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阳和启蛰

    病房门外，齐阳斜靠在走廊的墙壁。

    因为是独立病房，周围还算安静，隐隐能听到病房内传来的阵阵啜泣声。

    男人不敢开门，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目光呆滞的望向天花板。

    一个个数字就是门内沈雨凝生命的倒计时，齐阳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自己嫂子这残忍的事实。

    脑海里回想着自己过去的浑浑噩噩，三年以往，好像都是嫂子主动打电话问自己过得如何，可有什么烦心事，过年过节来不来家里吃饭，每次面对女人关切的询问，自己都是搪塞过去，然后继续自甘堕落的活着。

    会不会当初自己多关心，多在意些，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般田地。

    万般悔恨，压得男人有些喘不过气。

    哭泣声慢慢停歇，沈雨凝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小齐，进来吧，早就听到你在门外了。“

    齐阳走进病房，摸了摸鼻子，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嫂子，医生和我说了，问题没那么大的，你不要太过悲观。”

    沈凝雨无奈笑道：“小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撒谎就摸鼻子。跟我说实话吧，没关系的。”

    齐阳沉默良久，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将老吴说的话告诉了沈凝雨。

    在说到手术成功率时，沈凝雨能明显感觉到齐阳语气有些颤抖。

    沈凝雨听后轻叹口气，其实一开始老吴便告诉她是脑部肿瘤了，只是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她笑了笑，开口说道：“还是手术吧，我会调整好心态的，为了远道我也得好好活着。”

    齐阳重重的嗯了一声，又是默不作声的沉寂。

    沈凝雨见齐阳这副模样，笑着问道：“你还记得以前我问你名字的时候吗？”

    齐阳努力回想了一番后摊了摊手说道：“记不太清了。”

    沈凝雨眼中闪过往日回忆，脸上满是缅怀之情。

    “那时你才刚上初中呢，一放假就缠着你哥，要他带你去玩。”

    “我问你齐阳的阳是不是山羊的羊，你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板一眼的跟我说：不对不对！是阳和启蛰的阳。”

    她向前拍了拍齐阳的肩膀。

    “我知道你心里自责，这事怪不得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在病房陪沈凝雨吃完饭后又聊了会过去的往事，待到女人说自己累了想睡会后齐阳才轻轻离去。

    又去帮远道拿了换洗的衣服，看了眼时间才三点，距离小家伙放学还有两个小时，在医院和嫂子聊了很多，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该不该告诉远道这个消息。

    想来沈凝雨自有定夺。

    齐阳揉了揉眉心，心中的压抑让他想要找人倾诉，多年来的习惯驱使他开车来到花店，可惜店门已经上锁，想找的人不见踪影。

    男人也没急着离开，走到一旁的商店买了包烟，就坐在花店门口一边抽烟一边静静等着，袅袅烟雾断了又续。

    眼见时间临近五点也李幽乔也没回来，齐阳轻叹口气回到车上，用力的擦了把脸，对着镜子练习起了假笑。

    下午五点，齐阳在校门口准时接到了刚放学的远道。

    小家伙看着齐阳脸上那僵硬的微笑，疑惑开口道：“小齐叔叔，你脸抽筋了吗？”

    齐阳有些恼火，这孩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

    不过好在远道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有些想念妈妈，催促着让齐阳赶快开车去医院。

    病房内的空间还算宽敞，三个人在餐桌边用餐也不显得拥挤。

    医院的食堂菜品虽然不便宜，但味道还算不错。

    一碟绿色蔬菜一份排骨再搭上一大碗党参猪肚汤，主打的就是一个营养均衡。

    远道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小齐叔叔脸上就一直挂着那副神经兮兮的笑容，妈妈又老是往自己碗里夹菜，小小的饭碗堆得山高。

    沈凝雨手中筷子不停，脸上满是关心，“学校食堂饭菜好吃吗？平时都是回家吃，要是吃不习惯要妈妈说昂”

    女人手中筷子一顿，本想说要是吃不习惯妈妈再给你做，但现在这种情况她脸上闪过一抹忧伤，但很又被笑脸掩过，叮嘱道：“要多吃些蔬菜，不能老想着什么炸鸡汉堡，那些吃了对身体不好的。”

    一旁吃的好好的齐阳一呛，不愧是当妈的，他赶忙向远道使了个眼色。

    好在小家伙懂事，连连点头应声,&34;放心吧妈妈，我吃的老多了，我以后肯定比小齐叔叔还高！”

    沈凝雨宠溺的摸了摸远道的小脑袋，”慢些吃，小齐你也多吃点，待会吃完饭辛苦你把餐桌清理一下，远道今天就在这写作业吧。”

    病房内灯光清冷，虽只有三人，但也是一家人齐聚吃饭。

    看着身旁的沈凝雨与远道，久违的温情让男人重新感受到了家的存在。

    齐阳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再慢些，让他为这个家多做些什么。

    夜深人静，青河湾。再三确认远道已经睡着后，齐阳在门口犹豫良久，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男人叹了口气，从口袋拿出钥匙轻轻放到了柜子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