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丘之貉
陈商一进城，径直来到大市街东巷，去敲那薛婆的门。而薛婆也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去梳洗，因为是在家里，也就很随便。她蓬着头，正在天井里拣珠子。
听得有人敲门，以为是上门生意，心里当然很开心。她一边收起珠包，一边问道：“大清早的，是谁在敲门？”
“大娘！我是徽州陈商，绰号‘大炮客’。您还记得我吗？”
薛婆听得真切，慌忙开门请进。说：“老身未曾梳洗，不敢为礼了。大官人起的好早，好久不见了，有何贵干？”
陈商满脸陪笑，但却有一些焦急的样子。说：“特此而来，如果迟了，恐怕很难相遇。”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薛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个客人，说：“可是要和老身销售一些珍珠首饰么？”
“珠子肯定也要买。只不过，此事先不急。眼下，有一笔大买卖需要您帮忙。也只有您，才能帮得上忙。所以，就找您来了。”
一听说有大买卖，薛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之情，尽写在脸上。说：“说来听听。不过，老身除了这一行货，其余的都不熟悉。”
陈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副神秘的样子，小声说：“这里可是说话的地方？不会隔壁有耳吧！”
“看你神神秘秘的，像做贼似的。”
薛婆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把大门关上，还上了闩。之后，把他请到小阁楼坐着。说：“这里绝对安全，没有人会听得到。说吧！大官人有何吩咐？”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陈商还是不放心，又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便在衣袖里摸出银子，解开布包，摊在桌子。说：“这二十两白银，大娘收过了，晚辈才敢开口。”
“你这是在唱哪一出呀！有什么事就直说，何必这样呢？”薛婆见状，更加不理解。
薛婆不知高低，哪里肯受。陈商心里有些急了，不明白薛婆为什么不收钱。他试探的问：“大娘莫非嫌少？”说着，慌忙又取出黄灿灿的一锭金子，也放在桌上。说：“这一锭金子，一并奉纳。如果大娘再不收时，便是故意推辞了。”
薛婆摇了摇手，说：“如果大官人不说出是什么事，老身是万万不敢收的。万一老身收了你的钱，让老身去杀人，老身是不会做的。”
陈商一听，笑了出来。说：“大娘放心。晚辈如果要杀人，也会雇那专业杀手，怎么可能让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干呢？再说，晚辈也是良民一个，绝对不会去杀人的。”
“那你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今日是我来求你的，并非是你来求我。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的事。对于大娘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大娘做不成此事，这些金银你只管受用，终不然我又来取讨？日后再没相会的机会了。我陈商不是这样的小人。”
薛婆看他婆婆妈妈的，又不直入正题，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气的只想走人。说：“你是不是要气死老身？再不说，老身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和你胡扯。”说着，转身想走。
陈商一急，连忙拦住去路。说：“不瞒你说，我昨天从街上走过，看到一个美少妇站在窗前，还把头探出窗外。当时，我看她时，她也在看我，我还向她丢了个眼色。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少妇。我的魂都被她勾走了。所以……”
薛婆似乎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说：“所以，大官人找到老身，老身又能帮你什么呢？”
“我是在想，如果能和她相会一晚，即使是死也值得。只是苦于无法和她见面，所以才来请大娘牵线搭桥。如果没有办法见她一面，我的命可能保不住了。”
薛婆终于听明白了，说：“听你这么说，是想让老身拉皮条。”
“就是这个意思。”
薛婆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问明了具体位置。说：“你说的这个美少妇，老身知道。她叫七巧儿，长得的确美貌，说不上十分，评个八九分也不过分。她老公叫蒋成，也是一个生意人。两人刚结婚不久，蒋成迫于无奈，便出门做生意了。应该也有一年多了。”
“男人不在家，正好有机会。”
“老身尽管和蒋成少交往，但我知道他脾气古怪，很容易发怒。因此，蒋府的大门，老身从来没有进去过。再说，自从蒋成出远门了，七巧儿也从来没有走出大门一步。依老身看，此事有些难度。”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用心。”为了达到目的，陈商在一边打气。
薛婆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答应试一试。说：“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又不是杀人。此事，老身可以试一试。成不成看你的造化了。”
陈商听说，终于放心了。他把钱推到薛婆面前，说：“这些辛苦费，您先收下。不过，我相信，只要大娘肯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薛婆一边收起桌上的金银，一边说：“你就这么相信老身？不怕这些钱打水漂？”
“如果怕，我就不会来找大娘了。”
世间之人，哪一个见钱不动心的。更何况这个平时只做小生意的薛婆，她见了这般黄白之物，本就动心了。只是碍于不知道这个客人的真正目的，所以，迟迟不敢动。
后来，知道只是让自己拉皮条，又不是去杀人。再者，自己有言在先，此事不敢打保票，成不成看你的造化了。因此，她大胆的收了钱。皮条拉成了，当然是好。如果办不成事，他也不能怪我，只怪自己没有那个情分。
薛婆把金锭放银包内，一并包起，拿到卧室藏起来。又回到小阁楼，说：“此事急不得。恐怕一时没办法上手。老身要想办法和她认识一下，然后再慢慢的取得她的信任。交往几次后，自然就熟了。然后，老身才慢慢的用话套她。”
“好的。这出戏看你怎么演了。”
陈商下了小阁楼，准备告辞回去。走到大门时，又被薛婆叫住了：“你先别走。明天和老身唱一出双簧戏。”
“怎么个唱法？”陈商不解地问。
薛婆附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只须如此如此，看能不能把她引出来。或者说，肯让我进她的门。此事，肯定成了。”
“妙！”陈商竖起大拇指说。
“大炮客”屁颠屁颠的走了。也许是开心，离开时，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第二天，陈商穿了一身齐整衣服，打扮的像个成功的商人。带上三四百两银子，放在一大皮匣内，叫随班的小郎背着，走到了大市街汪家典铺。他看了看对门楼房，只见窗户紧闭，料想美少妇不在，便与典铺掌柜拱了手，讨个木凳儿坐在门前，向东而望。
不多时，只见薛婆抱着一个篾丝箱儿来了。陈商把她叫住，问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珠宝首饰，大官人想买么？”
“打开瞧瞧，我挑选一条送给媳妇。”
薛婆听他这么说，便走进典铺，和掌柜的点头打过招呼，便把箱子放了下来。并且，把箱子打开。
陈商一看，里面有十来包珠子，又有几个小匣儿，都盛着新样簇花点翠们首饰，奇巧动人，光灿夺目。他蹲了下去，挑来选去，最终拣了几吊极粗极白的珠子，和那些簪珥之类，做一堆儿放着。说：“这些，我都要了。”
薛婆瞧了瞧他，又看了看那堆珠子。故意说：“大官人要用时尽用，只怕不肯出这样大价钱。”
陈商已经明白话中之意，说：“你瞧不起谁呢！像我这身行头，难道还买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