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释怀

    夜晚沈默伫立在父亲病房的门口，他想进去，但好像又不知道怎么打开那道门。当年的事沈默好像释怀了，但心里又好像有块缺失的地方。在他犹豫的时候，一只手替他打开了病房的门。是卢主任，不知何时，卢主任出现在他身边。

    “如果还是无法以儿子的身份见面，就用医护的身份见面，不用为难你自己。”

    沈默心里感激卢主任，他总能适时的帮助自己。沈默随卢主任进到病房，父亲还没有醒，卢主任将记录册给了沈默。

    “沈主任你来吧”

    沈默接过本子，看向卢主任，他微笑的点头。沈墨没有了刚才的犹豫，像对自己的患者那样，在上面记录父亲此时的身体状况。

    沈默看着面前的父亲，心里那份恨意好像不在了，他不知道如果现在父亲清醒的状态，他会对自己说什么，沈默为父亲检查过后将记录册给了卢主任。

    “卢主任，患者一切正常。”

    卢主任接过记录册，还是那样微笑着点头，卢主任交代护士注意事项后，随沈默走出病房。

    沈默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卢主任只是拍拍他。“早点回去休息”告诉他不用担心便走了。

    沈默整理好心情走出医院，今天难得自己可以准点下班。开车时刚好路过颜筱熙经常吃的那家甜品店。沈默想着，带一份她爱吃的蛋糕。今天不知为何，沈默感觉自己心情格外轻松愉悦。

    沈默将车停好，走进蛋糕店，选了她特别喜欢吃的奶油蛋糕。从蛋糕店出来沈默又买了鲜花。拿着花和蛋糕沈默想着，等下见到颜筱熙时要跟她说什么。

    这几天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她，但是感觉离她好远。沈默心里清楚不能让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开车回去的路上沈默打开音乐，今天路上还不像平时那么堵车。

    沈默正开着车电话响起，是褚柏棋打来的，沈默接通电话褚柏棋的声音有些急切。

    “你下班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怎么了”

    褚柏棋声音沉默了几秒；没什么事，回来说吧，你好好开车。

    褚柏棋说完便将电话挂断。沈默心里清楚，褚柏棋没事不会打给自己，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出事了。

    这次应该是沈默这辈子，开的码数最快的一次。车到别墅门口，沈默没来得及熄火，停下车就飞奔进屋子。

    一进前厅，褚柏棋和诊所的医生从三楼下来，池若萧坐在前厅。褚柏棋见沈默回来跟诊所的医生道别，吩咐池若萧送医生回去。

    沈默看着褚柏棋，声音有点颤抖的问道；筱熙呢，她怎么了

    褚柏棋沉闷地说道；晚间的时候从楼梯摔了下来，不过还好没事。听褚柏棋说从楼梯摔下来，沈默飞奔上楼直奔颜筱熙卧室。

    颜筱熙躺在床上，头上一个红肿的包，南瑶坐在床边，见沈默进来便起身。

    沈默坐到床边问南瑶；怎么回事？怎么会摔下来？

    南瑶手语说道；晚间从楼顶下来时突然晕倒了。从楼梯滚下来，幸好是楼梯。要是、要是……南瑶说不下去了。

    沈默清楚南瑶想说什么，这几天她每天坐在楼顶要是掉下来。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

    南瑶拍了一下沈默比划道；她是因为发高烧，所以才会晕倒。

    沈默看着南瑶，他在回忆今早见颜筱熙时她状态还很好。虽然还是不太愿意跟自己讲话。沈默不明白，自己作为一个医生，为什么会没有察觉。现在想什么都无济于事。

    南瑶知道沈默很担心她，比划着告诉沈默，诊所的医生说没事，只是皮外伤和发高烧，可能是这几天，天天吹风，前天又淋雨的缘故，打了针让她好好休息。

    沈默点头，看颜筱熙睡得熟便和南瑶出去，自己的车还没熄火，东西也没拿进来。沈墨出去将车停好，把东西拿进来。褚柏棋将沈默叫到外面花园坐下。

    沈默清楚褚柏棋想说什么，颜筱熙最近状态，让他一直担心会出事，今天这样褚柏棋肯定会来兴师问罪。

    褚柏棋坐下面色严肃的说道；沈默如果筱熙还是这状态，你打算怎么办？

    沈默沉默许久后说道；我不会让她一直这状态。

    褚柏棋此刻带着怀疑的眼神看沈默，语气略有不满的说道；我不想知道医院那天，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以现在的身份，将这件事尽快解决。

    沈墨理解褚柏棋的担心。他也清楚颜筱熙今天这样是因为什么。

    起身告诉褚柏棋；放心，我会让她好起来。

    褚柏棋叹气着说；今天幸亏是下楼时晕倒的，要是、在屋顶。我们现在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

    沈默心里清楚褚柏棋的话，沈墨抱歉的告诉褚柏棋；我知道她在自责，我是想这几天处理好才告诉她。

    褚柏棋没说话只是落寞的背影，留给沈默，落下一句。

    “不要让筱熙继续这样，她会毁灭自己的。”

    沈默看着离去的褚柏棋，心里是抱歉是愧疚。沈默回到颜筱熙卧室，让南瑶回去休息。自己守在她身边，颜筱熙因为高烧一直在说胡话。

    沈默依稀能听见的就是。“伯伯对不起。”和抱歉之类的话。

    沈默知道是自己和父亲的事让她自责，她一直认为，那天的事自己是因为她，自己才会再次误会父亲。沈默在颜小兮床前静静的守着。

    天蒙蒙亮时，沈默摸摸颜筱熙的头，还是有点热，不过比昨晚强很多。梦话说的少了，也不再那么难受了。沈默依靠着床边睡了一会。

    不知何时，沈默感觉脸上有温热感，睁开眼颜筱熙的脸映入眼帘。朦胧中沈默将她拉进怀里，颜筱熙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趴在他胸前。

    沈默睡醒后看见颜筱熙趴在自己身上，他轻轻拨开她垂下的秀发，颜筱熙熟睡的脸呈现在眼前。沈默看着她，浓烈的鼻息穿过她侧脸。

    颜筱熙张开眼睛望着他，沈默眼睛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为太过于担心她。

    颜筱熙只轻声道；我没事。

    沈默轻抚她额头红肿的地方说道；还好你没事。

    颜筱熙从沈默身上起来，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脸，手不自觉的伸出摸着他的脸，沈默抓住他的手。

    声音温柔的说道；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颜筱熙心里明白，自己的自责让沈默更加难过，看见沈默最近因为自己的事情整个人都憔悴了。沈默以前那么一个耀眼的人，这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身上那种光。

    沈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颜筱熙已经不在身边。他刚起身想出去，颜筱熙从衣帽间出来。脸上虽然带着伤和疲惫，但是多出了很多天都没有的笑容。

    颜筱熙拉着他问道；沈默哥哥，你看我穿这条裙子可以吗？好不好看？

    沈默是想说，你穿什么都好看的，但今天这条裙子沈默记得。喇叭长袖的黄色碎花裙，v领后开背。那是除沈默外，另一个男人送的，虽然这个人现在不在新京市，但是沈默跟这位男士，都视对方为情敌。

    沈默阴沉着脸；不好看。

    颜筱熙有些意外，因为自己第一次穿的时候，他说过很适合自己的。

    颜筱熙不明白的问道；你以前说过这条裙子跟我肤色搭。

    沈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过吗，不记得了，反正换一条。我觉得你还是穿白色的好看。

    颜筱熙不明白沈默怎么了，只是能感觉到他脸上的不悦。乖乖的换好裙子出来。

    看着沈墨小心翼翼的问；那这件呢？

    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白色裙子，但是沈墨满意，心想只要不是那小子送的都好看。

    沈墨嘴角勾出喜悦的笑说道；好看，特别漂亮。

    沈默脸上那份得意的笑容。让颜筱熙搞不明白，沈墨心里想什么。

    颜筱熙走到他身边轻声的问道；那就这件了？

    沈默满意的点头。虽然不知道沈墨想什么，但颜筱熙却觉得，跟自己以前穿的都一样的衣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比刚才那件好看。

    不过，看沈默点头颜筱熙拉着他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去哪？”沈默疑惑的问道？

    颜筱熙看着沈默，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道；去看看伯伯啊。你说的带我去看伯伯的。

    沈默这才稍微有点回忆，可能是太累了，朦胧中跟颜筱熙说完我们好好的，好像说了父亲手术成功的事，也说带她一起去见父亲。

    所以她才这么开心，沈墨将她拉进怀里，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已经不发烧了。但是，头上红肿的包还在，沈墨担心她的身体，发烧烧了一晚，还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颜筱熙看沈默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失落的说道；是又不想带我去了吗。

    沈默看她失落的眼神忙解释；不是的，你想让他老人家担心吗。

    说着，用手轻轻揉了一下红肿的额头。颜筱熙因为疼痛嘶了一声。

    沈默微笑着说道；你看，你这样怎么去见他？

    沈墨看颜筱熙刚才开心的表情渐渐消失，抱着她像哄小孩子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声音细腻温柔的解释道；他才刚手术完第三天，都还没恢复好。等过几天他恢复好点我带你去。

    颜筱熙听沈默说完，想想也有道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失落。想着伯伯没事以后见他的日子会很多，便微笑的点头答应。

    但还是告诉沈墨；那伯伯好了，你一定要告诉我，还要替我去看看他。

    沈墨点头表示一定，然后向她问道；现在你是不是该问问我。你已经很多天没像现在这样对我了。

    颜筱熙看着沈默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是我不该参与你的私事，所以我很自责，我不想你误会伯伯。

    沈默两只手捧起她的脸郑重的告诉她；我的私事就只有你可以参与，任何事都只有你能参与。沈默的眼神坚定。颜筱熙看着沈墨，他眼里的坚定是对她爱的肯定。颜筱熙抱着沈墨点着头。

    早晨褚柏棋看沈默和颜筱熙拉着手下来，他知道沈默应该是处理好了，询问颜筱熙的状况看她没事也放心了。虽然放心但还是免不了要发顿火，唠叨沈墨一番。

    颜筱熙看褚柏棋是真的生气，虽然知道他不是冲自己，但也不想他跟沈默吵架。颜筱熙围着褚柏棋。

    拉着他衣袖撒娇的保证道；哥，以后我不会在生病了，你不要跟沈默哥哥发脾气好不好？

    褚柏棋对她也是没办法，颜筱熙每次都是这样保证，虽然没有一次是兑现的。但颜筱熙这种撒娇方式的道歉，褚柏棋很受用。用他的话说，自己的妹妹自己不惯着能怎么办。

    其实颜筱熙好了，最高兴的还是南瑶，终于，不用在忍受家里的死气沉沉的氛围。褚柏棋上班前让池若萧在家等工人来，他要把房顶用围栏围起来，以免以后颜筱熙在上去。

    颜筱熙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在去屋顶，大家对她这种保证的信服力，是持有怀疑得态度的。毕竟这些年她这种保证从没实现过。

    上班的路上沈默跟褚柏棋聊起父亲的事，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得讲了一遍。

    褚柏棋试探性的问他；你现在能解开心结了？

    沈默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面对他时。那种恨意好像已经不在了。

    褚柏棋告诉沈默；有时候，你确实该检讨一下。

    这句话沈默虽然不想赞同，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是该检讨一下，14年来自己的恨，真的对吗？像颜筱熙问的那个问题，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真的发生，自己的选择，可能会跟父亲的选择一样吧。毕竟医生是人又不是神。

    褚柏棋看沈默像定住了一般；你想什么呢。

    沈默摇摇头；没什么，在想筱熙，你说她像不像是来拯救我们的。

    褚柏棋笑着；是啊，她就是拯救不了她自己。但，她拥有治愈身边人的能力。

    沈默看了眼表；该走了，两人分开各自去上班。中午沈默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父亲的病房。老人已经醒了，沈默推开房门，父亲见他进来。摆摆手让他过来坐。

    沈默坐下后，语气一改往日的愤怒问道；感觉怎么样？

    老人声音微弱，微笑说道；没事挺好的，就是年纪大了而已。

    沈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时想好的那些关怀的话语，此刻像被人堵住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14年不在一起，也不曾沟通，但是哪有父母不了解自己的孩子的。老人伸出手，沈默顿了一下，慢慢的将手伸过去。老人握住他的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语气颤抖带着悲伤的说道；爸爸对不起你。这些年你辛苦了。

    这些话像锋利的刀剑刺向沈默，沈默看着父亲许久没说话，他眼睛是有些微红。

    沈默起身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快步走出病房。老人知道这些年沈默心里是很难过的。人们常说，“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可同样天下哪有不爱父母的子女。”

    沈默的日记都是对父亲的爱，对父亲的崇拜，就连自己的梦想也是朝着父亲一步步前行，对他而言那样就能离父亲近一点。沈默走出病房那刻，眼角的泪涌现在眼底，如果是小时候，他也许会扑进父亲怀里大哭。但现在的他已经不能了，沈默站在病房门口看向病房里的父亲。沈默心里的情绪是复杂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这种情绪，或许，是认为自己错怪了父亲，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也是一位医生，了解的父亲当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