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习惯

    医院病房。

    也许是上午的检查太过劳人心神，此时沈雨凝已经睡去，刚进门的远道与齐阳看到后连忙放轻了脚步。

    两人就在餐桌旁静静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远道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小齐叔叔，你不用上班吗？”

    齐阳笑了笑，脸上有些自豪的说道：“叔叔年轻的时候，就把接下来几十年要花的钱都赚完咯。”

    远道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向往，看到这副表情的齐阳心里咯噔一下，：“远道啊，这世上有些人呢，每天上班下班，小富即安，过着平常日子。有些人呢，雄心壮志，立志要闯出一番事业，这其中有的成功了，荣华富贵，但有的失败了，一生郁郁。有些人一生自由散漫，无拘无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想做哪种人呢？”

    远道小脸上满是懵懂，歪着头想了会说道：“做叔叔这种？”

    “哈哈，叔叔告诉你，其实每种人生都很好，要是活的开心呢，那就是极好的，要是能活的自己是自己，那就是最好。”

    齐阳把活的开心四字咬得极重，最后两句却是轻飘飘的。

    远道抬起头，他前面还能勉强听懂，只是这活的自己像自己，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确实有些朦胧了。

    “那小齐叔叔你过得开心吗？”

    齐阳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开心我就开心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齐阳背上，地上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也洒在少年的小脸上。

    傍晚时分，沈雨凝才悠悠醒来。

    本来和齐阳聊得有些兴致缺缺的远道一下就来了精神，一路小跑到妈妈怀里，也没哭闹，只是抬着小脑袋问妈妈疼不疼。

    一句话惹得沈凝雨泪眼婆娑，紧紧抱着远道说道：“妈妈有你保护，一点都不疼呢。”

    看着懂事极早的远道，齐阳没由来的有些担忧，处处都想着他人的人，往往容易忧虑过多。

    齐阳心中默念：像自己便好，千万别像我。

    一家人同往常一般吃了晚餐，期间老吴来过一趟，说手术敲定在十五天后，又给沈凝雨开了些药物，齐阳还想拉着老吴一起吃饭来着，可老吴摆了摆手说家里夫人还等着回家便推脱了。

    清河湾。

    夜深人静，齐阳躺在床上，心里正想着沈雨凝托孤这事，教育小孩可不容马虎，自己又没有半点经验，新手上路总会有些茫然失措。

    想着想着外面树叶潇潇，一场秋雨来的稍稍有些迟了，齐阳抓了把头发，走一步是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看着窗外秋雨淅淅，男人嘀咕了一句：“老传统还是不能丢吧。”随即便起身去储物间内翻找起来。

    翻箱倒柜许久齐阳才找到一个不算大的纸箱，打开之后里面是瓶瓶罐罐的酒水，齐阳随手拿起一瓶打量了会，上面全是英文，看自然是看不太懂，是酒就行了，又从旁的小收纳盒里拿出一把钥匙。

    齐阳拿起酒瓶走到房内最里的一个房间门口，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迎面而来一股淡淡的霉味。

    房内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装饰，如一个个从娃娃机里夹起的小娃娃，好像当初费老大劲才弄到这么多，一个个小盒子，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一张大桌上面摆着高高的信件，信件旁随意摆放着发箍发饰，东西上都附着一层厚厚灰尘，角落处还放有一捧向日葵花束。

    什么花能开放多年呢？

    齐阳就坐在桌前，伸手轻轻擦去桌上的尘埃，又拿起最上的一封信抖了抖，信封与信堆中其他的都不相同，其他的信封五颜六色，花纹繁华，只有这一封是简单的白色，男人拿信的手微微颤抖。

    往日的幸福往往是今日带来苦痛的快刀。

    齐阳便一脸庄严的打开酒瓶豪饮一口，像是完成某种仪式般闭上眼睛，开始细细品味。

    一口酒气被重重吐出，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喝了多年，这个味道他始终喜欢不来。

    半晌。

    房门被轻声关闭上锁，屋内的一切又被尘封起来，好像只有桌面的那一小块净土证明有人来过。

    这一夜伴着秋雨和醉意，齐阳睡得很深。

    人生总有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会阻碍到你，但这其实不是阻碍，是想要你把脚步放慢些，多看些多想些。

    这对吗？有道理吗？

    远道不知道，但反正齐阳对于自己醉酒起不来床，从而导致远道上学迟到是这么解释的。

    一路上远道一言不发，小脸别在一旁，一双眼睛看着车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阳见状只得安慰道：“别不开心了，叔叔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我饿了，小齐叔叔。”

    齐阳挠了挠头，今天还是被远道喊起来的，睁眼一看时间都八点了，顾不上洗漱就拉着小家伙下楼直奔学校了，倒是把吃饭这茬给忘了。

    “到学校叔叔帮你去买两个面包，你放书包里等下课的时候吃，我小时候就经常这样。”

    远道转过头来，脸上却没有将要迟到的焦急，反而是满眼好奇的问道：“小齐叔叔，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啊？”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习惯了。”

    四五年来养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