：“你放手。”萧九韶依言放开了，又转身往外走，褚青蘅在他身后问：“你干什么去？买药？”
没有电，电梯也暂时不能使用，小区配备的发电机功率小，只能照应到基本的照明。
明明之前气氛还温存的一塌糊涂，转眼间她就恨不得亲自上阵揍他一顿，当然她就算被气昏头了也有自知之明，这种野蛮粗暴的方式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她哆嗦着穿好衣服，直接冲出房间，穿过客厅，打开门冲了出去。
突然，她的眼角掉下泪来，心脏外层的冰壳皲裂，那种麻木感也似乎开始融化了。
褚青蘅摸摸口袋，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不然还可以打车去附近的烧烤夜市。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高层楼房，又觉得烦躁：这样转头回去实在太憋屈了。
褚青蘅轻轻地亲吻着他身上的痕迹，每落下一处亲吻，就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渐渐紧绷。萧九韶张了张嘴，似乎要呻|吟出来，却只是无声的，连一惯冷淡的表情都开始迷乱。他深深地看着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睡袍被扯开扔到一边，他模仿着她刚才的作为，亲吻着她的肌肤。褚青蘅在他身下微弱地挣扎，轻声低语道：“不要了，不要前戏，我只要你。”
她好不容易走回小区里，忽见最前面的那幢楼里的灯闪了闪，忽然全部熄灭，整个小区都陷入一片黑暗中。
褚青蘅被他说得一愣，随之而来是的更为愤怒的心情：“什么意思？”
等到下了楼，她才想到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房本上写的是她的名字，为什么她跟萧九韶吵架她就自己跑出来？正常的程序不应该是他被赶走吗？
……可是这些都是缺点吧。
遗传学有一条理论，高智商的儿子背后一定有同样高智商的母亲。如果这位是她未来的婆婆，那可真是不得了，恐怕她连说个谎都得打一百遍草稿。
她回想了下整整二十层的楼梯，最后还是决定等电路恢复正常再上去，便坐在楼下玻璃门外的台阶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只觉得回家的路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在浑浑噩噩之中便到了。
萧九韶看着她，隔了片刻才隔着被子在她背上拍了一下：“看来你又忘记上次我是怎么教训你了。”
褚青蘅趴在池子边上，舒舒服服地叹气：“对了，我今天遇到你妈妈了。我觉得你们母子就是为支持遗传学家的理论而生的。”
非理智时候做的事总是有点失水准的。褚青蘅开始思考是不是也该反省下自己。她总仗着自己在爱情里占有制高点，而忘记对方的感受，这点毕竟是她做错了。明明彼此之间并不该存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却总是造成这样的误会。
褚青蘅迎上去，用一种极为煽情的方式舔了舔他的嘴唇，舌尖撬开他的唇齿。萧九韶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很快夺回了主动权。褚青蘅搂着他的腰，可怜兮兮地撒娇：“你要留下来陪我。”
褚青蘅对此深表理解，说了几句话便把电话挂断了。
萧九韶沉默片刻，轻声道：“这次海难，我很幸运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可是有很多零碎伤口。”他自己解开了衬衫剩下的几颗扣子，露出了上身的肌肤，不少部位都有细细的伤疤：“按照真皮层受损的情况来看，这些疤痕都难以去除。”
她披着毛毯缩在沙发上等，等着等着就开始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寻找到一丝温暖，睁开眼便瞧见近在咫尺的那两颗小痣，衬着白皙的颈项，像是要发光一般。褚青蘅埋首在他的肩头，呢喃道：“你总算回来了……”
他直接把她裹着的被子扯开，勾住她的膝弯，一把把人打横抱起：“下次你心情不好再做奇怪的事情，我不会再奉陪。”
……就是这点太讨厌，她连一点心理活动都不能有了吗。
褚青蘅一手托腮：“按照言情剧的套路，我应该回答一辈子这么久。这个答案你喜欢吗？”
“……我都快被你感动了。”萧九韶又从浴室转了回来，和她面对面触膝而坐，“你的沐浴露是什么怪味道？很熏眼睛。”
她看得出神，忽听背后玻璃门哗啦一声开了，她转过头，只见萧九韶穿着长裤衬衫，衬衫下摆都是邹巴巴的，一看就是衣冠不整。
“你在我身边，我都不能安静地做事。”
“算是吧。”
褚青蘅故意曲解他：“可是这种事情，你不奉陪难道要我找别人？”
“是松脂的。”褚青蘅得意洋洋，“不用这么夸奖我的，我知道自己品味很好。”
萧九韶在水雾弥漫中闭上眼，睫毛湿漉漉的，纤毫分明：“有时候我恨不得掐死你。”这句话的潜台词自然是“咬你一口还算轻的了”。
萧九韶捧着她的脸庞，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占有对方的动作却未见如此温柔，绝望总是会互相传染，他脸上表情迷乱着，似有失态，只是仅剩有的理智让他没有发出声音来。
“为什么？”褚青蘅一下子转过身来，差点闪到腰。
她进入满是泡沫的温水中，深呼吸几下，确定自己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了。调节心理的方式果然有很多种。她一边自说自话介绍这个按摩浴缸一边宣传自己的光荣事迹：“这个浴缸是我从谢允羸那里虎口拔牙夺下来的，像他这种爱享受的人，看中的东西都很好的。”
她走着走着便走出了小区，门口的保安看见她，也只识趣地是说了句：“这么晚还出门啊。”褚青蘅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开衫，匆匆而过：“睡不着，出去随便走走。”
可是她只需要疼痛，让自己感觉到还活着的疼痛，让她可以忘记掉遗体火化那一刻凌夫人昏倒在她面前的情景，让她觉得不再这样冰冷到骨子里。她不需要初夜那迷醉的感觉。
褚青蘅对自己的表现也没底，但是她横了心要做一件事，也就像着魔一样。她解开他的皮带的扣子，把整根皮带都抽了出来。她大约能够想到他的心情，光是看他脸上挣扎的神情便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应当和死了老婆又中了五百万那样复杂。
褚青蘅猜测车主多半是嗑药或者喝醉了，她惋惜了下没有带证件，不然上去吓吓人也好。她颇有闲心地绕了一段路，一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7-11，她借用电话报了警，才慢慢往回走。出门的时候满怀愤怒，可是走了这么多路，这气也渐渐消了。走回头路的时候才发觉，她居然走得这么远。
萧九韶回过身来，在她的额头上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我去放洗澡水。”他拎起那一团报废了的床单，忽然又回过头来：“……你的心理疗程还要继续。”
萧九韶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说的安全期是骗我的？”
萧九韶踏进浴缸，闻言哼了一声，没接话。
“说不出来是吧？”他眯了眯眼，“是有主见。”
褚青蘅只觉得热血冲脑，直接从浴缸里站起来，拿起边上挂着的浴巾裹住身子，还扯了另一块浴巾朝他劈头盖脸地扔过去：“萧九韶，你这混蛋！”
萧九韶伸手从她的肩上开始往下按，手劲不轻不重刚刚好：“现在还会不舒服么？”
褚青蘅思索片刻，觉得从道理上她是说不过他了，便转而走撒娇路线：“我们的关系都这么深刻了，就连这点事你都不愿意跟我共享？你明明知道我很在意的。”
她走到自己家那幢楼下，在楼下的可视电话按了物业的号码，开始怎么按都是忙音，后来终于有人接起来了，听声音那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背景声里也有人不断解释着临时断电是因为附近的电路临时检修，马上就会恢复。
她觉得自己是快要疯了，明明表面如此平静，内心的野草却肆意生长——她需要被毁灭，然后重生。而他是温暖的，是活生生的，他们交缠在一起，手指紧握着手指，她是荒村野店里的妖，靠着吸取他身上的人气而活下去。
她松开手，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安全期，不用担心。”
褚青蘅支起身，一颗颗地解开他身上衬衫的扣子：“我不管，再说你妈妈也把你交给我了。”萧九韶还待问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她在喉结上轻轻一咬，不由在咽喉间溢出低沉的呻~吟。
褚青蘅转过身道：“别总是哼来哼去，跟炸毛的公猫一样——哇啊，你干什么？”她侧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胛上的齿痕：“你竟然狠得下心来咬我。”
“你敢！”褚青蘅抬腿踩在他的膝上，“你敢这样，我就再不理你。”
当他进入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想要的痛苦。褚青蘅轻轻喘着气，用小腿勾住他的腰：“我很好，你继续吧。”
隔了一会儿，萧九韶睁开眼：“没关系，就算看出你说谎了，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也不会揭穿你。”
只是她这样干坐着很无聊，趁着他换好新床单的间隙，伸手在他头上轻轻一拍：“嗯，你表现挺好的，不管哪方面。”
这样紧密的结合，让她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生气。他一下一下敲进她的身体深处，连接到心脏的位置，好像要敲去心脏外层那坚硬的冰层。
前方的应急灯光是乳白色的，草木上的飞虫不断地朝着光源飞去，撞在灯罩上发出轻轻的响动。
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正要伸臂去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便被她一把拉住衣领。他一下子没站稳，差点压在她身上，幸好及时撑住了。
性格古怪，为一点小事就要怄气，也不是说他情商低下，其实他为人处世都很成熟，只不过就是不愿意去刻意讨人喜欢。
“我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他眸光冷冽，“我很想问问你到底把我看作什么？当你需要为某种目的铺路的时候，就会给我一点好处，之前是为了找我打探消息，假装吃醋查岗，我还觉得高兴，可是后来事实是什么？现在你又利用我们的关系对我提这样的要求，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萧九韶沉下脸：“所以你觉得我必须把任何事都向你汇报？”
褚青蘅抚摸着他的伤痕，有些摸起来已经很平滑了，有些却还有点凹凸不平：“你这么说肯定不是要从我这里寻求安慰的。”
“还要继续多久？”
“是，”萧九韶道，“我会找暗花讨回一切。”
萧九韶皱着眉：“下次别睡沙发，会着凉的。”
萧九韶只得用手臂制住她的挣扎，却又怕弄痛她而不敢用力：“乖，别胡闹。”
也是，这个时候深更半夜的，谁还会跑来跑去需要电梯呢？那种通宵夜班的人都还没到回来的点。
萧九韶捧住她的脸颊，认真地问：“你觉得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第一次总会有点痛，这又不是你的技术差。”褚青蘅忙趴在池子边坐好，接受按摩服务。现在的气氛实在太好，她想起前几日她想参与暗花这件事被他拒绝过一次，但是现在趁着正和谐的时候拿出来提一提、撒撒娇说不定他就会答应。谁知才刚说了半句话，便被萧九韶打断：“不行。”
她走在街上，很快便走到十字路口，前方的人行信号灯是绿色的，她正要往前走，一辆黑色的跑车突然从面前弯过来，差点撞到她。她目送着那跑车在面前歪七扭八蛇行了一段，突然撞在中央护栏上，不动了。
萧九韶拍了拍她的背：“别胡闹，我没有准备——”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