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离别之苦

    自从蒋成下广东，七巧儿没有忘记他临走时的话。数月之内，她果然目不窥户，足不出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残年将尽，春节在即。此时，家家户户，闹轰轰的暖火盆，放爆竹，吃合家团圆饭。

    三巧儿触景生情，更加思念夫君。尽管有仆人和丫头和自己过节，但主人不在，多少有些逊色。这一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生凄楚！

    今天，正是正月初一，是个岁朝。

    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爆竹声响个不停，好不热闹。晴云和暖雪两个丫头，喜欢看热闹，又不敢独自跑出院子，到街上去。两人便来劝说主母，一起出去看看街坊景象。

    原来，蒋家住宅，前后通连的两带楼房，第一带临着大街，第二带方做卧室。平时，三巧儿只在第二带中坐卧。只要临窗，便可以看到街上的风景。只是，她为了怕惹是非，她连窗口都没有呆立过。

    这下，丫头劝自己到街坊看景象。她初时不答应，怎奈，经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七巧儿也心动了。心想，以前都是在乡下过春节。今年，可是第一次在京城里过春节。京城里的热闹气氛，不是乡下可以比的。何不出去看一番热闹？

    不过，七巧儿还是不同意走出院子，不想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这样有失体统。只是，走到窗前，把帘子拉了上去。三人站在窗前，往大街上观看。

    这日，街坊上好不热闹。三巧儿说：“多少东来西往的人，偏偏没有一个卖卦先生。若有时，把他叫来，卜问一下官人消息也好。”

    晴云听了，随口说：“街上人这么多，哪里去找卖卦先生。”

    而暖雪却拍拍胸脯，说：“主母！这事包在我身上。五天之内，一定把你找来一个卖卦先生，你就等着消息吧！”

    晴云笑了笑，赌气说：“吹吧你！五天之内，如果你真能找到卖卦先生，我跟你一个姓。”

    “好了，别耍嘴皮了。你们看，那是什么？”七巧儿指了指街上说。

    暖雪看了看，斜着头说：“这个像是城隍庙里的城隍爷。怎么把他抬到街上来了？”

    “这个你就不懂了，”晴云像是“百事通”，什么都知道似的，说：“这叫迎春彩。是今年春节，京城推出的一档特色。你有没有觉得，今年春节街上的人，比往年还多。”

    “是比往年多。你看，人山人海。”

    七巧儿何时见过这么多人，只看的她汹涌澎湃，神情激昂。至于说把庙里的神明抬到街上，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也许，这种民俗活动，正是春节热闹的一个原因。因为，民间信仰，已经深入民心。

    不热闹是一天，热闹也是一天。转眼，到了正月初四。暖雪的心情有些沉重。因为，自己夸下海口，五天之内，要找来卖卦先生。可如今，已经初四了，卖卦先生在哪里？

    年饭过后，暖雪下得楼来，准备去小解。刚刚走进茅坑，突然，从街上传来了来了“当当”的敲响。暖雪知道，响的这件东西，叫做“报君知”，是瞎子卖卦的行头。

    说曹操，曹操到。暖雪大喜，等不及解完，慌忙提起裤腰，跑出门外，叫住了瞎先生：“先生等一下，我家主母要算卦。”说着，拔脚往院子里跑，一口气跑上了楼，报知七巧儿。

    七巧儿一听，也来了精神。吩咐暖雪，把瞎先生带进来，在客厅里等着。而晴云听说，脸上挂不住了，暖雪果然在五天之内，找来了卖卦先生，自己岂不是要和她一个姓了。

    晴云陪着主母走下楼来，暖雪故意看了晴云一眼。晴云心知肚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暖雪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只是笑了笑说：“算了，就当作是开玩笑。”

    看到暖雪带来了一个瞎先生，厨娘也来看热闹。瞎先生问成一卦，问是何用。厨娘心直口快，替主母说了：“这卦是问行人的。”

    “可是妻问夫吗？”瞎先生说。

    “正是。”

    瞎先生听说，掐了掐手指，一番神操作后，不紧不慢的说：“青龙治世，财爻发动。如果是妻问夫，这可是上上卦。行人在半途，金帛千箱有，风波一点无。”

    七巧儿一听，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瞎先生继续说：“青龙属木，木旺于春，立春前后，已动身了。月尽月初，必然回家，更兼十分财采。”

    七巧儿听说，更是高兴。心里，日牵月挂的夫君，终于动身回来了。她一高兴，向瞎先生赏赐三分银子，又叫暖雪把他带出府去。

    七巧儿欢天喜地的上楼去了。由于信了卖卦先生之言，一心只想着夫君回来。从此，她时常走向前楼。而且，窗帘也不拉了，站在窗前，东张西望，一副迫切的神情。

    可是，到了二月初，院子里的椿树抽芽了，还不见夫君回来。这下，七巧儿愈加心慌，一日几次，向外探望。

    无巧不成书。也是七巧儿该有情感纠葛，遇到了一个俊俏后生。也许，他们的命运中，注定有一段生死姻缘。

    那么，这个俊俏后生何许人也？原来，他叫陈商，小名“大炮客”，因为他喜欢吹牛，一吹起牛来，讲的是天花地坠。因此，在他的朋友圈，人们只知道他叫“大炮客”，却很少人知道他的真名。

    他不是京城本地人，而是来自徽州新安县。也是一个生意人，他专门贩籴些米豆之类，每年常走一遍。

    此人年方二十四岁，而且生得一表人材，虽然不及宋玉潘安一般美貌，但也不在两人之下。在姑娘的眼里，他是一个难得的帅哥。

    说来也巧。这单生意，也是陈商父亲做下的，他也时常跟随父亲左右。因此，认识了一些客户。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父母相继去世，他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但是，他比较成熟。父母离世后，他毅然走从商之路，凑了二三千金本钱，来到京城，从事父亲的生意。春节过后，时令已是二月。陈商便带着本钱进京了。

    当然，他下榻的住处是城外。偶然这次进城来，是要到大市街汪朝奉典铺，问个家信。恰好，那典铺正在蒋家对门，因此经过。

    陈商这次进京，头上带着一顶苏样的百柱鬃帽，身上穿着一件鱼肚白的湖纱道袍。这样的装束，恰好与蒋成平日穿着有些相像。

    七巧儿站在窗前，远远瞧见，只道是夫君回来了，高兴之下，便把头伸出窗外，定睛而看。陈商一抬头，望见楼上一个年轻的美妇人，目不转睛的，只道心上欢喜了他，也对着楼上丢了个眼色。

    谁知，两人都错认了。

    三巧儿见不是夫君，羞得两颊通红，连忙把窗儿拽转，跑到后楼，靠着床沿上坐着，心头却突突的跳个不停。她按住胸口，喘着大气。

    而这个“大炮客”的一片精魂，早被美少妇的眼光儿摄上去了。回到下处，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她。心想，家中妻子，虽是有些颜色，怎比得那妇人一半！欲待通个情况，怎奈无门可入。如果能和她睡上一宿，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不枉为人在世。”

    他兀自叹着气，心想太可惜了。

    忽然，他想起大市街东巷，有个卖珠子的薛婆。父亲在世，曾与她做过交易，有几分交情。这婆子快言快语，况且，她经常走街串巷，哪一家不认得。必须和她商议，定有道理。

    这一夜，陈商翻来覆去，勉强过了。

    次日，他起个大早，只推有事，随便洗漱一下，吃了点早饭，从行囊中取了二十两银子，一大锭金子，急冲冲的跑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