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不忘
“有山东进士孙之獬，阴为计，首剃发迎降，以冀独得欢心，乃归满班，则满以为汉人也，不受；归汉班，则汉以为满饰也，不容。于是羞愤上疏，大略谓：‘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若非是其无耻献媚于满清，又岂有清虏所谓‘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又岂会有‘剃发易服’，亿兆百姓又岂会因其而死？此獠，莫说是流九族，就是诛其十族又焉能解我等心头之恨？”
林允平自然知道孙之獬的大名，这人可是国人皆可言杀的“汉奸榜”中的天字第一号，即便是洪承畴也不过是名列其后。
骑在马上的许大勇，随后又用愤愤不平的言语说道，
在下达这个命令之后，他又特意看一眼远处的村庄，然后冷声命令道。
这，这人都死了，怎么还拖累了九族！
摇头感叹着孙之獬对“大清国”的忠心耿耿，许大勇又回头看着那已经燃烧起来村子，然后说道。
“指挥教训的极是，属下明白了。”
“好了，等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了！”
“把坟挖了，非挫骨扬灰，不灭我等心头之恨！”
冷笑一声，然后许大勇说道。
百姓们紧张的听着那马蹄声，心知无路可躲的他们，眼瞧见那大兵越来越近了，最后只是匆匆跪下去，只是在心里头盼着这些大兵是个好说话的人。
突然，这会他们才意识到，他们为什么会被流放——全是因为他们孙家出的那个大官！
就在他们绝望的面对既将到来的死亡时，只听到一句话传了过来。
就在这时，前面一匹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是一个传令兵。
孙之獬……
人死债不消！
“大清兵部尚书孙之獬……”
伏于地上的老人结结巴巴的刚要说话的时候，许大勇瞧见他们都把斗笠摘取桂冠下，露出金钱鼠尾的模样，心下就是一阵恶心，便皱眉说道。
林允平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指挥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面对这孙家族长的祈求，许大勇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只不过，是满清的顺民！”
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
一声“流九族”传到耳中的时候，只让原本满心以为必死的众人，无不是猛然松下一口气，不杀他们？不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激动的哭了起来。
“想不明白，就不需要去想了，多看此史书你就明白了！”
受了训斥的老人只是唯唯诺诺的不敢言声，他之所以露出辫子来，是害怕来的大兵是满洲大兵，只盼着他们看到了辫子就不会乱杀人，可谁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来的是明军。这会儿一听到军爷的训斥，无不是连连扣头道，
正当这些孩子们在那里欢笑着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让娃娃们纷纷抬头朝着远处看去，远远的只看到一队骑兵正朝这边赶来。
“林参谋，”
在转身离开时，又命令说道。
突然，那边有一个男人在往晒场上来的时候，突然朝着田里跑了过去，在他逃跑的时候，附近骑在马上的骑兵，立即追过去，没有任何警告，骑兵手中的骑刀便直接砍在那人的后背上，那人甚至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便断气了。
有时候，仇恨是不会因为时间淡去，尤其是对于这样汉奸，既然是其早已身死，但是刻骨的恨意，却不会因此而消散，在离开村子的时候，许大勇又特意对一旁的骑兵队长使了个眼色。
他，他们想干什么？
在娃娃们紧张的时候，那边正在田里忙活着锄草的百姓，无不是纷纷呼喊着自家的娃娃，这地里头的高粱还没起杆，不过只有过膝高，躲也躲不住，也没地方可躲。
“那孙家怎么走？”
冷冰冰的话语道出来后，许大勇看着那些从家中被驱赶到晒场上的人们，男人们的脸上尽是茫然与惶恐，而女人则都是哭哭啼啼的，孩子或是被娘抱着，可是抱着娘的腿。
“军、军爷，我，我等都，都是顺民啊，顺民，您看，看，我，我穿的是大明的衣裳……”
“站起来回话，把那辫子剃掉，难道尔等不知道现在此地已经为大明收复了吗？”
在林允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许大勇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只是随口说道。
“指挥，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毕竟……”
半个时辰后，孙家庄内的百姓，无不是惊恐的看着这些明军，而孙家的族长，更是唯唯诺诺的躬着腰，试图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砸了！”
“军，军爷教训的是，这，这就是大庄村。”
流九族！
“他大，这可怎么个好……”
不过只是表面上的惩处，而在他们被押解到港口的路上，至少其中的男丁，会被消失在押解途中。至于这些女子，被送到流放地，为了生存不得不嫁给其它人，自此之后，孙家自然就些绝后。
这血腥的一幕只让所有的人心里无不是一寒，他们似乎已经认识到凶多吉少了，难道，这些明军要杀了他们？
对于他们的这副模样，他到也不觉得奇怪。
虽说不知指挥话中的意思，但林允平仍然说道。
“你可知道，此獠除了首剃发迎降之外，还干了什么事？”
端午刚过，天气便热了起来，那太阳像火炉一般烘烤着山东大地。因为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豪雨，这田间地头的一些低洼处积着不少水，在烈日的暴晒下，雨水很快就晒干了，只有积水的地方稍微湿润，在这官道上，一些光着腚的娃娃赤着双脚在泥洼里取着泥，然后在那里摔着泥巴。
“回，回军爷……”
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而且，作为军人，也不需要有任何想法，只需要服从命令既可。
“你说大可不必如此，以许某人看来，非如此，不能树天地之正气，自此之后，夷其村、掘其坟，流千里……哼哼，若是按许某的想法，既然是诛其九族，恐怕都是轻的！”
多看史书？
难道诛孙之獬那样的人九族，还会有什么人会说什么？
“过大兵了……”
勒住马身，许大勇看着伏首于地的百姓说道。
“吁……”
“把村子也夷为平地！”
“指挥……”
已经跳上马的许大勇，朝着那边被点起火的村子，然后冷笑道。
马背上的骑兵，看到这跪伏于地的百姓时，倒不觉得有奇怪，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看惯了这一切，心知已经习惯了满清统治的他们，同样也习惯了见官便拜，见兵即跪，那里还有丝毫的血气，有血气的……恐怕也早都被杀了。
置身于孙家的祖坟，许大勇盯着面前的墓碑。
“这里可是大庄村，”
“指挥，总指挥使命令左路军立即全军出去，过运河，从清军侧翼发起攻击！绝不能让其安然逃脱……”
“更让人可憎的是，此獠事清之忠，实难想象，当年谢迁民军破淄川县，因知其做过朝廷大官，既识文解字，又有从政经验，便动员其入伙为他们办事。谁料孙之獬不听从劝告，反而劝其尽快接受招抚，归顺清廷。遭到拒绝后，又惟求速死，但民军不许，仍然劝降。孙之獬于是骂不绝口，想以此激怒民军处死自己。民军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关了起来。孙之獬绝食五天后，民军再次劝降，他此时倒是尽显忠，仍然宁死不从，而且骂得更难听。被激怒了的民军对他施以酷刑，孙之獬昏死了多次，还是不屈服。民军无可奈何，就把他的4个孙子兰兹、兰藂、兰薮和兰蔼一同绑来，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威逼孙之獬屈服。孙之獬不为所动，依旧高声叫骂，当真可谓是宁死不降。随后民军一个一个地砍下他孙子的头。每砍一个，都问孙之獬从与不从？孙之獬眼睁睁地看着四个孙子的头被砍掉，义愤填膺，仍然高声叫骂。民军用针线把他的嘴唇缝了起来，他还是呜咽不已……此獠事清之忠，可谓是天下罕见！”
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诛九族了事？
“你们是顺民……”
所以有人都是惶恐不安的看着，看着这些穿着红衣裳，带着火铳的官军，他们进来之后，就不分青红皂白，把村里的人从家子里都赶了出来。
传令兵带来的军令，让原本神情凝重的许大勇，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立即嚷嚷道。
林允平不明白，但是作为参谋，他知道，这绝不会是指挥的个人决定，很有可能出自于大王的命令。
“有人逃了！”
“奉淮王府命，汉奸孙之獬虽已身死，然其罪大恶极，纵是身死，亦要以国法严惩，据大明律，流九族……”
领会到指挥的意思，骑兵队长点了点头，他知道怎么处理。而在骑兵队长策马离开时，尽管指挥和他并没有说一句话，但林允平还是从指挥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