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下剑舞
“难以入睡,便出来吹吹夜风。”
他见祁知穿戴齐整,显然不是同他一般过来吹风的,“祁姑娘为何深夜来此?”
“说不清,柳公子就当我白日睡多了,这会来竹园动动筋骨。”
祁知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身在粼粼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祁姑娘可是要舞剑?”
“舞这玩意做什么,在我这里,它是用来杀人的。”
祁知将内力凝于剑身,一剑挥出,剑气所过之处,成片的竹子命丧剑下。
“我这软剑也是宝贝,比起寒晶露不差多少,正好遇上柳公子就拿它抵了你的赠药之义。”
柳席云原本满心伤感,祁知的话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必,君子不夺人所爱。祁姑娘若是愿意,不如看我舞一次剑。”
“给!”柳席云接过软剑,系上外袍,走到祁知挥剑之处站定。
月色下,长剑如银龙入海,上下翻飞。柳席云身姿轻捷,足不沾尘,轻若游云。剑之所至,习习生风,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祁知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将乘着这风归去天地间。
直到柳席云收了剑,祁知还沉浸其中,她第一次知道男子舞剑也是极美。
“如何?”柳席云的前额渗出细小的汗珠,走近祁知身前,气息微微不稳。
“令人目不转睛。”
“上次舞剑还是稚童模样,一晃已经多年过去。”柳席云叹了口气,又想起已故的母亲。
两人距离太近,祁知略微不适地轻仰起头,柳席云眼下的一抹湿痕撞进她眼中,她惊讶出声,“你哭过了?”
柳席云没有回答,对自己的窘态被发现尴尬不已,他后退了一步,想沉默着揭过此事。
“是因为柳席尚?”
柳席云仍没有回答,祁知却了然于心,她收回软剑,兀自走到石凳旁坐下,纠结起要不要拿出那日寻到的信笺。
“祁姑娘也知晓我与二弟是一母同胞,感情自是较其他兄弟更深厚,且母亲定不愿看到我二人拼个你死我活。”柳席云以为自己不语惹人生了气,也顾不得难以为情,着急向她解释清楚。
“嗯?”祁知正在计较利弊得失,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柳席云,他眼神真切,好像她比起面子更重要?
以往祁知的确不通情爱,但有安离隔三差五寻来的话本子,再迟钝这会儿也明白柳席云对待自己的不同了。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戳穿,兴许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这纸信笺柳公子拿去吧,是你母亲的遗物,我本不打算现在就拿出来,既然你不收宝剑,就拿它还了你的人情。”
怕自己反悔,祁知放下信笺就转身离开了。这可真是她做过最不划算的买卖!
柳席云心神震动,双手颤抖着打开信笺,“吾儿席云……”,是母亲的字迹!
他强忍哀思看完信,眼睛通红无比却不再落泪,母亲是早知会有这样一日,才留了信想让他顾全自己吗?那他真正的胞弟又在何处?
回到卧房,祁知收好兵器,感慨了一会柳府的陈年旧事,倒是让她又明白一事,柳席尚应是早早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下起手来干脆狠辣,毫不留情。
就是不知是何人告知?柳相绝无可能,当初为了瞒下这个秘密不少人丢了性命,他不会蠢到自掘坟墓。
刚才好像走得急,忘记了问正事。睡意渐渐涌上遮住思绪,祁知迷迷糊糊中想到。
一觉天光大亮,安玄过来请祁知去书房商议昨日之事。
“你家公子醒了?”看时辰昨晚柳席云应该睡得很晚。
“公子一夜未眠,知道祁小姐这个时辰已用好早膳,便请您过去。”
这是打击太大,一时接受不了此事?祁知暗自思量,接过安絮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我们走吧。”
书房内,只有柳席云和祁知二人,其他人都在远远守在屋外。
“祁姑娘可否告知信笺的来处?”
经过一晚,柳席云已经捋清了许多事,除了祁知,他有太多问题想知道,却不知如何问起。
“就藏在竹园。”祁知想了想,有些事说了也无妨,“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有人临死前说出了这个秘密,那日练暗器是真,寻东西也是真。”
“祁姑娘原本要这信笺做什么?”
“找柳席尚换样东西。想必柳公子的暗影也没查出他身后的人吧?你这便宜弟弟有的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背后有高人指导。”一个拦下了她两次刺杀柳席尚行动的高手。
“的确,席,柳席尚很小心,从仙居湖回来就无任何动作,一直待在院中。”
“他们之间应当不是他主动联络另一方,让柳巳回来吧,他的存在恐怕已经暴露了。”
祁知改变了先前的想法,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不会放过彼此,那么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他们总能抓到这只阴沟里的老鼠。
“柳席尚那里有我的人,还不到让她出手的时候,柳公子不若将刺杀一事放一放,查查当年换婴的真相,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为何?”
“直觉罢了。从前柳公子的母亲身子可康健?还是生了柳席尚后才一年不如一年?”祁知点到为止,她虽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凡事总要往最坏处想,不是吗?
“你是说!”柳席云熬了一夜本就面色难看,祁知此话让他又惊又怒,一时竟有些摇摇欲坠。
“我也是猜测,你先别动气。”祁知发觉柳席云面色不对,几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扶去软榻躺下。“平日里柳公子也该练练武,读书人本就体弱,吹了一夜风自然容易发热。你虽有内力,也会一些武艺,但不勤加练习也无甚用处。”
“咳咳,让祁姑娘见笑了。”柳席云平静下来,也觉浑身无力,想来是风寒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