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三娘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向父亲问安，问安之后，他拱手道：“阿爷，儿有个请求……”

    兰钦并不在意，打断他说：“三郎，为父有件事要跟你说。”

    兰京只得暂时咽回想说的话，恭恭敬敬道：“阿爷请说，儿听着呢。”

    兰钦从桌案上的一堆文书中取出一卷，递给他。

    兰京以为父亲在考自己识字，诚惶诚恐地展开那卷轴书，虽然有些字不认识，但不影响读懂全文。

    那是一道诏令，内容大意是：皇帝命左卫将军兰钦遣子，跟从豫州刺史、贞阳侯萧渊明，前往彭城接应侯景，攻打魏国。

    好似半空响了一个炸雷，兰京感到又震惊又愤怒，这道诏令的时间恰巧在一个月前，瞬间，兰京什么都明白了。

    兰钦以为儿子没看懂，解释说：“侯景投降我国，圣上有意北伐，命贞阳侯为大都督，率十万水、陆军前往彭城，皇帝要我遣子参战，皇命难违，开战在即，本来为父是要派你大兄去的，可是你母亲就生了你大兄这一个孩子，她天天与我哭闹，说若是派你大兄去，她就不活了，我实在受不了她日夜哭闹，但凡她还有个一儿半女，我也不会想到你，你能为阿爷阿娘分一分忧吗？”讲完，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兰京。

    兰京把诏令丢在桌案上，愤然道：“是啊，但凡你们再有个儿子，也不会认我了吧！”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还有人子的样吗？”兰钦很生气。

    “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我不傻，这诏令是一个月前发的，那会您还没认我呢，若不是这道诏令，您舍不得大兄去，您哪肯认我呢？您认我，不过是让我去做砲灰，我活了十五年，原来只是为了有一天代大兄去赴死，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呜呜呜——”说到这，兰京泪如雨下。

    兰钦叹了口气，也掉了泪，沉默半响，道：“对不起，是阿爷错了，虽说朝廷派了十万大军，但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眼，阿爷的确有这个担心，怕你大兄一去不回，起了私心，才想到让你代替，但是这一个月来，阿爷跟你天天相处，知道你是个聪慧孝顺的好孩子，阿爷越来越喜欢你，阿爷其实也舍不得你……算了，就当阿爷没说过，阿爷马上给历阳去信，让你大兄去吧！毕竟他去，比你去胜算大得多。”

    说完，兰钦铺纸提笔就要写信，兰京反倒心软了，他伸手抓住父亲提笔的手，跪在地上泣说：“阿爷别给大兄写信了，儿不怕死，儿愿意去，儿只有一个请求，望阿爷成全……呜呜呜——”

    三天后，母亲终于离开厨房，头顶高高的发髻、穿着妃红的嫁衣、手持纱扇，在喜娘和丫鬟的搀扶下，满怀喜悦地迈入兰府内堂，向兰钦和夫人行叩拜礼，兰京立在一旁，既高兴又难过。

    按照儿子的心愿，兰钦当晚宿在了新妾的房里，第二天，兰京前往新房，向父母问安。

    见母亲正在侍候父亲洗漱，她满脸难掩的欢喜，兰京跪地拜道：“儿向阿爷、十三娘请早安，恭祝阿爷与十三娘百年好合、儿女成行！”

    “我儿，地上凉，快起来吧！”兰钦虽然嫌弃兰京的生母，但看在儿子的面上，昨晚强打精神与她逢场作戏，行了一场鱼水之欢，现在完成任务，终于可以走了，如释重负地说：“我还有事，固成，你好好陪十三娘说话吧！”

    兰京恭恭敬敬地送走父亲，命侍候在旁的丫鬟仆妇暂且退下，新房里只剩下母子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