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章 回忆

    夜色昏暗，冷清的明月悬在高空之上，光线微弱，照得人心头发凉。院子里都是野草，远处藏着几只瞧不见的虫子在吱呀乱叫，为本就萧条的院落平添了一丝诡异。四处漆黑，唯他手中提着的灯在隐隐发亮。却因时不时吹来的风几次欲灭，几息过后，又亮起来。

    熟稔地绕过一段路，阔走上一处台阶，仿佛这条路走了不下千万回。哪怕如今变了模样，仍熟记于心。

    此处，原是他爹娘的厢房。那日大火便是从膳房烧起来的，火势之大，叫人反应不及。他当晚宿在爹娘房中，被人叫醒的时，火已经烧到了西厢房。

    ……

    “快！快来人呐！走水了！”慌乱的脚步声顿起，下一刻，厢房门猛地被推开，阿娘的贴身奴婢行迹慌张，从门外摔了进来。爹娘被吓醒，坐起来开口欲斥责那人，便听得那人哭哭啼啼开口。

    “老爷夫人！府内走水了！我们逃不掉了……都逃不掉了……”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声音绝望。

    爹爹眉头紧皱，下了榻随意披了件外衫便匆匆出去查看情况。方才被人吵醒，他只翻了个身，便又睡着了。阿娘在一旁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许是阿娘在，他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谁知过了不久，阿爹不知看到了什么，冲回了厢房拉住他与阿娘的手便要往外走。他从未见过阿爹这般不稳重，急着将他们拉出去，未曾注意门槛，抬步被绊倒在地。

    阿娘惊叫一声，他回过神来。

    外边火光一片。下人的惨叫声与房梁的断裂声交杂到一起，吵得他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靠在阿娘身旁拉住她的手。人来人往，手里装着水往火上泼，只是火势过大，泼了半响，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阿爹这才认清事实，当务之急是要逃出去。

    “来人！快！将夫人和公子先送出去！快啊！”谁知当他们逃出后院，却发现外院竟也起了大火，生生将他们围困住了。阿娘望着眼前的大火，双膝一软，“咚”地一声瘫坐在地上，眼神充斥着绝望和无奈。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泪水如同倾泄的大雨般从眼角滑落。他那时并非什么都不懂，见阿娘落了泪，扁了扁嘴，拉过她的衣衫摆了摆轻唤：“阿娘……”

    阿娘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将他搂进怀里，口中喃喃自语：“怪阿娘……若早知今日……那日便是拼死也不让你爹出面……可怜我家阿止，今岁不过外傅之年，竟连累了你……”一语言毕，已叫泪水模糊了双眼。

    阿爹从后院赶出来时已是狼狈不堪，临走前把那群仍在妄图救火的奴仆一俱拉了出来，身后跟着乌压压一片人。原以为只是后院走了水，谁料竟是整座府邸都烧了起来！风大，只需一个时辰便能将这座府邸烧成灰烬，他们……难逃死劫。

    一抹苦涩染上心头，忽而仰天大笑。

    “好一个明君！好一个爱民如子！”