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连璧

    皇帝与四位陈使走出太极殿，齐国百官也跟从其后，前往昭阳殿，只剩下萧庄君臣四人面面相觑。

    萧庄一屁股瘫坐地上，以手捶地、放声大哭：“完了，陈齐结盟，复兴梁国再无可能，我愧对列祖列宗，呜呜呜——”

    韩子高回头望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永嘉王，心中慨叹，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柔弱的肩膀想扛起复国的大旗，其满腔热血令人敬佩，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梁室衰微，陈国当兴，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一个王琳所能挽救的。

    若是他们肯抛去复国执念，归顺陈国，忠诚朝廷，以陈蒨的心胸定会授其大州刺史，保境安民不比流亡他国、寄人篱下好吗？对不起了，王琳将军，我知道你忠心梁室，并不是追名逐利的小人，但为了陈齐两国顺利结盟，我不得不抹黑你、中伤你，为实现阿蒨的理想扫清障碍。

    太极殿后，穿过朱华门，即见昭阳殿。

    昭阳殿原名显阳殿，天保二年，文宣帝高洋改名为昭阳殿，这里是齐国皇帝办理政事、召见大臣的地方。

    昭阳殿左右有东西两条长廊，连通东阁和西阁，西阁内有凉风殿，又称凉风堂。

    韩子高刚走进西廊，忽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怪不得叫凉风堂，这儿真是凉快，一扫这几天的燥热，可是哪来的凉风呢？耳畔听到哗哗的水响，抬头往长廊深处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好凉快啊！凉风堂果然名副其实。”刘师知忍不住问高演：“陛下，刚才还觉得闷热，怎么一走进这里就感到凉意呢？”

    高演哈哈大笑：“等会到了，贵使们一见便知。”

    走过长廊，进到殿内，韩子高惊讶地看到，殿顶的屋檐不停地往下流水，就像外面在下大雨一样，可是明明阳光普照，没有下雨啊！

    “哪来的雨水呢？”韩子高自言自语、走出凉风堂，看到一架巨大的水车，比大殿还要高，正在殿前的水池上缓缓转动，水车旁边，二三十个内官卷着裤腿，正在使力踩动踏板，带动水车的转轴，池水被水车转轮上的水斗一斗斗提升到殿顶的屋檐上，水斗自然倾斜，水斗里的水倾泻而下，原来雨水就是这么来的。

    真是聪明啊，齐国果然是三个国家中技术最强的，小到发烛，大到巨形水车，还有宿铁刀，这都是我们要学习的啊！韩子高啧啧赞叹，虽然他并不赞同，先进的技术用于皇室，实在是太奢侈了。

    高演不无得意地炫耀：“这架水车是天保七年时建造的，自从有了它，夏天也不觉得热呢，所以此殿后来改名叫凉风堂。”

    “妙啊！妙啊！”刘师知竖起拇指夸道，徐陵、江德藻也连连点头。

    众人观看完水车，又回到殿内，分宾主落座，宫女内官们一列列捧着食盘进入，恭敬地给每桌端上美酒佳肴。

    见徐陵和江德藻已经坐在一桌，韩子高正要在刘师知身边坐下，高演开口：“韩卿坐在朕身边吧！”

    韩子高愣了一下，拱手：“陛下身边的位置岂是使臣能坐的，使臣不敢逾矩。”

    “诶，朕说可以，就不是逾矩。”高演微笑说：“朕听闻韩卿经常伴驾陈王，同桌共食，在周国为使时，也常伴驾周王同桌共食，怎么到了朕这里，就不敢了呢？”

    韩子高笑了笑，拱手：“恭敬不如从命，陛下既如此说，使臣只有遵旨。”于是来到齐王身侧坐下。

    高演又向坐在诸王之中的高肃招手道：“阿肃，你也坐过来。”

    高肃看了看韩子高，觉得有点尴尬，但皇帝叫你，不能违了圣意，于是也站起坐到高演的另一侧。

    高演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手拉住一人的手，满意地大笑。

    百官们也跟着笑开了，刘师知笑道：“昔日潘安仁、夏侯湛并有美容，喜同行，时人谓之连璧。今有贵国兰陵王和我国韩右军同桌并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吾等有幸见之，哈哈哈——”

    韩子高和高肃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脸都开始泛红，虽然是被夸，还是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