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勇敢地跨出一步
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爱情，总需要有人先跨出一步。我们应该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勇敢地跨出一步，或许我们的生活就会更美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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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当一个人完成一项工作而且结果还不错时，应该会松口气感到轻松的。
关于国企改革调查分析报告的初稿，王智看过，评价也不错。可看着电脑里即将完成的终稿，秦天并没有轻松的感觉，总觉得有块石头压在身上，令他难以呼吸。
安畅集团只是这篇调查报告中的一个案例，经过这段时间的蹲点调查分析，他相信自己对它的历史沿革、组织构架、业务经营、财务状况，都有了较为客观、全面的认知，在报告里也详尽阐释了改革所产生的利弊。
当回过头来看这篇报告时，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到底缺了什么却又道不清说不明。
今天是在安畅待的最后一天，秦天又查了不少资料，探询了几个部门，仍是徒劳无功。
下班时他推辞了李牧的宴请，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走去地铁站。
“秦天，等一下！”
秦天回头，看见一个带眼镜的文静男生追了上来。
秦天在安畅集团见过他，但不熟，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
文静男生追上来，呼吸有点急促。
“我能和你聊聊吗？”可能觉得唐突，又急忙解释：“我是安畅集团的，叫十五靖，想和你聊点公司的事。”
秦天听后有些诧异，对他的目的，也对他的名字。
“你叫十五靖？”
十五靖可能对这种诧异已经司空见惯，面带着微笑解释：“我是少数民族，姓十五，这个姓是很少见。”
秦天报以微笑，问他：“你想跟我聊什么？”
“前面有个咖啡馆，咱们坐下来聊。”
秦天猜想他要聊的可能和自己此行的目的有关，略作迟疑，便跟着他进了咖啡馆。
十五靖挑了一个靠里的台子，落座后，他便急不可待地问：“你觉得安畅集团应该改革吗？”
秦天吃不准他的意图，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他：“你觉得呢？”
“应该，但不能像他们说的那样改。”
十五靖比秦天年龄要大，但从他直来直去的话语间，秦天觉察到他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于是放下了对他的戒备。
“他们是谁？那你觉得他们想怎么改呢？”
十五靖可能是因为秦天连续反问的回答方式，也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想法也不确定了，他没像刚才那般快言快语，略想了片刻才回答秦天。
“其实他们想怎么改，你在安畅待了这么些天，应该能感觉到。你看的那些资料都是他们想你让看到的，你问的那些人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可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十五靖故意停顿下来，他想通过秦天的反应，决定自己是否有必要继续说下去。
秦天听后心里一顿，隐约感觉到自己报告里缺的是什么了。
“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能！当然能！”
十五靖仿佛从秦天诚恳热切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莫大的肯定，如遇知音般地侃侃而谈他所知道的一切。起初，他所言所说还颇具条理，但随着交谈的深入，语气时而激动不忿，语言逐渐变得支零破碎。
秦天从他充满不忿的语气中，知道自己犯了报告性文字通常都有的形而上的通病，从他支零破碎的语言中捕获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十五靖诉说完他所知道的一切后，情绪已恢复如初，端起已经变凉的咖啡喝了一口。
“是不是觉得我像一个愤青？”
秦天摇头否认：“不，你是一个有胸怀的人、一个勇敢的人！”
“我勇敢？”十五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一点都不勇敢！我要是勇敢的话，刚才那番话早就该反映上去，而不是在即将离开单位、离开华海的时候才跟你说。或许，这也是更好的选择吧，你能起到作用比我更大。”
秦天吃惊地问：“你辞职了？要离开华海？你现在已经是部门副职了，现在辞职不是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我本来就不是因为事业才到华海的。”
十五靖低头转动手里的咖啡杯，神色落寞，欲言又止。
秦天能感觉到他想倾诉的冲动，于是接着他的话茬问道：“能说说你为什么来华海吗？”
十五靖抬头看向秦天，“你愿意听？”
秦天迎着他的目光说：“如果你愿意说！”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徐徐说道：“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如果没有遇到她的话，我没有勇气到华海来，而是在毕业后回到我出生的那个边陲小城，找份安稳的工作，娶个不算漂亮的本地姑娘，过几年会有个孩子，然后孩子长大，我们变老。”
说到这，他眼睛里充满了向往的神采，一小会儿，眼神又黯淡下来。
秦天叫服务员换了两杯热咖啡，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
他摘下眼睛，抽出纸巾慢腾腾地一点一点擦干。
“我们是大学同学，是我追的她。她谈不上多漂亮，也没有多优秀，可我就是喜欢她，就是没有她不行的那种喜欢。
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喜欢她，认为我有那么优越的家境，还有一副不错的臭皮囊，再好的女孩都能找得到。
为了她，我跟她一起来到华海，在一个操淡的国企，做着一份扯淡的工作，拿着一份让人淡疼的工资，过着平淡无望的日子。
但我觉得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可最后……哼哼”
他苦笑了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可能说了你不信，我在这个城市待了五年多了，却发现连个能听我倾诉、能共醉一场的朋友都没。”
秦天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安慰他几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此刻，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倾诉。
此刻，他想喝的不是咖啡，而是烈酒。
能让他宣泄情绪，冲破压抑，释怀不甘。
“秦天，谢谢你！谢谢你能听这个俗套的故事。”
秦天笑笑，问道：“跟她告过别吗？”
“没有！怕她挽留一下，又不想走了。”
“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不用！以咖啡代酒，敬我一杯吧！”
秦天端起咖啡，“一路平安！祝你能早日找到一个愿意给你生孩子的本地姑娘！”
十五靖听后笑了起来，然后看着秦天问：“我们能算朋友吗？”
秦天肯定地说：“算！”
十五靖伸手，秦天紧紧握住。
“以后有机会到云省找我，我请你喝咖啡，云省的咖啡豆不错！”
“好！”
“走了！朋友。”
“朋友，走好！”
十五靖走了！
可能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回华海了。
秦天想，他永远不会忘了这个与他仅有数面之缘的朋友，不会忘了这个临走时还不忘一份责任的朋友。
如果自己的报告能起到一点作用，能让安畅集团回归社会效益至上的最初定位的话，他希望数千可能下岗或转为劳务工的基层职工，记住这个已经离开华海的年轻人。
一个姓“十五”、叫“十五靖”的年轻人。
一个真正勇敢的人。
也许，我们都被生活吓破了胆，总是和别人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生活在自己划定的安逸圈里，用世故的老道掩饰自己的怯懦，用人情的练达推卸自己的责任。
可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爱情，总需要有人先跨出一步。我们应该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勇敢地跨出一步，或许我们的生活就会更美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