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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人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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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万象娱乐办公室里此时正一室旖旎。

    “我听说许曼下一期节目的嘉宾定在咱们公司了呀?”声音甜腻,自进屋起女孩就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紧贴着男人,清秀的五官附加了许多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情绪。

    酒杯被人顺手放在玻璃茶几上,男人揽过女孩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男人调笑。

    “哪有啊,”怕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女孩低头害羞轻笑,“我就随便问问。”

    不同于女孩稍显慌乱的反应,男人游刃有余的眼神完全不加掩饰。

    “这样啊,我还以为……”男人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然而却并没有松手放开怀里的人,掌心的温度继续贴着她的腰线游走。

    用洒饵来代替直接捕猎,是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当……当然了,”女孩闻言声音带了些局促,抬手搂住男人的脖子,把脸凑了过去,“我也很想参加那个节目……”

    助理抱着汇报材料敲门的时候,屋里的女孩正好推门出来。

    女孩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迎面撞上来人,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在继续整理着长裙肩带的同时睨了一眼对方,随后没多做停留地走向电梯,趾高气扬地意味尤为明显。

    这种情况助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这次的对象让人稍感意外——居然是那个新人祝晴。

    “老板,许曼主持的节目下一期的嘉宾选择权给咱们公司了,您看——”

    “让池观月上。”对面的男人无意看下属部门的策划案,直接懒洋洋口述道,“晚上有聚会,我跟老夏说一声,他那边会放秦泽亦上的。”

    男人边说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乱的衣襟,神态仿佛一只餍足的狐狸。

    助理回想着刚刚一脸势在必得的祝晴,不禁对老板的安排感觉有些困惑,但迫于威严没敢问出口。

    正准备领命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人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以池观月的实力加秦泽亦的人气,前几集播出之后,两人cp的热度一定会和现在许曼的节目一样——势头正好,相辅相成,哪边都不会拒绝这个选择的。”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男人扭头看向怔愣的助理,“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助理终于心领神会。

    自然,后续有的是人可以作为那个“不得已”的借口来背锅。

    从那片荒郊野岭驱车打道回府的时候已接近傍晚,正好赶上了晚高峰。

    累得失去灵魂的池观月和丁璇瘫在保姆车后座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消磨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堵车时光。

    坐在前排的方一尧突然给司机报了一串地址,示意更换目的地,然后扭头看向二人:“老板刚说的,为了庆祝拍摄顺利,他请大家一起吃顿饭,让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真难为他想出这么个破理由了,”池观月一脸的生无可恋,“把加班说得这么好听。”

    丁璇发出疑问:“就只是吃顿饭?不止吧?”

    方一尧看了看手机:“这倒是没说……”

    丁璇了然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池观月:“死心吧,今天没个三更半夜跑不了了。”

    “啊?”

    “这种东西我之前没少见——除了咱们老板,估计还得有其他人,吃个饭只是第一轮而已。”

    实际果然如丁璇所说的那样,这顿饭所谓的“庆祝”部分也就占了10,剩下90都更像是吃吃喝喝版的工作洽谈会。

    在场的除了万象娱乐的老板徐致来之外,还有夏氏的老板夏延裕,以及其他几位不太熟悉的男男女女。

    两位久经商场的老板展现着彼此的交情,余下一群人负责附和,场面堪称一派祥和。

    如果只是一起吃吃饭的话,倒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可等到所谓的第二场在深夜拉开序幕的时候,池观月突然就开始觉得这活动有点变味儿了。

    且不说在场的男性几乎都是叔叔大爷辈的了,几位女性基本都是两家各自旗下的艺人,老板们挑的地方还刚好是漫野——一群人围坐在包间里除了谈天说地就是喝酒。酒过三巡,有几个公司高层借着酒劲对身边的女孩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池观月一进门就挑了个靠边的位置拉着丁璇坐下,试图尽可能地远离乌烟瘴气。那两位老板明显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早就忘了这次聚会打的是什么旗号,所以就也没顾得上关注她们坐哪,俩人聊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中途也有几个借着酒劲往池观月和丁璇身边凑的人,但最后全都悻悻而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前去搭讪的人是看见两个姑娘不胜酒力的样子,绅士地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然而实际丁璇是真的喝得晕乎乎的了。池观月则发挥演技天赋,在旁人视角下端杯假意迎合来人,实际和对方对视的眼神里却写着:趁我还给你面子,赶紧滚蛋。

    毕竟也没恶语相向,言辞到举止都温温柔柔的,谁也没法说什么,被吓住的酒鬼也只好认怂回到原先的座位去了。

    反复几次以后,也就没什么人再靠过来了。

    几轮下来,池观月依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偶尔搭几句场面话。相比较而言,丁璇的酒量就要差一些了,饶是她在几轮互相乱敬酒下偷偷少喝了几杯,却还是有些喝多了。

    此时已近深夜,可眼下这群人明显丝毫没有各回各家的意向。

    “还清醒吗?”池观月扫了一圈勾肩搭背的人们皱了眉头,悄声问着身旁的丁璇。

    “还行吧……”几个字让丁璇说的差点咬了舌头。

    “行什么啊。”池观月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离自动关机不远了。

    “这帮人没完没了了真是。”池观月拍拍丁璇的手,“等会儿我找人先把你送回家。”

    丁璇靠着她迷迷糊糊吐出一口酒气:“那你……”

    “我应付完他们再走。”

    视线落到夏延裕身上,池观月觉得这也许是个套话或者发现点什么的好机会。

    丁璇半梦半醒间不忘嘱咐她:“别跟他们起正面冲突,你这事业才刚起步,惹了他们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池观月哭笑不得:“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操心我呢。”

    趁所有人不注意将丁璇送出去之后,池观月又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身点了几瓶烈酒之后才重新回到楼上。

    刚进屋,就看见徐致来摇摇晃晃地冲门口招手,看意思是想叫人再送几瓶酒进来。

    “我点完了,他们马上就送上来。”强忍着扑面而来的糜烂酒气,池观月笑道。

    “好,好,”徐致来收回手,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夏延裕道,“老夏,这么干喝没意思啊,玩、玩点什么?”

    都喝成这德行了,还玩呢。

    池观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夏延裕此时也早就没有什么公众面前的翩翩风度可言了。眼见他在听了徐致来的话之后,开始晃晃悠悠地把手边的杯子拿到面前摆成了一排,随后还眯着眼左看右看自己摆的是不是直线,整个人都透着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多少玩过点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夏延裕这架势是要摆俗气的深水炸弹了。

    身边有下属赶紧贴心地将他面前的杯子里倒满啤酒,然后再接过刚送进屋的几瓶烈酒分别倒在几个子弹杯里,然后将其按照多米诺的样式,在原先排成一排的宽口杯上面依次摆好。

    要说重头戏的话,还是要数最后上排杯子从一端开始逐一坠杯的过程。

    可这群人忙活到最后反而突然犹豫了,也许是怕扰了老板们的兴致,迟迟无人敢动上面那排小杯子。

    除非是和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一起,否则尤其是这种场合,出头或者表现得太能喝会玩并不是什么好事。

    池观月估摸着这群醉鬼在喝完这轮之后会直接断片,明天也就想不起来什么了。于是她倚在桌子一侧单手提着一瓶香槟吹了声口哨,摆手示意对面的人离远点。

    倾斜酒瓶,紧接着一把香槟刀贴上瓶颈,对准瓶口焊缝快速地削了下去,瓶口连着软木塞瞬间一起飞了出去。

    未经强烈摇晃的香槟泡沫,力度恰到好处地将第一个装满威士忌的小杯子撞入下面的啤酒杯里,随后如多米诺一般,一连串的杯子纷纷坠下。

    兴奋的叫声此起彼伏,人们高涨的情绪和杯中的泡沫一起翻涌着,举杯狂欢,深觉畅快。

    而池观月此时想的,是怎么一轮把他们全都喝趴下。

    不得已陪着一起喝下的酒,五分的醉意被池观月愣是装出了八分。她掐着时间眼看夏延裕马上就要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被高度数酒精撂倒,于是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夏老板,刚刚楼下的酒保说看见您的车开着车门,但是车里没人呢。”

    “老冯是不是又给孩子打电话去了……”手机刚来得及拨出号码,夏延裕整个人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果然清醒的时候什么精英文质彬彬,几杯酒下去全是一个德行。

    过度狂欢后是一片寂静的狼藉,一群人东倒西歪明显不知今夕是何年。

    池观月揉揉眉心,起身撑着桌角看了一眼夏延裕手机屏幕显示的人名,然后拎着香槟瓶出了屋。

    “你谁啊,放手!”有些恼怒的年轻女声呵斥道。

    一旁的男人拉着女孩的手腕,一脸暧昧地说着什么。女孩的表情显然十分排斥对方,然而奈何力气相差悬殊,她怎么也挣不脱男人的钳制。

    酒的后劲上来了,本来只是路过的池观月被两人吵得有些头疼。正当想用随手拎着的香槟瓶敲敲金属栏杆,示意两个挡道的人让开的时候,没想到失去控制的力度直接把本就剔透的香槟瓶直接拦腰撞碎,这动静反倒成功让原本意见不统一的两人同时被吓得闭了嘴。

    池观月冷脸皱眉拎着半截瓶子,很像来者不善要干架的。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拎着个瓶子出来,当下思路又严重延迟,因此她对眼前这俩人的反应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理解了。

    池观月抬眼看向挡道的男人,一挥手里那半截瓶子:“滚开。”

    男人明显也喝了不少,怔愣间真就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女孩得以逃脱,张了张嘴刚想道谢,却被池观月背影潇洒的摆手给憋回去了。

    再也无暇顾及其他,池观月现在只想趁着自己还有点意识,赶紧把正事儿干了。她晕乎乎地下到了一楼,拿出手机给何将醉打了个电话。

    好巧不巧的,来电铃声居然刚好在自己身后响了起来。

    混沌的大脑猛然记起了他那句让自己禁酒的话。池观月原本想着如果打电话的话,她还能假装自己是个能正常行动的清醒人类,结果这下可倒好,直接撞脸上了。

    电话居然还被他给接了。

    池观月没敢回身,索性直接一动不动面壁掩耳盗铃当作无事发生,对着电话快速地报出了一个车牌号:“这是夏延裕的车牌号,来接他的人叫冯盛现在应该在去二楼接夏延裕的路上你自己看着办我先去吐一会儿……”

    胃部冲向喉咙的强烈灼烧感迫使她变成了一个rapper。

    其实混不吝更像是她的常态,除了和小时候相关的那些事情,长大后的池观月对大部分人和事都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也就更甭提怕谁了。

    没想到自己在脱离控制之后,潜意识里不仅依然牢记着要遵纪守法,还记住了要“遵医嘱”。

    只不过就这一点而言,喝多了的池观月当然意识不到,睡醒一觉一看见何将醉就开始条件反射心虚的池观月意识到了。

    揉揉眼睛想顺势翻个身的时候,池观月发现后背被垫了个抱枕。

    “这什么东西……”她伸手摸向背后,“怪不得睡个觉硌得我后背疼……”

    “怕你睡着了翻身才放的。喝多了平躺着呕吐的话,你这一觉可就直接睡到下辈子了。”刚进门的何将醉恰好听见了池观月的吐槽,于是就随口接了句话跟她解释,不料紧接着他就看见连呼吸带动作瞬间掉帧了的池观月,“怕什么?”

    “怕什么?谁怕了?听不懂,别乱说。”别开视线的池观月迅速把问题扔了回去。

    “冻结反应,”何将醉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了茶几上,轻描淡写道,“人在感受到恐惧或者压力的时候,就会有这种呼吸或者肢体冻结的反应。”

    选择在不知道学了哪方面心理学的人面前装傻可真是……缺心眼。

    池观月心里暗骂一句。

    摸索着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半。

    池观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正在研究说明书的何将醉:“都这个时间了,你不用睡觉的吗?”

    “一看你就没看过凌晨五点半的经甫市,本劳动人民天天都能看见。”何将醉看完说明,给她递过去几粒药,“解酒的,马后炮抢救一下你的肝吧。”

    池观月接过药,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瓶阿贝卖三千,哪个土匪窝里跑出来的劳动人民啊。”

    “抢钱的同时还送了瓶酒,挺够意思的了——正好顺便还帮你向万恶的资本主义报仇了。回头多让他们来几回,诓到的酒钱咱俩对半分。”

    “那行,这生意划算啊——”池观月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于是话锋一转,“看来人民内部矛盾都被你给发现了?是因为颁奖礼那天楼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吗?”

    经验和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人既能和警察搭伙干活、本身又是研究心理的,严谨肯定是他必备的属性之一了。再加上他们俩人从一开始就不太寻常的相识途径和几次交集,池观月总觉得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别有用心的铺垫——为了到达某个目的。

    但那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何将醉坦然地应了一声:“你和她同属一家公司,资源方面难免会有冲突,更何况现如今对方已经动了要抄近道的念头。你们老板怎么做决策不好说,但为了避免被对方的不择手段中伤,你提高点警惕还是有必要的。”

    “有道理,”池观月摊开掌心,看着他给的那几粒胶囊在手心里滚动,意有所指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处置呢?”

    “可以为你所用的东西,就有留下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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